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钱韶赢了。”张逸双手抱住蛇矛，盔甲被擦得锃亮，披风鲜红似血。“我们还没和他交上手就已经败了。人家打从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定左的粮食。”
“定左城被烧成了白地，屯的田地被割的精光，还被撒了盐。”冯先抱着一盒泥土走上前来，“尝一口都是咸的。”很显然张逸没有品尝泥土的习惯。“俊楠怎么样了？”
“受到了一次偷袭，但是没有受伤，前一阵子听说他和严方打跑了梅骅。”
“那不是被他们打跑的，梅骅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守住临水城。”张逸将矛头深深地插进土地，“咱们都被钱韶给耍了！”
定水水面上一片宁静，水下却暗潮涌动。十艘轻舰飘在水面上，恍如十片落叶。船队领头的名叫欧阳朔，天河城城主、东南之主欧阳孝之幼子，四方城主、东南太子欧阳鸣之弟。因在正月朔日出生，故名为朔。此刻这位天河城的幼子正扶着船帮，努力稳住身体。
“该死，我就不该听我哥的上船。”欧阳朔说着便呕吐了起来。身边的护卫赶忙把马桶递过来。
“太子殿下固然不该强迫九王子殿下一起上船，九王子殿下也不该抛下太子殿下一个人行动。”一个护卫一边拍打欧阳朔后背一边说道。
“你给我轻点！”欧阳朔埋怨了一句，“我也就随口一说，从水路走虽然远了些，但是借助水流之势至少能早到两日。更何况顺着水路还能解了定左之围。”
“只是没想到，哎！”欧阳朔长叹一声，东风平原到定左路途遥远，无论是大哥还是自己都料到了定左失陷的事实。接到定左失陷的战报时，自己还在和哥哥讨论收复定左的策略。但是当东风平原的舰队开到定左城时，连自己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不忍观看。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人的尸骨被焚烧的面目全非，被风吹飞的灰烬里夹杂着点点火星。黑灰是城池和军械被焚烧的余烬，还有一种白似雪的灰烬，自己不敢多想那到底是什么的余烬。
不知道钱韶究竟是在作战中还保留着些许规矩还是单纯想留给哥哥一个大麻烦。定左城的大多数百姓仍然健在。蔷薇城的士兵拆毁了整个定左城，焚毁了所有的房屋，收割了所有的小麦，杀光了所有敌人，却留下了老幼妇孺。欧阳朔偏向于前一种说法，因为钱韶好歹没疯狂到把幸存者弄残疾。哥哥倒是很吃这一套，他打算在定左城的废墟停留三天，以安顿定左的难民。自己能等得了，高翔可等不了，耽误的三天也许就是决胜的三天，再可怜定左的难民，欧阳朔也不得不忍痛带着自己的一拨人先行离开。
“不对啊！你小子怎么有胆子敢教育九王子我了？”欧阳朔一把扯住那名拍打他后背的护卫。
“九王子平日里不拿兄弟们当外人，小可自然也就有一说一，不拿九王子当外人咯。”
“哈，说的也是。”欧阳朔笑着松开护卫，忽然又是一阵干呕。
“九王子不舒服的话就回舱里歇息片刻吧！”
“不行不行。”欧阳朔摆了摆手，“昨天躺了一晚上睡不着，早上想起床都难。让我站一会也许能好点。”
“很丢人是吧！”欧阳朔玩笑道，“整个东南有几个不会水的？天河城城主号称龙王，我算什么？一只不会水的龙？”
“九王子殿下是一条地龙。”
“地笼？逮泥鳅的那个吗？”欧阳朔又开始口吐莲花，“说的都有些馋了，晚上给我准备一碗泥鳅汤。”
就在不远处，小小的临水城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