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缠绕！”那队伍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一根根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缠住了核心的几人。
而那攻击也慢了几分。
唐言泽乘着这零点几秒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没法中止技能，那就顺着这个技能下去吧。
他飞快地说出了刚才那句真言后几句的内容——
“因为有风声，灾祸要来。人心都必消化，手都发软，精神衰败，膝弱如水。”（圣经·以西结书）
这是指主在预言了毁灭以色列之后，那城里的人全都手脚发软，人心涣散，垂头丧气，等待审判的降临。
而唐言泽将这真言，转向了后面的那些玩家。
顿时，在场的近千玩家纷纷获得了减益buff，手脚无力，不断心悸。
“陌上……”唐言泽眼里隐隐带着愤怒，看着那为首的女法师。
但是她骄傲地昂着头与唐言泽对视，带着蔑视的神色。
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内心的怒火。
情绪不稳定是没法使用圣经系【真言】的，因为圣经里有写——“生气却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也不可给魔鬼留地步。”（圣经·以弗所书）
真言的力量就是将语言化为真实，而且旁边刚好有一个恶魔在呢，唐言泽可不想被恶魔钻什么空子。
但是这个从认识之初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女人……唐言泽当然也不会放过。
“因你们的过犯显露，使你们的罪孽被记念，以至你们的罪恶在行为上都彰显出来。又因你们被记念，就被捉住。”（圣经·以西结书）
于是奇异而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陌上公会的八十人纷纷跪在地上，七窍流血，他们的血流淌在地上，化为血红色的文字，那上面全都是他们的罪状。
那流出来的血又化为荆棘的绳索，将他们死死地捆绑住。
“言泽，你没事吧？”看到他们都被制服，伙伴们才放松下来，连忙跑向唐言泽。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我的真言对付这些低等级玩家毫无压力，只燃烧了小半级的经验。”
“真言？”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唐言泽这才想起来他没有和伙伴们说这个战技，但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这个晚点说，我们得想办法破坏这个祭坛，这些家伙忽然冒出来，把我的事情搞砸了。”
众人没有犹豫，纷纷准备发动技能。
但是此刻，那血雾忽然淡了下来，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莎莎一个人站在祭坛之上，那件黑色的纱衣残破无比，露出了极为诱人的身躯。
但没有任何一个玩家敢于对她有什么龌龊的幻想。
因为她的右手正拿着一个不断跳动的心脏，低着头，一口口吃掉它……
整个洞穴里安静无比，只有她咀嚼、吞咽心脏的声音。
几秒后，传来了零零散散的干呕声，玩家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为了保持真实感，莱茵对于各种限制级的元素屏蔽不多，至少生吃心脏这种事情还没有到打码的底线。
于是几个心理承受能力较低的玩家甚至因为太过恐怖受到惊吓而强制离线。
“格拉西亚拉波斯呢？”唐言泽忍着几乎要呕吐的胃部，冷着脸问。
莎莎抬起头，露出一个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恐怖微笑，挥了挥手中的小半个心脏：“当然在这里啦，恶魔的力量可是全部集中在心脏的呢。”
“你没有把他放出来，而是……吃了他？”
“当然啦，一个封印了千万年的侯爵级魔神，可是美味却又安全的补品呢。”她微笑着道。
“……”唐言泽沉默了，没有放出魔神，自然是好的，但是他可能成就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
“别露出那种难看的表情，西伦哥哥，哪怕我毁掉世界，也不会对你不好的哦~”她吃掉了最后一口心脏，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那么，我得走啦，这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还碰到了思念很久的西伦哥哥，真是开心呢。”她微笑着悬浮在空中，渐渐上升、远离，“对了，乘着我心情好，给你一个消息吧，小心哥特服务器那个叫黑瞳的家伙……”
“我也不过是他们中，垫底的那个……”
莎莎渐渐远去，没有人敢于阻拦她。
近千玩家站在原地，直到确认莎莎彻底离去，才敢开口。
他们看着依旧被束缚着的陌上公会和唐言泽一行人。
莎莎既然走了，那么该这件事情了。
唐言泽看了一眼即使跪下也昂着头，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女法师，对所有玩家喊道：“和陌上公会有过节的，可以随意杀他们。”
短暂的沉寂之后，数百人冲向了他们，几秒内便血流成河。
唐言泽没有亲自动手，一个是因为怕杀气值和邪恶值太高，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们正在隐藏身份，需要低调行事。
论坛上冒出“陌上公会大败，被对立公会击杀“的消息总比“陌上公会被一个冒险小队全部击杀”好。
前者没法吸引玩家的兴趣，而后者一出，他们可能就要出名了。
幻象则挤进了人群，寻找那个叫“木头”的孩子。
此前那个突如其来的【藤蔓束缚】技能让他们阵型大乱，正是这个小家伙做的事情。
他被幻象带了过来，脸上带着腼腆的表情。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唐言泽道。
……
维特尔小镇外，麦田的田垄间。
一行人走在翠绿色的麦秆中，谈笑声顺着微风传出很远。
幻象和木头聊得很开心，她也挽留过木头，但是他依旧决定离开，不愿加入破晓冒险小队。
“我只和植物为伴，之前在陌上公会也是实在没钱，借他们的车一用，你们虽然很好，但是……我不太习惯和人待在一起。”
听到这样的解释，众人也只好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然后挥手告别。
“那个莎莎到底是谁？”等外人离开后，李清锋连忙问道，同伴们也竖起耳朵听着。
唐言泽摇了摇头：“我刚刚进入晨雾镇的时候，她只是个npc，但是现在……”
“现在？”
“我感觉，她不像个npc。”唐言泽道。
连铂尔斯那种存在都只能说系统是“高位意志”，不可能说出“玩家”和“npc”这种词汇，因为那是系统的禁制，不允许游戏里的人身上有太多的现实影子，为玩家们创造更好的代入感。
但是莎莎却说了出来，连玩家与npc的感情、关联都知道得很准，甚至问出了“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是一堆数据而已，想要就可以有无数个，你是玩家，他们则是你剑下的怪，仅此而已。”这种话。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npc。
“或许她是一个出问题的npc……或者是一个像npc的玩家。”唐言泽苦笑着道。
他没有答案。
他的手中，悄悄地握着一朵被压成标本的黑色矢车菊。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衣服夹层里的，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个东西，那个【黑色的矢车菊】任务才判定自己完成了。
那朵矢车菊上，夹着一张纸条。
“期待下次的相遇哦，西伦哥哥，或者说……清河九方。
——你的.莎莎”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你知道黑色矢车菊的花语是什么吗？”
矢车菊有蓝色、白色，但是根本没有黑色的，唐言泽知道这一点。
矢车菊的花语有很多，有坚定、幸福、温柔可爱。
但是最为出名的，必然是“遇见”。
“遇见，是被动地等待与期盼，黑色矢车菊……相反而黑暗的花语，你是想说亲自夺取吗？不会傻傻地等待一场相遇，而是亲手抢夺。”唐言泽心中暗道。
说起来，妮娜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发布什么【黑色的矢车菊】任务的，她的计划里完全可以没有这一项，直接开启祭坛呼唤魔神。
所以这个任务，是做给自己看的。
代表了她的心意。
“清河？”啊兮感到他手的力量稍微重了几分，抬头看他。
“没事，我只是想起家里的仓鼠好像忘了喂了。”唐言泽微笑着对她道，他的眼睛清澈无比。
那黑色的温柔瞳孔中倒映出的，没有麦田，没有大地，没有天空，没有其他人。
唯她一人而已。
他的左手燃起金色的圣炎，将那朵黑色矢车菊燃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