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穿着拖鞋跑完五公里,当然,我也没有向指导员举报老毛。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在那之后我总感觉老毛在针对我,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针对都显得是那么合情合理,而且还很合法。
老毛平常带我们训练的时候常常是人狠话不多,一旦说话,基本上第一个点的人就是我。让我总感觉连带着我们排的另外两个班长都觉得我是个刺头兵。
但是最让我想不通的却是那天晚上过后,老毛再也没有骂过我一句,更别说打了,除了训练中的操配,碰都没碰过一下。只不过他变的更仔细了,不管是我的队列或者是军事动作,甚至是体能,就算我做的再怎么认真,他总能挑出我的毛病。从队列开始,一会说我手贴不紧,一会说我腿没有绷直,一会说我摆臂高度和频率和班里其他同志不一样,反正我都是有问题的。所以,全班第一个夹扑克的是我,全班第一个手部定高的是我,全班第一个每走一步都要喊一二一的也是我。
行,我忍了,谁让他是班长呢!反正我尽我自己全力做到了我认为的最好,他说哪儿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格斗技法训练中,不单单是我,班里的很多同志都掌握不好要点,老毛就找我做示范对象,每次都是让我去操作手,他当配手,然后把我一招制服,再给全班说我这不对那不对,好几次都差点把我惹毛了,不过看着班里其他同志看我的眼神,我还是选择忍了下来。
直到一次晚上开饭前的体能训练,我真的是爆发了,当着三个中队,三百多号新兵和班长还有几个干部的面就爆发了,一点面子都没给老毛留。
开饭前,按照我们当时新兵连的规矩,要先上一遍单杠和双杠,然后再去食堂门口排队,美其名曰不要浪费时间。不管是我们班,我们排,甚至我们整个中队都在这么做,也经常看见其他中队在和我们抢地盘练杠子。不过不管有没有其他中队在练,我们排都必须上了杠才能去吃饭。
“三班,上杠!”随着老毛的一声吼,我们班十个新兵dan子真的就像赶鸭子上架,一个一个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唯一不同的估计也就是我们是往上跳,手抓杠罢了。
按照新兵连标准,单六双八,单杠我们只要直拉直上六个就算合格了,全班都做完就可以在队列里休息一下然后去唱歌开饭了。但变态的老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要按照普通连队标准去让我们完成这一次的训练。
“同志们,现在你们就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下连队了,为了让你们下连队之后过得舒服点,从今天开始,体能训练上我们就开始按照基层连队的要求开始训练,单八双十二!刚刚的就算热身,现在,活动一下,一分钟后重新上杠!”
听上去就多了两个,但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个天堑,特别是对我这种十几年来全部都泡在书本里的人。刚刚才拼了吃奶的力气勉强完成了六个,这才活动一分钟就要再上八个!
对了,必须要提一下,我估计老毛的时间跟我们的根本不一样,他的一分钟最多只有30秒!他的30秒比一分钟都长!
“停!三班,上杠!”
当我做到了第五个的时候真的是没什么力气了,紧咬着牙,憋红了脸,我确定我直拉直上完成不了八个了之后,我打了声报告。
“报告!”
“讲!”
“班长,我没劲了,做不动了!”
“做不动就给我吊着,没有命令不准下来!”
“是!”
我继续咬牙坚持着,可那一刻我真的做不了手的主了,还没一会我就从杠上掉了下来。
“我刚刚说什么的!谁让你下来的!全班都有!吊杠五分钟!开始!”
全班不管是完成的还是没完成的,都再一次跳了上去,除了我。
“报告!班长,掉下来的是我,不是其他同志,凭什么都要上去!”
“一人生病全家吃药!现在是十分钟!掉下来一个就给我重头再来!”
“嘟嘟嘟嘟嘟。开饭!”
随着食堂门口的一声喊,我们全班都感到如释重负一般,表情都轻松了很多,以为终于要结束这次的单杠训练了。但这一切都没有躲过变态老毛的眼睛。
“看什么看,现在才过去不到一分钟,还有九分多钟,继续给我吊着!什么时候吊满了,什么时候自己列队进去吃饭!”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我看着老毛离去的身影,嘴上小声的嘟哝道:“sb,什么一人生病全家吃药,就你他妈有病!”
“行了,你别说了,好好吊杠吧,万一再被他听见。”敦祥就像一条腊肉一样挂在我旁边,面目全非的对我说着。
我转头望去,全班是个兄弟就活脱脱像十条腊肉,别人都去吃饭了,就我们十条腊肉还在吹风。
“兄弟们,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我看着班里剩下的九条腊肉一个个面目全非的样子,心里有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难受,而我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给大家道个歉。
兆伟挂在敦祥的旁边,恰巧我们三个江苏人又挂在了一起。“陈陌,我求你别说话了,万一变态老毛回来了听见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兆伟这么一说我更是心中难过,目光把班里每一个兄弟的脸都看了一遍,“兄弟们,对不起!”
“好了好了,陈陌,别道歉了,我们是一个班,是一个集体,班长说的没错,一人生病全家吃药,我们既然是一个集体,谁能不犯点错,犯了错咱兄弟们一起担着,没事!”
“是啊,别整那些没用的了,好好吊杠吧,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回头把哥们臭袜子洗了就行!”
“哎哎哎,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陈陌呢!真不像话,那啥,把我的也顺带洗一下呗,我的才连三天!”
兄弟们一个个开着玩笑的安慰着我,我突然也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也笑了起来,“谢谢兄弟们,你们的袜子我包了,不过就只限今天啊,特别是你敦祥,别他妈把上个月的袜子拿给我,不然我还要去找老毛拿防毒面具!”
兄弟们都笑了,那一刻我真的打心底里觉得,真的只有部队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素不相识的人成为同甘共苦的兄弟。
不知道是不是老毛听见了我们的说话声和笑声,依旧是那一副肃杀的表情,向我们这走了过来。
我知道,这一次又要完da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