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被离道眼中的偏执和话语中的坚定吓的愣住，视线忽然模糊一瞬，像是空间在波动一样，把她从失神中唤了回来，紧接着就看到了一行字浮现在眼前。
“系统公告：异魂与掠杀者即将在半个小时后回归，届时所有秘境及副本将会强制关闭，请玩家们做好准备。”
大红色的系统公告刷了三遍，离道神色不变，他依旧盯着海螺，似乎是想用他的气势逼迫对方说出一个答案来。
——他想知道，这个天回城的守护灵，究竟是不是真心跟着他的，是不是真心愿意学的，或者说……
是他太过于孤寂，自己爱慕的人不得，追随他的人不解，只有这么一个懵懵懂懂似一张白纸的生灵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安慰。
离道追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大概是被离道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震到了，海螺懦懦道：“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偏执不是说能掌控就能掌控的，它是人性的一种，那不浑浊的混沌之气能放大人性的缺点，让当事人无法察觉。”
她低着头，将云华告诉她那番话托出，后半段话，基本上跟念书一样干巴巴的，一看就是搜刮着自己记忆复述的。
离道看着她，“所以还是不相信我？呵，我以为你是特殊的。”
离道的声音由重变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呓语一样，海螺还在懵着，根本没有听清。他看着海螺这幅模样，顿时没有了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意味不明的哼了两声，拂袖离开。
眼见着离道快要开门走了，海螺急了，“你说好要教我怎么成为一个好的守护灵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离道脚步顿了下，“我也说过，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过家家。”
他侧头，耳后的黑斑蠢蠢欲动着，又像在忌惮着什么，停留在那不敢动弹。
“我记得你提到过，你主要还是向各大主城的守护灵学习，既然遇到了云华，那就留在那吧。”
说完，离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海螺扒着海月池想要出来，却又犹豫的缩了回去，她如果要出来的话，会把这屋子给破坏的。这么想着，她双手掬起池中的水，施法将它变作一条长着翅膀的鱼，替自己去传话给云华。
海螺将想要说的话用术法刻在里头，心中默念着，“小鱼小鱼，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带到。”
鱼摆动着尾巴，不适应地挥着翅膀飞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能量不稳定，小鱼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地穿过那扇半掩着的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
离道站在上城墙的楼梯中间，倚靠着围着的墙，从高处往下看着落云城的格局布置。耳后的黑斑隐隐发烫，似乎在催促着什么，他伸手抹了下，眼眸中闪过妖异光也没有察觉，只是不由得又想摧毁些什么东西来了。
离道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自主想到海螺所说的话，陷入了沉思。
“它不会越过你的本心去有任何想法，但是会催动着你对一些本就有执念的事情产生偏执，最后越走越错。”
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很轻，像是就在耳边。
离道侧头，没有看到人，低头才发现人在哪。
一副乖巧小孩模样，身高还不到他胸口处的人站在那，眼眶几乎被眼白全部占据了，只留下一个小点能看出是瞳仁。
不用想，眼前这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没想到海螺会把刚刚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云华，她对他，还真是信任啊。
云华伸手在半空中随意划拉了下，离道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罩住了他们两个，外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是作用于隔音的？
这么想着，离道低头看着他，“哦？可我确认，我掌控住它了。”
云华道：“真的吗？当没有执念的时候，你才能确认你自己掌控了它，可万物生灵，都会有执念，没有执念，是不完整的。”
“我听说了，海螺被黑气侵蚀的时候，你也在，她的执念是重建天回城，是想让天回城成为主城之中的最强，虽然被引导着减轻了，不过执念仍在，只是让黑气附体失败而已。”
“失败不代表毫无影响，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没有发现她心中最想要做的，还是重建天回城吗？”
离道隐约知道云华的言外之意了，没有办法舍弃那个想法的话，就代表你仍然被影响着，但这个想法是你自己愿意这么做的，在你自己的理解中，不是被外物掌控的。
——谁都无法说能够严苛规划自己的每一步，能完成这些指令的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而不是一个七情六欲皆备的人。
云华道：“你是人，我是能量体，我们除了诞生的方式不同外，没有差别，一样能思考，一样会死，一样需要成长，一样为生存在这世上而挣扎，你没有必要将我们视为异类，或者说，你没有必要将异魂视为npc。”
离道一惊，“你是什么意思？”
云华笑了笑，“这么久了，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异魂不是更高智能的npc，自称为异魂，不过是异世界来的魂魄，至于我和海螺，则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能量体。”
那笑像是长辈看着晚辈的慈祥笑容，安抚着人，一时间，还真让离道忽略了他的身高与稚嫩的脸，陷入这么一个大真相里头。
“离道，我们这个世界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都无法抵抗这样的执念，我不觉得，与我们一样的你，能够抵挡。”
云华伸手下意识想要摸离道的头，伸到一半发现身高不够略有些尴尬，为了掩饰只好拍到他衣袖上，“他们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帮海螺重建了天回城后，你自然就能明白了。”
离道沉默了会，忽然甩开云华放在他袖上的手，“我知道了，最近我不会再动手，反正异魂回来了，混沌城那边也要忌惮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谋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挑起了战争，结果异魂突然回来，导致他们的帮手混沌兽不得不再次蛰伏起来。
这就是命。
离道转身往楼梯下走，走到半途中的时候忽然侧头扫了眼在视线中高起来的建筑，袖中的手逐渐握紧，又缓缓松开。
只有站在高处，底下的才会渺小，只有站得更高，他才能否认云华所说的话。
他绝不相信自己的想法是被外物影响的。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