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氛围感染着三人,杨公全打个手势道,“先自保吧,蛰伏过了这段危险时期,再说其他的,择端你在杨戬身边,嗅到什么消息,记得知会我们一声啊!好叫大家有个准备。”
张择端听出话中有话,“公全兄,你不是说见不到他们?方圆斋被封禁得死死的?难道可以递消息进去?”
杨公全道,“我说的当然是在外面这些人!里面的,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没陈大才子那种登高急呼的胆魄~呵,我站上去,也没人听我说话啊!”
王龙光道,“好端端提那二愣子干什么,不就是仗着家境殷实,爹娘善经商,不需他劳作赚钱,才有时间银钱在那里,聚着一群人放浪话,我也是佩服,真有一帮傻子愿意听他瞎哔哔!”
呵~张择端今天头次笑出声,“天宠兄怨气不小啊!”
“就是看那种人不顺眼,三十好几的人了(陈东这年33岁),整天游手好闲,聚会玩乐,一点儿正事儿不干!在我们蜀地,娃儿从落地半年后,就要帮着家里干活了,四五岁大的孩子,就要一边干活儿一边照顾弟弟妹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是男子汉,家里的顶梁柱了,二十郎当岁,就该讨婆娘生娃儿了!便是读书人婚娶的晚,也该懂人事了吧?古人言三十而立,他那个浪荡样子,没被他爹打死,真是个奇迹!真不懂你们中原人,怎么那么惯着他,还追捧他!败家子儿,早晚败光喽!没有那么好的爹娘,他什么都不是!”
王龙光咄咄咄,数落起陈东来,好像仇人一样,杨公全由不得他一直说下去了,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哎哎!天宠兄,今天骂陈东的份量够了,且先歇歇吧!咱们好不易撞见择端兄,你就说这些?”
王龙光挣扎开了,“好好不提他了,不过我说啊,择端兄你手上怎么回事啊?受伤了吗?”
张择端闻言亮出手掌,杨公全脸都黑了,“好家伙,你这手天天缸染吗?红的蓝的绿的啥颜色都有,这还能洗干净吗?”
张择端举起叹道,“我也想知道怎么能洗干净呢!”
“别看你手了,还挺味儿的。那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没有了,见到你们都平平安安,我心里舒服许多。”
杨公全道,“我也是,有一个算一个,见到你们安好,朝廷说言为真,庆幸咱们生于大宋,生于这等仁爱盛世!”
王龙光也道,“陛下手诏,朝廷颁命,他们无碍了,即便是当年的元祐党人碑,现在不也解除封禁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都别唉声叹气的。”
张择端努力笑笑,“是啊!”
停了一会儿,杨公全首先提出告别,张择端眼眶一湿表示同意,而后两波人约定了常去的食肆,便分开了。
杨公全、王龙光走在小巷间,彼此没有说话,回到了自己的当阳斋,几个同窗点头问好,径直走向自己的宿舍门儿,见之挂锁,叹一声开了进去,一前一后走进,累哈哈往榻上一趟,房间内陷入安静。
“公全你有心事。”
“你难道没有吗?”
“交流一下子?”
“还是算了,我不想把人往坏处想。”
王龙光一骨碌爬起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哎,不要擅自臆断,咱们不也好久没见到择端了?肯定也是因为不配合,给关起来了,你没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馊味儿吗?”
哎?王龙光一愣,“够鼻子杨,鼻子真灵啊!连馊味儿都闻出来了!”
“去去去~别来烦我,还是做梦,梦你的天子荣宠吧!这个比较现实些!”
王龙光再次躺倒,“又是三年!爹娘兄弟姊妹,我真是好想你们啊!恨不得不考这无边无际的功名了!回家种地有什么不好,活得简单!”
杨公全道,“胡说什么,冒什么傻气?咱俩的功名,事关整个乡里,不是咱们二人说了算的!你还想看着父老乡亲被贪官恶吏欺辱?被地痞揽户要挟抵卖妻儿?王龙光!咱们考取功名可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所有帮助过咱们的恩人!”
“咬着牙,也要考下去!不出人头地,有什么颜面再回去!”
王龙光淡淡道,“我知道了……这一科又是10个人里中一个,怎么就是没有我呢?”
“且放宽心,下科一定金榜题名!”
王龙光又道,“你说,咱们跟王大员外有牵连,会不会影响了礼部试的成绩?明明中了,却给打下来?”
杨公全摇摇头道,“不会吧?阅卷的都是国之重臣、大儒,不会做这种腌臜之事吧?”
王龙光往后一靠,“我也希望没有哦~这朝廷,至少科举是干净的……”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渐渐陷入瞌睡,继而呼噜声大作,憨憨入睡。
……
宿舍门外、斋外,却来了两个陌生的男子,“同窗,这里就是当阳斋吗?”
被阻截到的学子点点头,“那是当阳二字的古篆字,我看二位面生,来找人的?”
为首的年轻公子道,“是啊!同窗也住这一斋?”
那人不屑道,“那是穷士子住的地方,本公子怎么可能住那种猪窝窝,看两位公子衣着打扮谈吐举止,该是上等人家,我劝你们也不要进去,要找谁,门口呼唤一声便是了。”
那年轻公子抱拳,“多谢公子提醒了!”
“你们自便,我先去了。”学子微微撇撇嘴,绕着二人走远了。
膀大腰圆的公子道,“那衙内,怕是看到你腰上别着的玉佩了。”
年轻公子低头,“提醒的对,我应该先收好它。”说着,便把腰上的墨玉解下,揣进钱袋里,径直往前走去。
“贯忠,我还是觉得,等名次下来,咱们再干这件事吧。”
“卞二公子,我也觉得你目标太大,站人群中鹤立鸡群,不该跟我来,你还是非要跟来。”
卞祥道,“我也想听听案子的经过嘛!又不是来添乱的。”
“那你进不进?不进就回客栈等我。”
卞祥挣扎一下,“非得是今天吗?知道了地方,咱们改天再来也好。”
许贯忠道,“等张榜,没有咱们二人,我扭头就回大名府看望母上,谁有心情还在这里晃荡!半年不见,你就不想你爹娘兄弟?”
“好男儿志在四方!”
“行了行了,这不是在考试,没必要说那些假大空,咱俩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