苏皖没喝过醒酒汤,但也知道大厨房里有一道,什么‘八珍醒酒汤’的方子,完全是用食物来解酒。
可绿衣端来的这碗,却不是大厨房的醒酒汤,而是从药房里出来的。
像苏家这样的门第,醒酒方子当然不止一种。
食物可解酒,药材也可解酒,总之,解酒的法子多得是。
偏偏绿衣就选了苏皖最不乐意的一样。
乌漆嘛黑的醒酒汤,看的苏皖头更疼了。
可苏皖因为心虚,咬咬牙,端过来就一口闷了。
“快快,梅子”
苏皖喝完后,夸张的喊道。
绿衣摇摇头,很是无语的将早就备下的梅子送到苏皖面前。
其实这碗醒酒汤并不怎么苦,就是看着吓人罢了,苏皖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嘴里的苦味才会被无限放大。
等苏皖将梅子含在嘴里没一会儿,果然就舒服了。
看着绿衣的眼神很是友善,显然也发现绿衣就是虚张声势。
“咳,准备洗漱吧”苏皖淡定的说道。
绿衣如常伺候着苏皖起床穿衣,等洗漱事宜都弄完了,苏皖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红珠呢?”苏皖问道。
平时都是两人一起伺候,难道是昨晚红珠睡的太晚,所以今早告假了。
“红珠自知有罪,在外面跪着呢”绿衣笑着说道。
苏皖一愣,连忙往院子里走。
果真,院子里跪着一个人,正是红珠。
且红珠的穿着,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套,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露水。
这是从昨夜跪倒了现在。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苏皖连忙说道。
昨天夜里醉酒的事情,因为一睁眼就被绿衣吓到,苏皖还没来得及回想。
这会儿仔细去想,却只记得她诓骗着绿衣早早去睡觉,又威胁了红珠,乖乖放下三瓶酒,不得告知绿衣。
之后,她似乎让红珠弄醒酒汤了。
再之后,苏皖却怎么也想不到了。
比如,她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我这酒量,竟这么浅”苏皖自言自语说道。
说罢,苏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是觉得丢人,又因为红珠罚跪而内疚。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若是头还疼的厉害,不如再躺躺”
绿衣见苏皖敲自己脑袋,连忙说道。
苏皖摇摇头。
“不必了,昨夜我醉酒是自己的缘故,怪不着红珠,你把红珠扶起来”苏皖说道。
只是绿衣的反应,却让苏皖忍不住皱眉,绿衣竟不肯动弹。
连跪着的红珠,也开口拒绝。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明知小姐有了醉意,却放了小姐一人在亭子里...”
红珠颤巍巍的说着,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只有越来越弯的腰。
“我昨夜里,是怎么回房的?”苏皖问道。
跪着的红珠脸色更惶恐了。
她此前还心怀侥幸,以为苏皖是自觉喝的差不多了,便回了房间睡觉。
可听了苏皖的问话,她才晓得,苏皖回房的时候,必然是不清醒的。
这还好是回房睡觉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岂不是要以死抵罪,甚至她的家人也要被连累。
想到这里,红珠真是如丧考妣。
“奴婢取了醒酒汤回来,小姐已经自己回房了”红珠双眼无神的说道。
“我记得,是我让你去取醒酒汤的?”苏皖问道。
“是”红珠应道。
虽然是她先提的醒酒汤,可也确实是苏皖让她去的。
苏皖点点头。
“我让你去取醒酒汤,然后我自己回了房间,是不是?”苏皖又说道。
红珠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抬头看着苏皖。
“既然如此,你还跪什么,起来吧”苏皖说道。
“不可,小姐,您说的没错,红珠是照您的吩咐做事,可她思虑不周,留您一人...”
不等红珠有反应,绿衣却直接点出了苏皖话中的漏洞,直指红珠错处,让红珠瞬间打消了起身的念头。
苏皖头一次意识到,这个海棠院里,绿衣的地位。
以及,头一次觉得,绿衣是这么的讨厌,不合拍,直接将昨天在明月楼中给与她的那点子安全感抵消了。
“绿衣,你在反驳我”苏皖语气略显冷淡的说道。
绿衣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
主子年岁渐长,心中自有打算,尤其是几月前大病一场后,苏皖已经不那么依赖她了。
只是往常管着海棠院太久,绿衣明知道自己错了,却有些拉不下脸,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该怎么认错,只是僵直了身体,呆呆的站着。
“你也要反驳我?”
苏皖又看向红珠,用同样的语气说道。
红珠下意识的先看了看绿衣,犹豫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只是跪了几个时辰了,忽然站起来比一直跪着还难受。
注意到这一点的苏皖,便吩咐院子里的仆妇,将红珠带回房歇着,热水,化瘀膏什么的,也都给红珠用上。
苏皖是真的有点担心,红珠别把腿跪坏了。
见红珠被送回房,苏皖直接丢下绿衣,转身去了亭子里。
亭子里早就打扫干净,酒瓶子什么的也都没有了,倒是有二等的丫鬟,很快给苏皖上了花茶和点心。
点心苏皖是没心思吃了,倒是花茶,因为之前醉酒的缘故,还真是有些口渴,很快一杯下肚。
“笃笃...”
手指轻敲桌面,苏皖有些烦。
本来还想和绿衣打听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人群乱了起来。
还有命案的事情,车夫虽然应承了她,但没听到确切的消息,心里始终没底。
只是这才和绿衣发生冲突,总要晾晾才行。
不过没有绿衣的消息,苏皖自己也能分析出来点细节。
武峰的出现,以及面具人、尸体、车夫,这些都和她‘被失散’没关系。
而她之所以出事,首先就是乱了的人群。
不过人群为何会乱,苏皖暂时放在了一边,转而想到了苏萌口中摔到的孩子。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保护着她们的仆妇不会少人,导致队形几次被冲散,她也许就不会出事。
而那个孩子,实际上她并没有亲眼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