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云照清秋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及笄礼
    十月二十八日。

    天空阴沉沉的,一团团乌云滚动。

    “要下大雨了!”

    祭酒府,黎玉萱立在属于自己的小院的廊道上,深有感触地说着。

    之前,她总会隐隐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而真正到了这一天,也不知是因为这样的阴沉天气,还是因为其母做主相请之人不是她所想要请的。

    女儿家行及笄礼,一般的家长都很重视,黎玉萱的父母也不例外,尤其是其母黎夫人,早在十天之前就定了给黎玉萱行及笄礼的正宾、有司、赞者,各一人。

    正宾,一般选用有德才的妇人,黎夫人请了礼部右侍郎夫人。

    礼部右侍郎与其夫人恩爱有加,有儿有女,是一个全福人,这一点,当然是黎夫人之所以相请于她的最大理由。

    而另一理由则是这位夫人是大周有名的才女,尤以字与画见长,近几年来,大有一字一画难求的情势。

    有司,是为笄者托盘之人,及笄了,也就代表可以婚嫁了,黎夫人请了鸿胪寺卿的夫人,亦是有名的才女。

    赞者,是帮助主宾行及笄礼的,对于这一人的挑选,黎玉萱强烈要求按照自己的意思。

    黎夫人表面没说什么,但打心底里不希望她请翦云照。

    虽然翦云照现在有钱亦有地位,家人关系也和乐,但认真说起来,她的名声并不好。黎夫人与之相处起来,虽然面上过得去,但内心里依然是抵触的。

    再者,之前的妖孽传言,时隔二十余天,其传言的热点时期虽已过去,但依然存在。

    让黎夫人庆幸的事,黎玉萱虽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翦云照,亦与她说了,但翦云照很识趣地拒绝了,没有半分忧虑。

    “我只想当一个旁观者,感受其间的气氛。”

    翦云照是这般说旳,也是这么想的,说到底,她的内心里,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当成这时代的人。

    有那么几次,她准备向骆云霆坦言,但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进去。

    毕竟,魂移异世,在她无神论的观念中,太过匪夷所思,即便在这生活了一年,时刻感受到真切的人与事,恍惚间,她仍然觉得是梦境。

    一个人,守着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似乎也没什么。

    上一世做卧底的时侯,她所要守的秘密便多了,而现在,仅这一个秘密,难道她也要暴露于人前?

    “云霆,我好吗?”

    “好,你最好了!……照儿,你是在怀疑自己吗?”

    “嗯,有一点……或许,等到某一天,你就不会再对我一心一意,而我又忍受了我的夫君对我三心二意,到那一天,我该怎么办?”

    这一点,还真是翦云照所忧心的,而坦言说出这一担忧的契机则是翦连生升任工部侍郎的同时,关钰给他赏了一个充满灵性的宫女做妾室……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骆云霆在说这话时,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凄伤,继而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极尽温存。

    ……

    真的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响屋顶的瓦片,如果心情好,听来会觉得犹如乐章。

    可黎玉萱的心情不怎么好,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后来她请的赞者是吴蓉,其母黎夫人是否满意她相请之人?

    不用问,也不用听她说,只需听她那一声重重的叹息就知道,母亲很失望,对她这个女儿很失望。

    “妇德、妇容、妇功、妇言,你还是得学习,娘会请求皇上,派宫里最懂礼仪的嬷嬷过来教导你……听娘的,娘只会一心一意为你好。”

    这一点,可能是黎玉萱会在及笄礼这一天的凌晨心情不好的最大原因。

    她能拒绝吗?

    好像可以,却又不能。

    黎夫人说起这一点时,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当时的黎玉萱很想问:“娘,你谨守着这些,可你觉得你这半辈子,过得快乐吗?过得幸福吗?”

    不过,她终究没有问。

    “小姐!小姐……”

    被黎玉萱早早派去相接主宾的画儿惊惶地跑了回来,这个平常最顾忌形象的丫头,这会儿却是蓬头垢面的,状似疯癫地道:“不得了了,礼部右侍郎府被查抄了……小姐,那情势太可怕了,为了查抄礼部右侍郎府,皇上派出了一个羽林卫……”

    “其为什么会被查抄?你了解到了吗?”

    黎玉萱问出这话时,人已经朝着马厩而去,她要骑快马去看看。

    在她的记忆中,自关钰上任以来,年号定为承平,而他的行政手段,似乎也完全对应了这年号,几年来,京城里,还没有听闻哪一座府邸因犯了事被查抄的,最多也是贬官外放。

    翦云照曾听她说起时,说这是怀柔政策。

    “小姐,你还是别去了。”

    画儿满脸恐惧,泪珠儿一滴一滴坠落。

    这丫头,一张嘴有时也很损,可终究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见到真刀真枪杀人了,便怕了。

    “小姐,那场面实在太可怕了,一句话说得不好,或是一个动作令执行者不满意了,直接就是一刀,婢子与同去的管事嬷嬷,还有车夫,如果不是退得及时,没准就被误杀了……”

    “这么凶狠?”

    黎玉萱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由衷显得兴奋起来,一双眼晴睁得贼亮贼亮的,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快,使得画儿疯跑着也追不上。

    “你不用追了,去告诉夫人,小姐我的及笄礼看来是没法办了。”

    “没法办了,可怎么办?”

    画儿当真听话地不追了,立在原地,惶恐地念叨着,这时,她隐隐心疼起自家小姐来。

    去年皇上赐婚,也是莫名其妙就黄了。

    那时的赐婚黄了就黄了,在画儿丫头心里,自家小姐比花儿还美,怎么能配给那么丑的人?而且,她自觉自己作为自家小姐的唯一贴身丫头,也是要跟着嫁过去的……

    想到此,画儿的面上浮上一朵红云,不敢再往下想。

    可这次,及笄礼对一个女儿家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皇上为什么早不查抄礼部右侍郎一家,偏偏是今天呢?要是迟一天下这道命令也好啊!

    哎!

    黎玉萱的心情反倒好了,也不管雨滴下得有多大?随手抓的一件雨衣是否能防止身上的衣裙被淋湿?她都顾不上了。

    因为从她的角度看当今圣上,行如此雷霆手段,派一个羽林卫去查抄一个侍郎府,肯定是犯了重罪。

    黎玉萱牵出自己心爱的枣红马儿,一步跨了上去,马鞭一扬,马儿迈蹄,由缓至快,最后疯狂地奔跑了起来,此时骑在马背上的黎玉萱,感觉自己就是英姿飒爽的英雄。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断有雨水从雨衣的帽檐上流下,迷朦了她的双眼,却清洗了她的心。

    去她的及笄礼,去她的“妇德、妇容、妇功、妇言”,不管怎样,她永远成不了母亲心中的好女儿。

    “玉萱!”

    奔行至御正街时,她模糊听见混含在雨滴声中的一声呼喊。

    是吴蓉。

    现在,她已经与十姐妹混熟了,彼此意气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时。

    文臣与武勋,好似一道分水岭,其子女的交往也淡漠了一些。

    可奇怪的事,这样子又不妨碍彼此间成为儿女亲家。

    “吴蓉!”

    黎玉萱跟着喊了一声,勒住了马缰绳。

    吴蓉与其一样,自然也是骑的高头大马,而她的打扮更是粗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

    姐妹俩都放缓了马儿的奔跑速度,聚到一起时,不觉相视一笑。

    “吴蓉,我的及笄礼怕是不能正常举行了,你这个赞者……”

    “我知道……呵呵……你看我像不像一个侠客?”

    黎玉萱听了,作势上下打量她一番,粲然一笑道:“像,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