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问我，凭什么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我还真要想一想~但你问我，你有什么？来，顺着我指的方向看~”
“黑乎乎的，要我看什么？”
王伦胳膊挥动，囊括了在场所有的义军降军场面，“这些，足够了！”
曾询哑然失笑，“就我所知，你带来的人也是从官军中招降的吧？现在又添了这些降军？这就是你的仰仗？你的亲兵能护你的周全吗？”
“你觉得我很疯狂吧？刚受降不到半个时辰的降军，就要派上用场，不怕反叛丢了性命~”
曾询接话道，“我都不好意思用黔驴技穷来形容你~实在…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军伍桀骜之徒，有军纪军官严厉管制，尤不及，经常发生殴斗口角，每逢战时，都要鼓动悬红以壮之，这样才堪堪能战，说实话，我不认为这样的兵是精兵，但军中如此，军兵们讲条件，你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不给你好好打，梅将军也试过阵战后退逃窜者，结果还引来一些官宦弟子的不满，尤为难做！你王伦，现在穷的叮当响，什么实物奖赏都没有，就想靠着上下两瓣儿嘴，来蛊惑人心为你卖命？是不是太蠢了？”
王伦反问，“你焉知不能？领军三要素，威望、信义、战策！”
“信义和战策这两条我没意见，你能独扛官军这么久，还能把我们打得这么狼狈，你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将才！那么威望呢？你说的是什么威望？在义军中的威望，放到官军里可不好使哟~”
王伦没有正面回答，他迎着风站着，“这是个玄学的问题，我解释不来，就觉得能成！你爱信不信吧！”
还能这样？曾询的好奇心被拍了一平底锅，简直跟此人交流不下去了，我还是转回吧~外面挺冷的，脚上已经没知觉了。
“那王帅，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可以走了吗？”
王伦有点儿意外，“你这就要走？”
“我是来劝你回头是岸的，既然你如此坚定，我又何必多费唇舌？你会听我的罢兵言和吗？”
“不会的。”
曾询摊手，“那不就完了？告辞！”
王伦没有挽留~那曾询招呼两个死士步行十数步，然后突然停止，转过身子观察，迟疑了一会儿匆匆跑回来道，“王帅啊~刚才听你的高谈阔论有点儿跑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哈哈~吕帅的嘱咐你也能忘记？”
“恰恰不是吕帅的嘱咐，我才给忘了…驻守寨门的是吕帅家的三公子吕傅，不知下落如何？”
“你问我吗？我不知道啊~一路攻杀进来，见人就砍，官军奔走猪突、四散溃败，我不知道吕傅的下落。”
再三求问，王伦诚恳说不知，曾询欲言又止，感觉难以交待，“王帅啊，实不相瞒，吕帅六子失陷，现今下落不明，已经是强忍着悲痛在主持军务，而今…”
“就别忍着悲痛了，哭出来会好点儿~”
“你说什么？”曾询诧异万分。
王伦又道，“每时每刻，战死的、冻死的、痛死的军卒又何止于数十，他吕家的孩子就金贵，死不得吗？”
“你这是什么话！就不能顾及一下花甲老人的情绪悲痛？”
“并不能~享受了60年的人生岁月，见多了生死离别，那些年轻的生命，却停留在了花一样的年纪…”
呃~曾询再次哑然，他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但又担心王伦发怒…人的趋利避害是本性，家庭、亲人、事业三大顾虑会狠狠告诫他们，作死的事不要做！尤其现在王伦的样子，满身都是杀气和血腥。
“那好，如果找到吕六公子的下落可否保他性命？”
“只有交换，没有单方面的义务，一个吕偰，我可以保十个军将的性命吗？”
“这…说实话，六公子的事情是我个人委托你的，吕帅并不知情。如果拿到了俘虏，我也只能提一句…”
王伦道，“你这人好没道理，简直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拖延时间！你请示了吕由诚跑过来谈判，却没有丁点儿的承诺，就要我做这做那！你们只关心吕偰的性命安危吗？还是你曾询只关心主帅家的公子？那些战死的，受伤的官兵有数百人，他们横尸在地上，就不配被问起吗？我原先想的，敢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与我面面谈话的，一定是英豪人物！他不畏生死，敢于直言，对很多事物会有自己的看法，他如果心怀国家大义，善良又人性，那更是好~”
王伦好似正脸重新打量曾询，“与那些酸腐贪佞之徒一路货色罢了，不值得我多费唇舌！”
“你！王伦你这是侮辱我！”
“慢走，不送！”王伦转身自走了，曾询气咻咻，嘴上不敢发声，心里咒骂几百遍，在死士的提醒下，这才悻悻离开，不一会儿返回了内寨墙根下，被篓子吊了上去。
守将李在此等候多时，忙上前递手接下曾询，关切问道，“曾参议辛苦了，你见到王贼没有？他都说了什么……”
抛出十几个问题，把曾询问烦了，“李将军你不消多问了！只要知道寨外的那个贼头王伦，是不死不休的！官贼势不两立！你做好死守的准备吧！”
李将军释然了，“这样也好，是个准话儿，只要我守在这里，你们就放心吧！贼兵疲敝无力，根本别想进来！”
曾询别了守将，要了马匹急急赶往军帐，一路上行卒匆忙，个个面色有忧，可见自己离开的这一会儿，又出事了！
果不然，在通路迎面遇到了辛道宗，认出之后急忙开口，“曾参议你回来了！王伦他怎么说？快告诉我！”
辛道宗急张开手臂拦住他道，“我现在有急务要离去，你直接告诉我吧，成了还是没成？”
“王伦那意思是，不死不休！辛衙内怎么看？”
“真要不死不休？这真是个疯子！这下麻烦大了！如果帅府还不给增援，咱们真撑不下去了！”
“辛衙内要有信念，内寨营建不是一朝一夕，强度还是很高的！只要拒城而守，就一定能耗死他们！军卒们没饭吃，我看他王伦能变出来不成？如此，只需要坚守不出，贼兵必然哗变瓦解！”
曾询点头，“辛将军所讲，正合我的心意啊！当下咱们要自己给自己壮胆子，不能被贼兵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