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依旧温婉，眸中却多了些不属于纪微的锋芒。
挑着灯花的纪夫人转身看向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慕成雪，眼前一亮。
纪夫人看着眼前与自己女儿一般容貌的女子，不禁失笑，她没有猜错，她的女儿如何能平白有这般风仪。
“母亲，女儿想好自己要取何名字了。”跪在地上的慕成雪沉声说道。
纪夫人上前将慕成雪扶起来，拉着同她一同坐在了炕沿边，提起了茶壶往杯中倒茶。
“说来听听。”
“姓慕，名成雪。”慕成雪神情坚定的看向纪夫人。
纪夫人神情动容，茶杯里的茶已经漫到了杯沿。她没有猜错，原本她只是不想旁人占着自己女儿的名字，这才决定改姓，没想到竟碰巧让她猜到了现在这个女儿的身世。
“这个名字很好听，同你很相称，阿微起这个名字有何用意？”纪夫人将茶壶放下，杯中的茶刚刚好，没有溢出一滴。
“母亲可知道，死去的镇远王嫡女，大梁长宁郡主也叫慕成雪？”
纪夫人点点头，“所以你就是那个死去的那位镇远王嫡女，长宁郡主，慕成雪？”
慕成雪沉默着没有回答，纪夫人却知道那是默认了。
“我可以知道你是如何到了阿微身上的吗？”纪夫人声音有些颤抖，端着茶的手也轻颤着。
慕成雪点头点头，起身跪在了纪夫人面前。
“母亲想必也知道，镇远王一门以谋逆之罪灭门，镇远王之女也死在了她的未婚夫，当今的七皇子萧琰手上。”慕成雪极力抑制着心中的疼痛，保持着声音平静如水。
纪夫人听着眼中却浮上来一层心疼。
“后来呢？”
“许是成雪心中有怨，天不收我，等我再醒来时便成了纪微，她死了，可是成雪却带着她的记忆重生了。”
纪夫人看着慕成雪神情稍舒缓下来，“所以，阿微是自己走了啊！“还真像她的风格，连走都要无声无息，她到最后也没有承认她这个母亲。
慕成雪点头继续说道“我醒来后本想找那让父亲带纪微来金陵的江湖郎中，可是至今为止杳无音信。这后来的事，母亲便也知道了，成雪在这世上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便跟着父亲和哥哥回了长安。除了要替纪微尽孝，成雪亦要从长安开始，查明真相，为父王和兄长，为全族上下报仇雪恨。”
“只是成雪有一事不明，母亲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纪微为何不但不揭穿，还要将金陵偌大的产业交给我？还有纪二爷，您突然出手杀了他，是不是为了替我的身份保密？您不会怀疑我害了纪微吗？”慕成雪的不解实在太多。
“先起来吧！”纪夫人伸手示意慕成雪坐过去。
“母亲那日听到了你和你二舅舅的对话，下意识的便出手杀了他，他已经害的我没了母亲，不能让你也深陷险境。我那时候最先想到的不是你是谁，而是我要保护你。”那时候纪夫人也觉得后怕，可是她就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其实，我想过是你害了阿微，占了她身体。还差点找了道士来家里作法。”纪夫人颇为自嘲的笑道。
“可是，我眼不瞎，心不盲，自然看得出，你时刻在为纪家打算，若不是你，纪家这一劫恐怕是渡不了。”
“阿微啊，同我做了十三年的母女，可是说过的话没有超过十句。你好像更像是我的女儿，聪明，勇敢，正直，会和我并肩作战，同仇敌忾，所以我还是有些私心的。
至于为何要将金陵的产业给你，是因为母亲觉得你会用的上。从你提出要来金陵之日起，我就猜测或许你的家在金陵，所以才会交给你打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女儿。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阿微派来成全我们的母女之情的。”
慕成雪没想到原因竟是如此简单，只是因为母女之情，“所以，您只是在等着我主动来同您来坦白？”
“是。”纪夫人微笑着答道，“我遗憾和阿微没有母女缘分，也遗憾我们最终都未和解，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那您是否可以继续做成雪的母亲？”
“那你可否继续做我的女儿？”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眸光接触的一刻，两人都笑了。
“成雪自幼没有母亲，初见夫人时便打心底里佩服，夫人愿意做成雪母亲，成雪求之不得。”
纪夫人这一生，从未在乎过世人目光，俗世虚礼，招了赘婿，如今又多了一个女儿也不觉奇怪。她这一生，只求从心。
慕成雪出了华清斋已是入夜。
原本她以为的争锋相对，缘尽于此的画面并未发生。反而这世上终于有一人知道了她是慕成雪，知道了慕成雪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纪夫人叮嘱慕成雪瞒着慕青山和纪尧，慕成雪也答应下来。
从此以后，她不用再顶着纪微的名字活着，从此以后，她是慕青山的女儿，慕成雪。
慕成雪的名字很快便上了慕家族谱。纪家大门上的匾额也换成了“慕府”二字。
人人都知道，长安纪家搬到了金陵，还改成了慕府，连纪家小姐也改名换姓，一时之间又成了坊间茶余饭后的消遣。
……
皇宫里，被困了四日的游泽苍和闻人稚风终于得到了宣召。
两人却是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了朝。不止如此，原先走路也要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今日却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吓得地下的侍卫硬是将两人分开才带到了朝上。
两人一上朝，百官皆是一阵惊呼。他们府里可是不少丫鬟都买了七皇子和睿王，侯爷的画像。此时眼前鼻青脸肿的两人哪里还有一点美男子的模样。
两人看也不看对方得穿过百官走到了殿前。
看到这幅景象的天启帝也是一惊，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大殿之上，龙颜面前竟敢如此衣冠不整，脸上挂彩，就是拖出去斩了也不为过。
“你们……”天启帝正要问话，
却见闻人稚风“扑通”一声扑到了殿前，“皇上要为我做主啊——”说完话，闻人稚风梨花带雨的嚎啕大哭，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一旁的游泽苍却是面无表情，甚至是不屑的看着扑在地上的闻人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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