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抱天揽月传 > 第两百九十一章 庸俗关系
    “可以这么说。”陈醉道:“咱爷们儿不需要理会什么堪舆风水和五德气运之说,这炎都号称铁壁都城,面对陈师道照样难保大赵江山不面临生死存亡的危局,原本我也想过帮致儿力挽狂澜,奈何炎都局面糜烂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只有三千护城军,杀人破坏有余,保住炎都是不可能的。”

    “师娘会同意吗?”

    “她在意的只有建康和我,我们在哪里,哪里便是她的家。”

    “师父,炎都那边真的不能挽回了?”孟立熊想到了内库那些粮食和好不容易到手的稽查司大权,颇为可惜的:“咱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现在放弃实在有些不甘心。”

    “原本我也想帮助致儿力挽狂澜,但咱们入局太晚,先机已失,能把致儿接出炎都就已经是极大成功。”陈醉道:“不过离开炎都不等于放弃朝堂的权力,稽查司和三万玄甲骑军还是要尽量保全的,就算这次丢了炎都,这天下正统的名分还是咱们的,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

    “不是还有天机楼?”孟立熊道:“那位郦小姐一直挺努力的在挽留咱们。”

    “利用罢了。”陈醉淡淡说道:“天机楼跟咱们不同,郦凤竹在乎的不是你师娘,而是大赵江山的龙气能否守得住炎都下边的封魔大阵。”又道:“为了这个目的,必要的时候郦凤竹随时可以牺牲你师娘来满足天地堂的要求,甚至把龙椅交给赵俸炆或者其他宗室的阿猫阿狗去坐。”

    “师父的意思,难道天机楼还能跟天地堂达成和解?”

    “郦凤竹从来就没想过与天地堂不共戴天,所以她入京后第一件事便是阻止我与天地堂为敌。”

    “不过她应该不是冲着玄天宗去的。”陈醉道:“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五十年前任浮屠忽然落境兵解和玄天宗失去在朝堂上的主导地位一事多半与五凤池有关,聂横舟应镜空月之请镇守大赵龙气,提防的也是玄天宗。”

    这些话已经大大超出了孟立熊所能,他有些饿了,取出之前准备的驴肉煎饼就着陈醉给的烈酒吃起来。

    陈醉恶战过后有些倦意,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同时也在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天机楼和水旱三十三帮都是外公和镜空月创立的,大约六十年前聂横舟和乾坤啸离开夜魔城,用了十年时间横扫江湖,那时候火教坐拥剑帝刀皇两大宗师,却先后败于他们俩而一蹶不振,乾坤啸和镜空月的师姐锦羽裳结成夫妻,聂横舟则与镜空月比翼江湖十年,此后五凤池一脉便在大赵朝堂上拿到主导地位,先后出了数位帝后。

    五凤池崛起的背景是玄天宗和火教的失势,而后天机楼主导庙堂江湖数十载,夜魔城二圣在其中起了极大作用。

    发生在人间界的这些纷争,幕后隐藏的却是补天界各方势力之间的角逐,有些事看似不可思议,只因根源是在天界。

    玄天宗的上一代教主任浮屠与地妖族合作在八十年前创立了天地堂,那时候任浮屠还是大赵国师,斩经堂首席大天师。玄天宗镇守十万妖国的封印,还没有监守自盗的迹象。而后来动摇玄天宗主导地位的夜魔二圣当时还只是几岁的孩子。

    当年的任浮屠为什么要与妖族合作创立天地堂?

    一个向来对妖魔外道嫉恶如仇的玄天宗掌教为什么会忽然性情大变?

    天机难测,当年的往事和镜空月这数十年的谋划关系到补天界,对于陈醉这个凡人来说几乎是遥不可及的。他只能从目下所知的蛛丝马迹中去探寻线索,分析对手们的情况,来作为自己决策的依据。

    陈师道和南陈的崛起是从拜师云空寂开始的,很明显,玄天宗已经放弃了北赵,把争夺天道气运的宝压在了南陈和陈师道身上。天机楼的诞生就是为了抵御魔劫,既然认定了陈师道便是魔王转世,便不可能再对玄天宗心存幻想。

    郦凤竹明知道天地堂的源头是玄天宗,为什么还会试图保全天地堂?

    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天地堂的内部有两个声音,郦凤竹想要保全的是玄天宗之外的那个。所以当天地堂发动蓄谋已久的大计时,郦凤竹和天机楼并没有做任何预防和阻止的动作。即便京城局势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对天机楼来说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大不了牺牲掉赵致,换一个听话的皇帝。只要不被玄天宗拿走主导权就行了。

    这场明争暗斗的博弈已进行了许多年。玄天宗如今依然是天下第一宗门,云空寂仍稳坐天下第一大宗师的宝座。坐镇女儿国的五凤池掌控朝堂和江湖数十载,继续占据着主导地位。而蛰伏多年虎视眈眈的火教依然只能扮演干瞪眼的角色。

    陈醉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镜空月上次在国公府中为什么要那么说了。

    自己的出现其实就是个打破之前平衡状况的搅局者。

    火教根基雄厚,但因为江湖庙堂两方面都不占据主流,所以能够得到的资源很有限。

    抱天揽月楼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崛起,让火教看到了一个机会。从舒兰成指点自己主动去见叶斩开始,火教就一直在图谋抱天揽月楼,如果不是炼锋城的实力够强,千骑破楼兰一战惊天下,恐怕早就被吞的皮骨不存。

    一个玄天宗就够让镜空月头疼了,而火教的复兴对五凤池来说显然不是好事。

    这些势力为了争夺人族道统气运,手段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人会像自己这般在意赵致。

    五凤池,夜魔城和天机楼都指望不上,连火教也靠不住,果然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啊。

    ......

    这世上看不得你好的人未必只有你的敌人。

    有时候你以为的亲密关系,其实只是你自以为是的错觉。

    阿九对陈醉无条件的信任和痴心,以及她所展示出来的修为和道意技巧都让白秀娘嫉妒的发狂。

    凭什么自己喜欢的男人是个金玉其外卑劣其中的毒丈夫?凭什么这傻兮兮的小阿九,却遇到了陈醉这样的毫无保留信任她,并传授大道给她的男子汉?

    白色蛟龙正是白秀娘的妖魂,而黑龙索却只是阿九以念力控制的一件兵器,甚至她从未把这个陈醉送给她的宝贝祭炼过。二者在空中交缠在一起,斗的难分难解。白秀娘已经全力以赴,但阿九却仍有余裕。

    “秀娘姐姐,停手吧,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阿九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太多时间跟你消耗。”

    她指尖摇动,黑龙索忽然速度大增,一下子缠住了白色蛟龙的身躯。

    这黑龙索本是聂横舟当年行道江湖的成名武器,用来绑缚风炮锤时便是流星锤的链子,单独使用便是一条鞭子,前端挂刀剑则能御剑飞刀。此物来历非凡,江湖传说是聂横舟从一条化形飞升的妖龙身上抽出来的整条龙筋,混入一缕龙魂后炼制而成,虽无神龙威能,却还保有几分龙魂气息。

    黑龙索在阿九的念力神通操纵下,散发出本身的龙魂气息,那白色蛟龙感受到这股气息,挣扎的力量顿时更弱了几分。

    白秀娘面色惨白,她还有厉害手段没用上,但此刻她还不想跟阿九拼命,道:“阿九,你这就要为了那个男人对秀娘姐姐下毒手了吗?”

    “秀娘姐姐,我不想这么对你。”阿九道:“你撤了金光镯的穹顶法阵放我离开,我便放了你的蛟龙法相,你修行不易,若这么纠缠下去,每多纠缠一时便要损耗你数年功力,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这化形蛟龙的法相就要变回白蟒相了。”

    “罢了!”白秀娘知道她所言非虚,她修行不易,没必要为这一时之争白白消耗,今日之局天地堂准备充分,错过此时此地,后面还有很多机会扳回一城,想到这里一跺脚,扬手一招收回了金光镯,道:“阿九,你走吧!”

    阿九一抱拳,道:“秀娘姐姐,今日一别只怕后会无期,你的恩情阿九永远不会忘记!”说罢扬手召回黑龙索,纵身一跃竟踩着黑龙索腾空飞出这院子。

    白秀娘吃了一惊:“御剑飞天,这是九品仙人的手段,她不怕雷劫吗?”

    阿九飞出荒宅,纵身上马。

    她刚才那一手并非是御剑飞天的神通,而是凭着自悟的神通念力法门与自身强大的真元结合,以之御控黑龙索,看上去好像有了飞天的能力,其实还没超脱真元提纵的范畴。不过是借念力将真元导入黑龙索,制造的假象。

    摆脱了白秀娘的纠缠,阿九算是放下了最后一点念想。当年白秀娘为了魏百孝入炎都,落到了任浮屠手里,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救她脱困,今天见她境况并不凄惨,甚至修为比之当初还有增进,心里头也就彻底放下了。

    她打马飞驰回到玄武大街,这边的现场勘验工作还没结束。阿九走进废墟巡视一圈,确定没什么破绽了,这才带着几十名玄甲骑军的都尉赶往皇城。沿途不断收到消息,御林五军在城中大肆搜索,卫国公府已经被大军团团包围,城中许多忠于陛下的大臣都被抄了家,有旗号不明的骑军从文昌王府和大宗正院衙门冲出,直奔了皇城。

    白秀娘要求她关闭九兽朝天大阵,显然是冲着宁帝去的。

    阿九倒不怎么担心宁帝的安危,

    她知道负责执行把宁帝带出炎都任务的是莫启贤和孟立虎。

    而她的任务是带走三万玄甲骑军和太学院里宁怀古的那些宝贝,那些读书种子才是这个国家未来最宝贵的财富。

    北路局势糜烂的消息入京,陈醉便敏锐的意识到大势不妙。

    这场乱局蓄谋已久,从年初的大雪和西北两路燃起烽烟,到北边的危局引走了武威王府的人,再到火教放弃节制御林五军,天地堂发动那个神秘计划,每一步都在南陈高祖的算计中。现在京城内防御力量唯一的变数就是玄甲骑军,但天地堂有玄天宗和斩经堂策应配合,又通过五军都督府节制了四十万御林五军,计算下来,力量对比差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陈醉入炎都干翻了魏无极,又破坏了天地堂引流民入京的计划,或许宁帝陛下这会儿已经被迫将皇位禅让给文昌王了。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对方的脚步,但可惜炼锋城的力量入局太晚,根本没办法挽回颓势。

    郦凤竹入炎都只是为了火中取栗,天机楼与地妖一族有默契,所以只会针对玄天宗的力量采取反制,局势如果无可挽回,便保存实力放弃炎都。

    皇城大门关闭,三万玄甲骑军早在陈醉离开的时候便接替了皇城防务。

    此刻,城门外聚集了许多朝中大臣。以赵俸炆为首,竟有数十人之多,遍及三院六部,正在那里鼓噪着宣称要面圣。

    阿九看到那些朝臣的瞬间,一颗心便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