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世界微尘里 > 5——4
    到饭店的时候,李主任一家三口已经在包间里点好菜等着了。

    李主任带着孩子和老婆一起站了起来,然后就安排艾景初和曾鲤入席。胖墩坐父母中间,曾鲤挨着李太太,艾景初挨着李主任。孩子明显比以前听话了不少。

    李太太对曾鲤说:“男人坐一起,就让他们喝他们的。小曾,你看你还要点些什么。”说完就请服务员将酒打开。

    曾鲤直说够了够了,笑着推掉菜单,看了那瓶刚开封的白酒,又瞄了一眼艾景初。她刚才替他传了话,吃中餐不喝酒的。

    果然,李主任亲自倒酒的时候,被艾景初推辞掉了。

    后来菜上来,五个人正式开动后,一起碰了次杯。除了李主任以外,其余三个大人都喝饮料。其间李主任又试着替他倒一次,艾景初还是拦着。

    “明天还上班,真的能不喝。”艾景初委婉地说。

    “喝一点不影响工作的,是吧,小曾。”

    曾鲤不好接话,只敢笑笑。

    “我开车来的。”艾景初只得又说。

    李主任发挥着他的口舌本领,“这没问题,叫小曾送你,她会开车,绝对没问题。”

    艾景初任他雨打风吹还是不准备喝。

    “那小曾喝一点。”李主任将目标转向曾鲤。

    “主任,你知道,我不怎么会。”

    “又不是没见你喝过。”李主任笑说,“来来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说完就拿起一个玻璃小杯子斟了满满一杯酒。

    那杯子放在玻璃盘上转了半圈,转到了曾鲤面前,她万分纠结。

    为啥什么事情,要喝了酒才算真正吃过饭。

    艾景初不喝已经很不给李主任面子了,要是她再不喝……

    正在迟疑间,李太太却站了起来,假嗔了丈夫一眼:“老李也真是!哪有使劲劝人家年轻女孩儿喝酒的。”她拿起分酒器朝里自己杯子里斟了一杯酒,“这样吧,我一个家庭妇女有些话要说,说出来有错的,艾教授不要介意。”

    随后,她隔着桌子朝艾景初举起杯来,“那天的事情,要不是艾教授帮忙,孩子不知道还要吃多大的苦,这放在电视里那就是救命之恩。本来过年那段时间老李教了孩子作揖,也教了不少吉祥话,想认您做干爹。但是我们后来听说艾教授门第非凡,也许家里长辈有其他什么讲究,这事就搁下了。好不容易托了小曾帮忙,艾教授才给了一分薄面跟我们吃顿饭。千言万语不过一个谢字,如今贝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没睁眼。

    “你不会又睡着了吧?”

    “这回我可不管你。”她喃喃自语道。

    她说完这句,放缓车速最后停了下来,又瞄了瞄他,没有动静。

    “我还没帮周纹求情呢?”

    她叹了口气。

    “不如直接脱了你,拍个艳照送给周纹,你以后肯定得把她给供着,然后我就还她人情了。”

    哪知这一出口,艾景初却忍不住笑了。

    他笑得极浅,嘴角的小窝渐渐凹了进去,随后睁开眼,用着副闲散沉哑地声音说道:“你就这么谢我?”

    艾景初这一突然出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幸好车早停下了,不然得被她开到河里去。

    “我……我……”曾鲤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发动车子继续朝前。

    他坐直了一点,“周纹给你打过电话?”

    “嗯。她说你会收拾他们,要我替他们求情。”曾鲤老实交代。

    “他们整你的。”他说。

    “啊?为什么?”

    “在我这里没得到答案,知道你好对付,就来试探你了。”

    “真的?”

    “百分之八十。”他答。

    曾鲤听到这席话的时候,哭笑不得了。他们捉弄她,她还在替他们着急。

    她认真地开着车且沉默着,所以显得有点严肃,让旁人产生了些距离感,和常出现在脸上的羞涩胆怯截然不同,艾景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没有留指甲,但是上面却涂着粉色的指甲油,耳朵上的耳坠是鱼形的,这使得他想起自己兜里的东西。

    他以为她生气,便说:“都是孩子,别较真。”

    “他们年纪和我差不多。”

    “他们没接触过社会,你早工作了。”艾景初解释。

    “你真护短。喝茶的时候还说要做严师呢。”曾鲤说。

    “这不冲突。”

    这时,艾景初从身上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曾鲤,“是不是你的?”

    曾鲤微微侧脸一看,是个黑色的发圈,上面有一条藕色串珠粘成的圆乎乎的小鱼,正是她今天扎在头上的那个。

    “怎么在你那儿?”曾鲤将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接了过去。

    “地上捡的。”艾景初答。

    因为患者要躺着的关系,经常会遇见人家掉东西出来,他很少替病人拾起,不是因为他懒得弯腰或者怕麻烦,而是地上太多细菌,手一弄脏,手套又要换掉,所以他只会开口提醒下就行了。可是,刚才他却鬼使神差地替曾鲤拾了起来,甚至周纹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他还将它收进兜里。

    曾鲤谢过后,又想到什么,迟疑着说:“其实我……”

    艾景初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开过路口了。”

    曾鲤急忙减速变道,“和你说话去了,没注意。”

    “没事。你朝前,下一个路口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绕回来,很近。”艾景初说。

    于是,她按照艾景初的指示,在面前拐下主道,开进一条单行道。那路紧挨着河边,是条老街。最近政府在搞滨江形象工程,居民全被迁走了,正在待拆,几乎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和车辆,若不是艾景初带路又在旁边,曾鲤肯定不敢走这里。

    光线太暗,她把远光灯打开,又朝前走了一截,突然看到前面有一辆车泊在路中间。

    “这车真没公德心。”曾鲤说。

    “过得去吗?”

    曾鲤停了下来,朝那边看了看,“我试试。”

    她将车缓缓地靠了过去,总觉得那车好像在动,又觉得是自己错觉。

    艾景初突然说了一句:“算了,我们调头。”

    “为什么?”这是单行道,要是逆行回去,在路口那个红路灯如果被拍到要罚款扣分的。

    艾景初看着曾鲤的茫然,可以解释,却又难以开口。这个问题,着实将了他一局。他试着从自己的字典里找个委婉且含蓄的词语表达出来,可惜很难。

    与此同时,那车的后排车窗却摇了下来,一边探了个头出来,是一对男女。

    电光石火间,曾鲤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傻在了原地。

    艾景初倒是挺淡定地说:“既然都这样了,就等着吧。”

    于是,他们静静地呆了大约两三分钟。

    曾鲤在想明白后,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她居然和一个男人坐在这里等别人车震,幸好对方还有自知之明,早没震了,估计只是在做善后工作。问题的关键是,人家还和他们是一样的车型,一样的颜色。

    曾鲤觉得这样明晃晃地照着别人挺不好,赶紧就把车前大灯给关了。

    艾景初却说:“别关。”

    曾鲤纳闷。

    艾景初解释:“免得别人误会。”

    曾鲤更纳闷了,“误会什么?”

    问完后,她就顿悟了。

    在没有路灯的河边,两辆车,两对男女,分别呆在漆黑的车里……

    捉对厮杀――曾鲤脑子里嘣出这个成语的时候,她的心肝颤了下。

    当年发明这词的古人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