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至了今日,赵帅己经是十岁的幼童,大哥己娶了贤惠的娘子,二哥外出当兵,常常有信送回。
青石镇,是桑柏村还有其他几个村最近的镇子,这附近有些钱的人家都会去上私塾,赵帅自然不是去上学的,他是书童,负责给一个大员外家的小姐整理书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一个书香小院,几个孩童坐在课桌前听着老先生在讲,教书的是个秀才,因任途不顺才到这青石镇开了个私塾。
老先生发丝己白,左手空无一物,右手持着戒尺,仅凭着记忆去讲这些书,一身苍桑之感。
赵帅在窗外趴着,垫高着脚尖,看着先生来回走动,他注意听着这个老先生所讲,眼中放光,十分的渴望。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从数月之前教识字开始,赵帅就趴在这里,本来这私塾是不准有人偷学的,老先生不许书童进来,但主人家添了些钱,先生也便不管了。
念着念着,老先生看了一眼窗外的赵帅,心中不屑,好学又有何用,他满腹诗书,一辈子精研学问,信心满满的去考试。
却也比不过那些家中有权有钱的,现在过得还不如一个屠户,只能靠教书勉强糊口。
罢了,不去管他,天寒地冻,下雨打雷,随他去。
过了几个时辰。
夕阳渐下,老先生教的也有些乏了,咳嗽了两声。
“你们回去将今日所学抄上三遍,明日检查。”老先生表情严肃的说。
“是,先生~”几个孩童稚嫩的回道,起身一拜,随后都回去了。
赵帅将小姐的书理好,出了私塾,正打算照常带到员外家。
后方却有人叫住他。
回头一看,是个蜜糖般可爱的女孩,“帅哥哥,陪我一起玩儿吗?”
知道是员外家的小姐,赵帅的脸微红,正打算答应,却看见她身后男仆人恶狠的脸色,只得摇摇头,对她温柔的一笑:“不了,我还有事。”
看到赵帅走远,那小姐神情失落,有些好气的嘟起嘴。
那男仆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嘿嘿,小姐,我陪您。”
“你?”
“你跟泥巴去玩吧!”那小姐气得跺脚,说着就走远。
“哎!小姐,您慢点儿………”
那仆人在后面追赶道。
赶到员外家,果不其然的,赵帅被打了几戒尺,这员外脾气不好,不知道为何见了他就讨厌。
从员外家出来,赵帅无所谓的耸耸肩,揉了揉手,反正他都习惯了。
“这些大户人家,好像都是这样的。”赵帅自语道,就是小姐对他还算好点。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
随后兴奋的往一处地方赶,赶到一个小酒馆,到了这个时辰,来这说书讨酒的李秀才准时会来。
赵帅气喘吁吁的到了酒馆,看到里面一人已然开讲,心中一紧“糟了,定是没听不到开头了。”
进门时笑着跟掌柜的打招呼,掌柜的笑着点点头,赵帅便匆匆找了个角落,静静的听着。
他也是这个酒馆的熟人了。
李秀才见他来,便重新讲了一遍,酒吧里的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秀才讲得好,喝酒的人都是些粗人,也就没人怪他。
赵帅听着,只觉得很暖心。
“这话说啊,清明时节一个姓沈的书生上到一座野山,他到这干什么呢,说是与一同读书的几个打了个赌。”
“那日,沈书生与几个朋友饮了些酒,有些醉了。”
“几个人酒后乱言,说的是天花乱坠,聊着聊着谈到了一座山。”
“这山不是那名山、好山、张一山、他是座荒山,传闻上头有那些鬼怪妖魔!…………”
李秀才口若悬河,很快就将场景渲染出来,把众人吸引住,那些客人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就睁大眼睛紧紧地听着。
赵帅也被完全吸引住。
“这书生进了一个竹林,是月光照下,在那坟头有一女子,翩翩起舞,书生看的入神,心中也不怕。”
时间渐久,故事也听完。
众人听的高兴,便凑了些酒钱,李秀才道了声谢谢,便坐着吃菜去。
李秀才最会鬼神的故事,也是这样山精野怪的,聊斋异谈,十分吸引赵帅,特别是今天这个狐仙吃人的故事。
这也是歧玉给分身下的潜意识,到了年龄,便有一个想法,引着他去修仙。
第二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家里人忽然聊到他。
“老三以后打算做什么?”母亲盛了饭问道。
“是学文还是从军?”
“我们老三这么聪明当然是考个大官,以后说不定就荣华富贵。”大嫂笑着说。
“考不上就回家种田,大了也好帮忙,到时候再像我娶个好媳妇儿。”大哥笑说道。
“讨厌~”大嫂脸红。
“我………我想去修仙。”赵帅弱弱的说道,不敢去看他们。
一语惊人。
家里人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着,小孩子不懂事,净瞎想。
赵帅脸红,“我……我是真的想去修仙!”
“当神仙多好啊,可以活那么久。”
“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还可以去………………”
赵帅说的兴奋,两眼发光。
却没有发现家里人越来越沉默,都不再说话。
“够了!!”父亲脸色阴沉。
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赵帅被吓的不敢说话。
身体颤抖。
随后,赵田去取了一个鸡毛掸子,把赵帅拉到屋内。
赵帅挣扎:“爹,爹!不要打我,不要。”
鸡毛掸子抽在屁股上,起了一个红条。
“啊!……………”
“我让你修仙!”
“啊!……………”
“我让你修仙!”
“啊!……………”
“我让你不学好!”
夜里,赵帅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疼。
偷偷的哭泣,眼泪躲着流。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到了深夜,赵帅趁着家人不在,偷偷跑了出去。
夜晚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到路边,赵帅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前往二郎神庙,一路上摔了多次,又马上爬起。
好不容易到了。
二郎神庙却己经关闭,赵帅咬咬牙,擦了眼角的泪水。
庙宇的墙很高,赵帅摸着黑找到了一棵大树,很快的爬上树去。
顺着一只伸进墙的树枝,爬进了这面高墙。
庙殿外还有一处大门,赵帅被寒风吹的冷嗦嗦,他推不开这个大门,似乎被锁上了。
“难道,我真的无法修仙吗?”
“我就真的没法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吗?”
“我不信!”
“如果我真的不能做我想做的,那就让我死在这儿…………”
赵帅固执的站在殿外,他倔强的像一块木头,一动也不动,哪怕被风吹的冻得颤抖。
意识有些模模糊糊。
似乎是在很困的时候,也许已经很晚了吧。
这座大殿的门开了!
赵帅打了一个激灵,摇了摇头,醒了过来,潜意识的走进这个大殿。
月光照进来,赵帅看到眼前这个手持三尖两刃刀,头顶三只眼的威武泥身,瞬间清醒。
直直的跪在前面的蒲团上。
双手合十的求道:
“二郎神,不,二老爷,我就真的不能修仙吗?”
“我求求您,告诉我吧。”赵帅眼睛微红,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修仙,我的父亲就要打我呢?”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笑我!为什么…………”
赵帅哭泣着身体颤抖,心里的委屈该向谁去诉说?
十岁的孩童,他又懂些什么?
就一定要打吗?
哭的久了,便直直的倒下,昏睡了过去。
大殿的阴暗处,一只强壮的黑犬走了出来,化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