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江湖有人屠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几分真假
    林风接过仔细端详时,伍遥也开口问道:“林兄长剑可有名?”

    缓缓将伍遥递过的长剑拔出,感觉着剑上的锋锐冷冽时,林风也开口回答:“买剑之时,老板曾对我说过,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但它再难,也该执剑登上,所以就有了蜀道之名。当时我也没听太懂这话什么意思,可他说了蜀道之名,想来这剑就叫蜀道吧。”

    “蜀道?”伍遥点头。“果然好名字。”

    “但你这剑明显要比我那好得多,它叫什么名字?”林风有些不舍的将长剑递回。

    “它好吗?”伍遥并未立即答语,而是将剑拔出,任倾斜而下的阳光照在雪亮的剑身之上。

    “虽然不懂相剑,但我拔你那剑时,不管是长剑剑身传来的轻鸣还是剑刃传来的冰冷凉意,都和我看自己那剑时不太一样。所以我就觉得你剑肯定要比我那好,不会要值千两银子吧?”林风面上露出了惊愕之状,好像不相信说一把剑真能值上千两纹银。

    “纵是有人出价千两,”长剑回鞘,伍遥仰头将酒倒进嘴里。“我也不会卖的。”

    “为什么?”林风先露不解状,继而恍然道,“也对,你虽穿得不是很华丽,却也不像那种缺钱的人。”

    “那你呢?”将酒递给林风。“你会卖吗?”

    林风接酒长饮一口,眼中先露迟疑,随后眼中又变回原来的清明模样。

    “我应该是会卖的,好像那个将剑卖给我的人一样。你应没尝过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的滋味,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或者对所有人来说,活着都该成为最重要的那件事。所以这剑哪怕能值五百两,当我饿得不行且不能放下身段去行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时,我也会将它换成是一个烧饼,更别说是三两银子了。”

    林风说得沉闷,伍遥也听得沉闷,沉闷时,不免就皱起眉来。

    “那你为何要买它?”

    林风先是一怔,继而手指伍遥身边的那把长剑,问道:“那你为何要整天带着它?”

    拍拍剑身,伍遥道:“它陪我都十几年了,若是没它,不习惯。”

    “十几年?”林风再出惊愕状。

    “是啊,十几年来,它早已成了我最最信任的伙伴。有它在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

    “难道不是因为出来行侠仗义的人都该配把长剑?”

    “你买它,是想行侠仗义?”

    “当然!”林风说得先是坚决肯定无比,但他声音终是暗了下来。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其实也还有别的原因,难道你不觉得带把剑在身上,会很潇洒?”

    “潇洒?”

    “当然了,除了潇洒外,也还有帅气!”

    “所以它是你用来炫耀的装饰品?”

    林风没有立即点头,而是默然地想了想后方才答道:“其实我也想将它当成是自己最忠诚的朋友,但我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些经历,所以我暂还没法将它当成是自己最忠诚的朋友。但,炫耀的心思虽也有些,可我此入江湖,本就为锄强扶弱而来。锄强扶弱时,若无一件称心的兵刃在手,无论如何也是要让我实力受损的。”

    “锄强扶弱?”伍遥笑了,笑得很开心。“在你看来,什么强该锄什么弱该扶?”

    “比如那些强盗山贼什么地就该锄上一锄,而那些受人欺辱的平民百姓,自就该扶上一扶。”

    “你能锄盗匪?”伍遥语出疑惑,因不管他怎么看,林风都不像一个身怀武艺之人。除眼神清澈透明外,不管脚步还是呼吸,都只和常人无异。

    “嘿嘿,”林风也丝毫不见尴尬。“所以我才会花巨资来买上这么一把长剑啊。”

    “那你觉得现在凌御风,是该锄的强还是该扶的弱?”

    伍遥问出,林风却一举陷进沉默。转头去看那几间倾斜的房屋,他未将手中的酒递给伍遥,而是又狠狠灌了几口,方才茫然道:“我也不清楚现在的他,到底是该锄的强还是该扶的弱。”

    “这开封城中发生的事,想必你也听了少许。”

    “是啊,你说一个曾经的偏偏少侠,怎就成了人人喊杀的魔鬼?”

    伍遥先是一黯,继而道:“你也相信说他是魔鬼?”

    “我不知道,”林风摇头。“所以我才想来看看。”

    “可你什么都没看到。”

    “所以我不知道。”

    “但我始终是相信他的,不只因为他是我朋友。”

    “那你还因为什么?”

    “因我相信说他有一颗清醒的脑袋,他做所有事都不会无的放矢。他有理由,而且还是个让人不容忽视的理由。他本心向天下的。”

    “所以为了那片碧如水洗的天,他可以杀尽天下人?”

    “若是他杀之人皆该杀呢?”

    “天下哪有那么多该杀之人?”

    “你这一路行来,真就没遇到一些该杀之人?”

    “我实不知谁人该杀?”

    “按你方才所说,是为锄强扶弱而来。锄强,是否就意味着所有欺人之人皆可杀?”

    “或许惩戒惩戒也行。”

    “若是惩戒无用呢?”

    “事不过三,该杀者自就要杀!”林风言语也渐渐冷了起来。

    “那我问你,霸人妻女者,该不该杀?”

    “该杀!”

    “占人田地家财让人无以为生者,该不该杀?”

    “该杀!”

    “我等江湖人,若是恃强凌弱,你会怎么处置?”

    “先打上一顿再说。”

    “不该杀?”

    “这得依所行轻重来判断。”

    “那你告诉我,若是天下江湖人均变而成恃强凌弱的模样,又该怎么做?”

    “天下江湖人?”林风摇头。“他们不可能这样。”

    “那若天下江湖人都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呢?这对天下百姓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江湖事江湖,百姓是百姓,两者联系不到一块来。”

    “那我再问你,我等江湖人,又该做些什么事才对?”

    “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若是国家危难呢?”

    林风悚然一惊,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需回答我便好。”

    林风未做迟疑,右手执剑,朗声道:“自当拔剑在手,共赴国难才是。”

    “若有人不仅不共赴国难,还趁机为祸乡民又该怎么办?”

    “杀!”杀字出口,竟也有一股凉风袭来。

    “所以我觉凌御风所做之事,或许并不无道理。”

    “此话怎讲?”林风表情凝重起来。

    “据我猜测,凌御风之所以会将江湖众人往北方引,不过是想测试一下这些自诩正义的江湖侠客们到底还存有几分侠义之心。”

    “再说明白点。”林风眉头皱起。

    “杭州西湖湖心岛一事,不过是凌御风被迫所行。若不如此,他便不能将江湖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此时再渐而引出事关惠帝宝藏的梵文古经和载有天下第一剑法的神秘羊皮卷,便足已吸引天下大部分好利之人的身影。身怀巨债及种种重宝,凌御风不仅没有退而躲避,反而肇视人前,我猜这不是他的报复,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步,不得不行的一步。”

    林风眉头继续皱起,酒已放下,一只手还有些无助局促地捏着衣角。显然对伍遥所言,他一时还无法接受。继而道:“所以你觉得凌御风真会为那传说中的惠帝宝藏去杀他的至交好友?”

    “若这是凌御风早已想好的计划,那李平,就不得不死。”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达到江湖所有正义之士均能对他口诛笔伐的目的。”

    “那他为何要去杭州?为何要在烟雨楼前和海荒他们对质?”

    “这个我暂想不透,或许不过是想进一步激起别人的仇恨。”

    “所以你觉他身上真有惠帝宝藏的线索?”

    “若他所谋甚大,则一定会有惠帝宝藏的线索?”

    “什么叫所谋甚大,什么又叫一定?”

    “所谋甚大,则是他要将所有一心向利的江湖人一网打尽。而要将这些江湖人一网打尽,他能用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惠帝宝藏。在惠帝宝藏面前,这些向利之人是没有抵抗能力的。所以我才说一定。”

    “你觉他会利用惠帝宝藏来将人引到藏宝点再一网打尽?”

    “正该如此。”伍遥点头。

    “可只他一人的话,又该怎么一网打尽?”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你是说莫玄衣杨念如他们?”

    “除了他们,在他身后应还站有一些了不得的人物。”

    “比如?”林风越听越认真,呼吸沉重时,脑袋也转得是越来越快。

    “别人暂还不清楚,但我敢断定的是,无常墨衣仇谨一定是和凌御风站在一块的。”

    “勾魂墨衣?”林风又是一惊。“不可能吧,我怎听说杭州柏子尖上,他们差点打起来呢?”

    “正因为发生在柏子尖上的种种,我才断定说仇谨和凌御风是一块的。”

    “为什么?”林风又觉自己脑袋不够用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因为仇谨的出现,天下江湖人才能进一步断定说凌御风身上真有惠帝宝藏线索。在此之前,所有有关惠帝宝藏的东西在众人心中都还存有疑惑。但有仇谨作证,则是肯定了这一点。”

    “这么说来,”林风想起了他听到的一些事。“他岂不也和朝廷有所联系?”

    “你是说烟雨楼前的田尔耕?”林风点头,伍遥则是摇了摇头,道,“千百年来,江湖和朝廷一直都是两不相顾的这么一个状态。所以我觉凌御风和朝廷实不会有那么多的联系。至于田尔耕为何会出现在烟雨楼前,想来不过是听到了江湖的种种传言。也因他不能确定,所以才会任由凌御风杨念如他们离开。不然的话,堂堂锦衣卫督指挥使,又怎会轻易受制凌御风。而且最近江湖,你可有听说过有锦衣卫参与之事?锦衣卫的能力远比我们想象要大得多得多,他们若是真想为难一个人,那这个人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林风再点其头,忽又道:“那他为什么又要去得罪十大世家呢?”

    “据我猜测,他这么做的原因有二,其一,则是继续用行动来引诱那些自诩正义的江湖人士对他进行追踪,只有他们一路追踪不断,凌御风才能达到他或想达到的目的。再者便是,十大世家在江湖立足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到已成了一城一地中的龙头人物。但也因他们存在太久,对江湖而言本身就是一个隐患,所以凌御风不可能任由他们安闲下去。”

    “为什么就是江湖的隐患?”

    伍遥低头默想片刻,眼睛转到开封城方向,道:“比如这开封城中的赵家,只因在这开封城中经营太久,所以不管楚三公子做出了何等令人不齿之事,人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一个家族若是耸立太久,则不管家风如何,都会由内而外变得腐烂起来。但,他们虽是腐烂,百年经营却仍让他们在江湖中拥有不小的话语权。你想想,若是凌御风除了江湖唯利之人后,这些世家势力继续向扩张,结果又会如何?到得那时,只会再多无数个赵三公子这种无法无天的家伙。”

    “原来如此!”林风先是恍然般地点头,然后又将一双满是好奇的眼睛看向伍遥。“那我再问你,为何他要将人往北方引?”

    伍遥伸手拿起林风忘记递过的酒坛,长饮一口后,幽幽道:“其一,杭州以北,是十大世家的主要聚集地,他要让十大世家卷进来,则必须将人往北引;其二,当今天下最乱处无疑也在北方。”

    “你是说和大明和满清的战争?”

    伍遥点头。“若像你所言,当得国家危难时,我等江湖人自当拔剑相向共赴国难。所以要想检验一个人是否还有家国侠义之心,战场无疑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林风目出敬佩,嘴中却仍是质疑。

    “可这一切都不过你自己的猜测。”

    “所以我也一路北上,想看看这猜测到底有几分真假,这凌御风,到底又有几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