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凌琪却永远记得那一刻顾修言抬眸看过来的眼神，那样凌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将眼前的人劈开。
白泽说过，她与他共用视线，也会有一样的感知，她只是没想到，这一枚眼神会是这样让她觉得震撼。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白泽从一个保护者的身份渐渐站在顾修言身边成了他的朋友，然后又从朋友的角色慢慢地变成了学生。
顾修言把白泽藏在身边，悉心教导，教他一切作为一个合格的人类应该做的事。
在白泽为了赶时间纵身约过两三米高的围墙时，顾修言会认真地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干出来的事。
他会在白泽明目张胆运用高科技时严肃地阻止，告诉他，人们虽然会好奇，但更害怕比他们聪明的事物的出现……
“小心！”
凌琪的视线一晃，面前的顾修言已经被白泽推开，紧接着，什么东西直接砸在了白泽脚上。原来是一只苹果，此刻正轱辘轱辘往一侧滚去。
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的顾修言却不急着爬起来，拧眉盯着白泽看。
白泽忙问：“没事吧？”
顾修言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指着他咬牙切齿说：“有事的不该是你吗？”
白泽愣住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立马大叫着抱住脚跳了跳。
顾修言仍是盯住他看，颇为不满。
白泽无奈说：“我这顶多也就是反应迟钝，你没必要这么夸张吧？难不成还要我痛苦倒地，撒泼打滚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凌琪忍不住想笑。
顾修言终于徐徐站起来，他的脸上无笑，言语中却是藏不住的担忧：“有的人谨慎一辈子，却会因为一时的疏忽万劫不复。作为朋友，我不能永远陪着你，更不希望等我不在后，你会受人欺负。”
凌琪的鼻子一算，泪水猛地涌上来。
这……是白泽此刻的感觉吗？
连她听了都觉得那么感动。
这一刻凌琪知道了，未来的博士只是将代号107造出来，而造就今天的白泽的人，无疑是顾修言。
让他拥有情感，真正像个人一样思考和行动，连她最初得知他的身份时都完全不信，还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
指尖麻麻的感觉突然被抽离，眼前碧水蓝天的景色骤然褪去，又变成顾公馆她房间里熟悉的陈设。
还有，眼前之人熟悉的眉眼。
“修言之于我，是挚友也是良师。”白泽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不必说了！”凌琪打断了他，白泽把他和顾修言的过往一一展示给她看，她还要说什么呢？
在她之前，顾修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白泽知根知底的人，更遑论他们相伴的二十多年！她虽然也有亲人，可是不一样，刘家母女始终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她也一直不敢说出实情。
她简直太嫉妒顾修言了！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时，凌琪整个人猛地怔住了。
白泽都已经跳出来自爆身份了，此时此刻她却还在纠结这个，她是疯了吗？
“你出去！”
白泽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冲上来一把将他从房间推了出来，随之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凌琪的脊背靠着房门，外面的人站了会儿，然后，脚步声远了。
而她压在胸口的那口气却始终吐不出来，很难受，苦熬了两千多年，以为终于能有一个同类出现时，又被人当头一棒告诉她，人家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凌琪低下头，捂住脸，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自从看见白泽出现在那张摄于清末的照片上后，她所有的人生都仿佛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可现在……体会过温暖的她，怎么样才能再变回从前的样子？
……
白泽站在宽大的床边呆呆看着顾修言，片刻，他蓦地笑了笑：“修言，我告诉她了，对不起没能听你的话。”
窗外的风渐渐大起来，树枝摇曳，发出莎莎的响。
太阳渐渐西沉，厚沉的云层吞没了最后一丝光芒。
又隔了许久，床上的人徐徐睁开眼睛。
他一动不动盯住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良久良久，手一点点抚上胸口，掌心下，那个地方跳动得很快，还有一丝丝的痛。
是吗？
这就是此刻的感觉吗？
……
宋念纶已经在客厅坐了一下午了，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陈管家过来时，见他正要起身。
陈管家忙说：“念纶少爷要走？都晚饭时间了，不如吃点再回去。”
宋念纶笑了笑：“不吃了，我还有事。”
修言哥这里没事，他就迫切地想要去找秦景，他欠了秦景那么多，还说了很过分的话，他应该认真地去跟她道个歉。
他离开顾公馆，径直开车去了他回来后与她相见的那个巷子，奈何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宋念纶又满大街地赚了好几圈，随即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这又不是演电视剧，哪能那么简单就撞见？
他苦于没有联系方式，思来想去，驱车去了秦妈妈的墓地，找不到，他就蹲守，她总不至于不来看自己的妈妈吧？
此时的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宋华杰看着眼前一份资料，抬眸看着黄秘书：“这是秦景？”
黄秘书点头说：“对，这就是她最新的资料，不过她把名字改成了秦川景子，似乎是被一个日本人收养了，但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细查不到。”
宋华杰盯住手里的照片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不见，还以为会怎么有出息，原来是做了卖国贼！秦川景子……”
宋华杰正打算往下看，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宋华杰犹豫了下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女声：“听说宋总在查我。”
宋华杰的脸色微变：“秦景？”
女人的笑声妩媚：“怎么，宋总手里拿到的难道不是我作为秦川景子的资料吗？宋总要见我，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还找人查我这么麻烦？”
宋华杰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我就在楼下西餐厅，请宋总吃个饭，还望你不吝赏光。”秦川景子含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