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里究竟是什么？”句芒将手中的剑横在幽冥的面前。
幽冥面色不改，他淡笑望着小易脸上的红色，良久才抬头瞥了句芒一眼：“他的酒量不好。你的酒量呢？”
句芒一怔，他低头望去。难道小易刚刚喝的是酒。
突然，句芒的衣袖被扯了扯。他低头看到小易一只手发着颤在抓自己的衣袖。
句芒倾身过去。
小易转过头，仰头望着他，眼中带着明亮之色：“句芒，夜，夜泉。”
“夜泉？”句芒眉头微蹙。
“古医书上记录过，可以洗涤人的心肺，让人……”小易说着，眼睛渐渐阖上，最后倒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有规律的呼吸声。
“他醉了。”幽冥端起自己面前盛满夜泉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不喝吗？”幽冥望向句芒。
“喝酒的话，剑容易晃。”句芒将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幽冥几分。
幽冥视若无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夜泉是一汪自然之泉，位于枫林谷内。”幽冥的目光遥遥望向前方，似乎回想起什么久远的事情。
“人向来充满好奇心。无论是风城，还是叶家，想要侵入其中一探究竟的人不计其数。”幽冥自顾自说了起来。
句芒脸色冷沉下来。殊光森林内和红花林中出现的外界之人，便是一些好奇心旺盛的家伙。或者说是被欲望怂恿的人。
“叶家有十剑，有夜泉，还有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其中任何一样东西都足够引起无数人的争夺。”幽冥淡淡道。
“所以，你们杀入枫林谷内，将十剑盗出，将夜泉据为己有。”句芒望着桌上杯中漆黑的夜泉，眸色幽暗，涌出了将这酒砸碎的冲动。
“杀入吗？”幽冥脸上露出一抹自嘲，“枫林谷在千里冰封之中。根本杀不进去啊。”
句芒目光凌然望着他。
“不过，最后大家还是找到了进入其中的密道。仗着万毒谷中的奇毒，许多人一拥而入进去了那片世外桃源。”幽冥眸色微暗，“将它变成了一片血海。”
句芒听到这些一点也不意外。风城那日若是没有解决掉那些外界之人，也会变成第二个叶家。
“两百……”幽冥伸出手指开始数，“三百……，那也各门各派究竟拍了多少门下高手前去，谁也不知道。只是最后活着出来的人屈指可数。”
他缩回了两根手指之后，还在犹豫是否要再缩回一根。
“叶家从此消失了。这一瓶夜泉便是那一夜的战利品之一。”幽冥说道。
“还有十剑。”句芒冷声提醒道。
幽冥的脸色微变：“十剑，没错，确实还有十剑。可是，我们带回的并不是全部的十剑。甚至在归来途中，还有人因为十剑起了冲突自相残杀。可是，谁也无法使用十剑。甚至连随意触碰到十剑就会被凌厉的剑气刺伤。最终，十剑只是作为了那夜的证据摆在我们的门派之内。”
万毒谷中的光明泪如此，神剑山庄的离劫也是这样，飘雪山庄更是将霜冰剑扔入了万丈寒潭之内。牺牲了那么多人，他们最终得到的只是不可对外人言说的罪孽。
幽冥低头望着一脸安逸睡着的小易，喃喃问道：“我们那一天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在做些什么？”
回答他的一声支呀的开门声。
句芒心中一惊回头望去，便看到门口站在一名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冷冷扫了屋内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幽冥的身上。
幽冥抬头望着她，神情凝重了几分：“你是江南一叶？叶家的后人？”
回答他的是一道凌厉的劲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鲜红似血的枫叶。
幽冥看到映迎面而来的枫叶，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一模一样。
当年他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枫叶。正是这样一片柔软的枫叶，将无数武林高手的咽喉割断了。
幽冥的心底袭上一沉凉意：“弈城，薄海，还有幻海谷，都是你灭的？”
幽冥一瞬间感受到了那些人死前同样的绝望。
鲜红的枫叶从幽冥的脖颈上划过，落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直接插入背后的石壁内。
句芒望着嵌入石壁内的枫叶，心中一沉。这个女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这就是叶家的人。
“你少数了一样。”叶枫儿款步走进屋内，“包括万毒谷。”
“万毒谷中只有我一人。你杀了我吧。”幽冥抬眼直视叶枫儿。
叶枫儿嘴角露出一抹嘲笑：“你以为将人赶走，他们就可以逃出去吗？”
幽冥的脸色微变：“当年之事与他们无关。”
叶枫儿手指微动，身后石壁上的枫叶赫然飞回了她的手中。
“我说过，我要灭的是万毒谷，无论是人还是物，只有一个下场。同样，无论他们逃往何处，结局都不会变。”
幽冥静静听完她的话，闭上眼睛，深深叹息了一声：“看来，此事必须有一人让步了。”
他说完话，骤然睁开眼睛，一直放在桌上的手十指变成一片漆黑之色，向前伸去。
他没有向叶枫儿袭去，竟然是向小易袭去。
句芒目光一凛，一只手飞快将小易扯过来，抬脚将面前的桌子连同上面的夜泉都踢翻了。
漆黑的夜泉流淌在地面上。
叶枫儿瞧见，眸色骤冷。她瞧了一眼句芒怀中的小易，冷声道：“他中毒了。”
句芒微怔，他望着小易通红的脸颊，问道：“不是喝醉了吗？”
叶枫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夜泉只是泉水。”
世界上根本没有会产出酒，让人喝醉的泉水。
“这个白痴！”句芒忍不住对小易吼了一声，带着他向门口退去。
“扔掉，他现在全身都是毒。”叶枫儿拦住了句芒的退路，目光冰冷望着小易。
三人身后的幽冥露出咯咯咯的声音：“没办法。这毒炼制成功之后，只能种在活人体内，否则不消片刻就会挥散掉。闽南的尸烟是这种毒的低劣的改版。”
句芒抓着小易的手更紧了。虽然是一个白痴，也不是将他扔在这里。
“会感染的。”叶枫儿看向句芒的环住小易的胳膊。
她可以预见，很快这条胳膊就会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