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江湖有人屠 > 第一百六十章 走
    张毅死了,楚江宇一剑刺出,很干净就结束了他的痛苦。虽然,直到长剑刺出片刻楚江宇依然处在一个半知半解的状态,可他还是杀了他,让他成了有名之星火燎原剑的第一个亡者。

    虽是半知半解,可当楚江宇再看张毅,对方嘴角的微笑还是深深刺中了他。心口一紧,长剑未入鞘时,剑上鲜血也顺着剑刃滴滴坠落。

    “哒!哒!哒!”

    血滴本是极小的,即使坠落在地也不会在这嘈嘈人中中发出任何声响。现在却不然,仿若在血滴之上装了个大倍率的扩音器,血滴坠后,碎溅之声竟是直冲入耳。

    钱缨心怀忐忑地看着楚江宇,对方面色之冷,只看得他是心惊肉跳。他怕,怕楚江宇真因张毅而愤起直击。一个能和仇谨斗而不死的顶尖高手,他不能不怕。再加五个一旦结起阵来就不输任何一流高手的家伙,他不得不怕。

    长衫巾二十年,他和长衫巾连在一起的可不只吃喝享乐名誉地位,甚连生命,今也是建在长衫巾三字之上的。相比刘文宇,他更清楚长衫巾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怕,不能不怕,谁让对方是个仅凭一句话就能让长衫巾覆灭的大人物呢。

    此刻,钱缨就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江宇。他想说话,怎奈对方没说,他也只能再将已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下。再配上哪诡异的血滴之声,气氛瞬间也压抑起来。

    “哒!哒!哒!”

    像是有了某种默契,除了那越来越小的血滴之声,这数百人都一齐陷入了沉默。

    无人语,血滴之声亦尽,恰就这时,又有风声响起。风吹而过,除那长杆上的红巾,竟是不曾扬起场中任一人的衣角。

    于是,约好似的,血滴的诡异方去,旗招之声又立马接上。场中凝重不仅没有被风吹散,反被吹得聚集一起,越发让人心跳加速,浑身肌肉绷起。

    楚江宇始终低头,也不知在望些什么。但也就是以他为中心漫出的压抑凝重,他低越久,这股压抑也就越沉,好像和这片天地连在一起了一样。

    楚江宇未言,楚雾等人自也不会言。

    楚雾话很多没错,但在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也能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他们只是准备着,手按剑柄。毫无疑问的是,楚江宇出时,他们也不会落后太多。

    “咕噜!”

    钱缨已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额头有汗,不,晚风轻拂下,他已感觉到了阵阵凉意。衣服早已因汗而和肌肤紧紧黏在一块,风吹而过,怎可能会没有凉意传来?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

    呼嚎声出,钱缨也暗松一气。他只觉若再坚持片刻,自己也会像那人一样,抱头鼠窜而逃。

    “啊!”

    若石入湖,惨呼之声起,人群也卷起了阵阵波纹。

    “去你大爷,你们自己玩吧,老子不奉陪了!”

    “谈又不谈打也不打,没意思,我等先行一步。”

    ……

    仅此瞬间,已有百数人结伴同退。

    针对眼前一幕,楚江宇并未出言拦阻。他始终不变自己原来模样,低头,任那股压抑之势继续涌出。

    程哲看钱缨,眼中着急暴露无疑。

    见那百数人去,钱缨心里也暗自着急。人全之时,他尚惴惴不安,人去其二,他又怎能再维持内心平和?

    所以他开口了,也不管这开口到底会带给自己和长衫巾怎样一个结果。

    “公子可须饮酒?”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程哲不懂,始终未言的楚江宇却抬起头来。

    “长衫巾有酒?”

    楚江宇开口,那股本已厚到撕不开压抑之感顿去三分之一。

    钱缨长松一气,对常人言,他们最怕的不是叽叽吵嚷或不得不面的长刀相向,他们最怕的,乃是这种压抑的无声折磨。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走,在长呼喊杀声后。

    “酒虽不及来得名贵醇厚,但谋一醉,或奠某人,却也足够。”

    “可我轻易不饮酒。”

    “酒伤人生罪人脑,却也是世间最好的灵药。”

    “所治何病?”

    “思而不能得!”

    “你觉我患有癔症?”

    “不!”钱缨摇头。“思而不能得,可对事,也可对人。”

    “相比于酒,其实还有另一种更有效的方法。”长剑翻转,这是这许多时间里长剑的第一次翻转。剑翻,剑势也随之而出,直向长衫巾众。“对事,那就做这事;对人,那就去做这人想做未做之事。”

    心间忐忑再被提起,钱缨却也只能强做镇定。

    “公子此言虽是不差,却不适合今日之局。”

    楚江宇挑眼一看,钱缨又道:“公子既能讲出仁爱侠义这四字,又怎可能会漏了信之一字。公子本已走了的,若非张毅无故生事,公子本已走了的。现在,惹事之人业已伏诛,公子哪还有迁怒于人的理由?”

    “你该知道,对某些人来说,杀人就只是杀人,从不讲道理。”

    “公子从就不是这某些人。”

    “可我已被逼得将成这某些人。你该清楚是什么逼得我。”

    “公子说笑了!”

    “我不知该从何处始何人始,你知道吗,我正在考虑说该从何处始何人始。这长衫巾,一直都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而你,也一直都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钱缨再惊,却还面带笑意。

    “公子又说笑了。”

    “我真那么喜欢说笑?”

    笑字出,楚江宇也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那我今日就开个玩笑,一个你长衫巾承受不起的玩笑。”

    笑字再出,钱缨就暗道一声不好。他已感觉到了楚江宇的气势变换,他也看到了楚江宇的长剑变换。正欲匆忙举剑,不,正欲闭眼以待剑尖,却又有声传来。

    因此一声,钱缨保了一条命。楚江宇长剑在他心口前三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也因此一声,长衫巾得以继续存活于江湖。楚雾手中的信引已举,仅差拔线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