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天的体检很快过去，星期四，正常上课。
22班这一学期的课表较之高三上学期没有什么变化，每周两节体育课仍旧分别是周一和周四。
唯一变化的就是，上学期周一下午上体育，这学期是周一上午，上学期周四上午上体育，这学期是周四下午。
如此一来，原是在周一和22班上一节体育课的17班，这学期却是在周四。
体育课不是第一天上，再加上老师没换，故而上来上去也就那几项。
老师们不厌其烦，学生们也早就摸清了套路。
无非先是跑两圈热身，跑完稍作休息后做准备运动，完事紧接着散开队形进行蛇形跑或者蛙跳，然后做拉伸活动，最后整合队形解散。
这是老高上课的标配模式，22班的全体同学都很清楚他的习惯。
这么一来，倒是令他们自然而然的以为这节体育课，老高会一如往昔循着他的习惯有条不紊地上课。
但，老师的心思你永远也猜不透。
在师生关系里，从来都不仅仅是学生们会给老师们带来惊喜，反之，老师们又何尝不是呢？
这节课22班是在篮球场上的，按理说，所有的体育课都应该是去运动场上的。
当全班被课代表许浩领到篮球场，说是老高的意思时，一众人下意识的以为老高是体恤他们一天从早学到晚，太累了，这才特意选择了离教室近上好些的篮球场上体育课。
这么想着，众人都在心里变着花样的感激起了老高——
高老师太善解人意了！
高老师太心疼学生了！
唔，老高真的是帅翻了！
……
总之，一切都是美好的。
然而，若是想要覆灭这一切，竟是那般轻而易举。
作为体育课代表，不用老师说，许浩也知道带着大家站队，整合队形，报数清点应到人数。
做完这些，他像往常一样，虽知接下来要干什么，也知接下来的跑圈多半是他带头跑，但他还是先行询问了老高，以防老高有什么别的安排。
“高老师，队形整好了，人也都到齐了，是先跑两圈热热身？”
老高站在许浩左边，轻甩着左臂，看了看整齐的队形后，方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不急，今天不跑圈。”
老高身形高大，嗓音更是洪亮，尽管他没有刻意的去放大音量，但他就是寻常的音量，也足以令他的话清楚的传入站他对面的学生们耳中。
“听见了吗？今天不跑圈了欸。”
“听见了，我发觉我越来越喜欢高老师了咦。”
“我也是我也是，高老师今儿看起来格外的帅啊！”
“我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万年不变的课前热身竟能有废除的一天！”
“我说哥们儿，别高兴得太早了，老高只说今天不跑圈，没说以后也不跑了。”
……
很显然，一听闻不跑圈了，同学们难掩躁动，有人顾左、有人顾右的开始交头接耳了。
一般有一个人带头，其他的自然很容易就被带起来了。
如此，队列里的交流声越来越大。
尤其是离老高离得比较远的，仗着地理优势，天高皇帝远的，倒是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后面两排的，别以为我看不见哈。”
老高眯着眼睛扫向队列里噪音最大的地方，兀自交流得最嗨的地方，“这么有兴致，不如这节课我们也别上体育了，给你们开讨论会？”
别看老高嘴边还挂着笑，不过他这是属于典型的笑面虎。
好多学生不过瞄了他眼，就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慑住了。
一时间，讲话的哪里还敢讲话？
准备耳语的更是赶忙掐灭了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偌大篮球场的一方天地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见学生安分了不少，老高终是再度开口，“后面两排出来几个男生。”
后面两排，男生，目标是如此的明确，可把人吓得不轻。
伴随着老高话音落下，两排男生左看右看，面面相觑，除了有一个身形颀长，气质出尘的男生得不是挺来劲的？这么害怕站出来？还是怕我让你们单独开讨论会？”
老高似笑非笑，说完不禁望向了那个有点特别的男生。
只一眼，他就想起来了，他记得那个男生。
印象深刻源于上学期的体测，还有年级第一。
“施哲然同学，你到前面来。”
本来他一个体育老师，文化成绩不在他操心的范畴内，但他有特意去看过高三年级上学期的综合成绩。
小伙子才貌双全不说，还有一个好名字，他看完也算是对这个名字烂熟于心了。
施哲然并不关心老高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总归老师会知道学生的名字也谈不上稀奇。
他只是望了望老高，随即朝班里同学站成的队列前面走去。
待施哲然走到了跟前，老高望着许浩，“许浩同学，你和施哲然同学去体育器材室拿些篮球还有跳绳过来吧，课上用。”
因着篮球和跳绳确实都是体育器材，许浩也没有多问老高拿它们来干什么，毕竟问了只会被人当成是白痴问题。
不过，拿些……这个‘些’他也着实是不好把握啊。
“高老师，篮球拿……”
许浩欲言又止，老高也意识到他刚刚吩咐得有些太过笼统了。
在许浩还在纠结着要不要问完时，他抬眸扫了扫正前方队列，眸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莫三四秒后，许浩只听见他道：“篮球六个，跳绳九根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许浩跟施哲然没有疑问的往篮球场南边的器材室去了。
即使两个男生动作很快，但对于等待的学生来说，过程总是有些漫长的。
在此期间，有男同学按捺不住了，问老高：“高老师，您让许浩他们拿篮球和跳绳来干什么啊？”
还不待老高作答，队列里已经有另一男同学回他了，“你这话问的，篮球还能干什么？打呗！跳绳又能干什么？跳呗！”
话落，队列里的笑声此起彼伏。
虽说这话有些粗俗，但确是讲得很在理。
老高双手环臂，眼含欣赏的瞧了瞧替他回答的那个男生。
被老高看了的那位男生有点发怵，他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惹老高不高兴了，低了低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抬头，视线越过他前面的同学直直地望向老高。
“高老师，这节课是不是男生打篮球，女生跳绳啊？”
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因为不止是他，其他很多人都没有理由的喜欢将篮球与男生挂钩，跳绳与女生挂钩。
故而经他这么一问，班里其他同学也自然而然的这么以为了。
不过他们不曾想，老高今日是这般的不按常理出牌，“恰恰相反，我准备让女生打篮球，男生跳绳。”
唔，女生打篮球？男生跳绳？
78个人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集一大半人之力发出了一阵感叹声。
男同学明显比女同学淡定，毕竟作为一个男生，跳绳除了给人感觉有些娘之外，也没什么，更何况只是体育课上跳跳，权当锻炼身体了，跳着耍耍。
女生们就不行了，都要炸开锅了！
她们哪里会打篮球啊？篮球打她们还差不多！
一众女生内心忧郁的不行，想和周边的同学叨叨两句，可碍于方才后两排同学的教训，她们有一肚子苦水想要吐出来，最终也还是不得不咽下去。
但一个个看向老高的眼神，分明是有些幽怨的。
高老师啊，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老高接收到姑娘们讨伐似的眼神，不过两秒便别开视线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22班全体女同学：“……？？？”
此时，女同学们的心境大致可分为两类——
您看过来啊，有本事看过来啊！
您看过来吧！咱再商量商量吧！
总归任她们内心世界再丰富，老高也不知道，压根就不看她们怎么可能知道！
逐渐的，她们放弃了，收回视线，开始垂头踢搓着地上的灰尘泄气。
施哲然和许浩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两人一人提着一个装着篮球的网袋，一人臂弯上挂着挽得还算整齐的跳绳。
两人一来就发现队列里的气氛怪怪的了，特别是女同学们。
许浩有一颗八卦的心，但情况不允许，他径直走到老高身边，“高老师，篮球和跳绳拿来了。”
老高看了看，示意许浩、施哲然两人先拿着东西站在他身边，两人照做。
“我记得，你们班男生43，女生37。”
老高顿了顿，见无人反驳，他便打消了他有可能记错了的念头，继续道：“这样吧，女生六人一组，多出来的一人随便加入一个组就行，男生五人一组，共九个组，人不够，有两个组就四人一组吧。”
许浩有点懵，“高老师，这是要分开，男生打篮球，女生跳绳吗？”
“不是，你说反了。”
老高说得轻描淡写，许浩脑子里确是一大堆问号飘过。
老高睨了茫然的许浩一眼，不做过多解释，“行了行了，你拿着跳绳带着男同学们去吧，分好组后，各组尽量分散开，别聚集在某一处，也别在场内，免得影响女同学们。”
跟许浩交代完，老高侧身看施哲然。
许是长得俊的人天生受人优待，他也是俗人一个，面对着眼前的帅小伙，他的语气温和，“施哲然同学，你把篮球放下，随许浩同学去吧。”
讲完，他想起来自己漏掉了最重要的，忙补充道：“对了，差点忘了，现在过去5分钟了，给你们20分钟，最后20分钟我要验收成果，不一定每个组都验收，毕竟时间不够，所以我抽着来，抽到哪个组就是哪个组。”
“高老师，验收成果的标准是什么啊？比如跳绳要跳多少个？投篮要进多少个？”
老高笑了笑，“没有标准，看你们能整出什么花样。”
这话像是玩笑，却又不像是玩笑。
众人疑惑重重，有人还想再问问，老高确是催促，“再磨磨蹭蹭下去，就要下课了。”
就这样，43个男生虽有疑惑，但却是一贯潇洒作风，洋洋洒洒地就走了，留下了37个接下来的命运是如此风雨飘摇的女生，以及一个悠哉悠哉的，颇像等着看他学生好戏的老高。
仍然无视一众女同学幽怨的小眼神，老高淡淡的问：“我记得你们班的班长是位女同学吧？”
毛韵虹站了出来，“是的，高老师。”
“嗯，课代表管男生去了，女生这边就你负责吧。”
毛韵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安排，自是尽职尽责的应下了。
该讲完的讲完，老高迈着健硕的长腿往器材室旁边的值班室去了。
喝喝茶，聊聊天，他倒是惬意得很！
这边，女生们都已分好了小组。
“栗梽，你说老高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刘心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挽着栗梽眼睛死死的盯着值班室那边的某道身影。
栗梽心情说不上不好，但绝对也称不上好。
对篮球一窍不通的她，除了喜欢看男生打球时酷帅酷帅的样子，更多的时候，篮球对她来说，与凶物无疑。
天知道她可怕被篮球打了！
“不知道啊，哎，认命吧，他不说了要验收成果，所以咱们别耽误时间了。”
刘心卉无奈的收回恶狠狠的视线，点头道：“嗯，那开始？可这要怎么开始啊？”
组内女同学甲提议，“先运运球吧，练练手。”
女同学乙：“不会运怎么办？”
栗梽、刘心卉对视一眼，“我们也不会。”
栗梽不期然想到了老高之前的话，想着应该不是玩笑话，不过就算是玩笑话，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也没说必须要打，要投篮，不如我们想想别的？”
刘心卉眼睛一亮，“栗梽，你提醒我了，老高不是说了看我们能整出什么花样来吗？咱就整出个花样给他看！”
刘心卉是如此的情绪高涨，只因她觉得老高太欺负人了！体育课不好好上就算了，居然还变着法儿的要看学生闹笑话！
这特么是什么鬼特殊癖好？
栗梽知道刘心卉心里不爽，拍了拍她的背，“心卉，别气别气啊，就像你说的，咱整出花样给他看，而且不止要整出来，还要整出惊艳绝伦的才行！”
“那是！可得要闪瞎他的眼！”
组内其他四位女同学：“……”趁口舌之快是没有用的啊。
还有，咱能不能小声点呀，怎么说老高也是师长啊，要被他听了去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背上诅咒师长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