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苏青的身体情况以后，谁都看得出来我心里狠狠打上了一个结。林归问这个充满朝气和满嘴机灵古怪的少年，或许真的能让我心情好一点。
林归问倒是满心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让我重新恢复元气起来。他这样盲目的自信，让我突然觉得又搞笑，又有些感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林归问比我活得轻松快乐，明明他学着比我还要多的课，上着比我的学院要求还要高的学院。或许没心没肺的，不为了哪个人哪件事，当个憨憨比我这样总是忧思重重过得自在得多。
“记住哦！今晚8.我去找你！”这句话一天里林归问发给我无数次，生怕我会忘了。
“知道了……”我每一次都回答他三个字。
“下课以后我就在球场打球，其实你想早点打卡，也没问题！”林归问又发了个消息。
“你没有作业吗？”我也真觉得奇怪，林归问居然还有那么多时间，呆在球场上。而我连作业都要写不完了。
“作业天天有，晴天可不是天天有。”
“什么逻辑！”
“害，我写完了！”林归问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我不是以貌取人的意思，但林归问长得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没想到他还能那么聪明。
“行，知道了。”我又回答了他一句，“知道了”。
一天的课上完以后，我才记起来赵晨曦给我发了文件，于是我终于把文件点开来。那是一段不太长的录音文件，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赵晨曦发来的东西，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对我如此不善，可我又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我的手差不多要戳上屏幕彻底打开这个文件了。可是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种病毒侵入电脑手机，然后电子产品彻底报废的特工电影画面，于是迟疑了一下。
不过我有想了想，赵晨曦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开摩托车的女孩，哪有那么厉害。黑客代码连张子尧都还写不出来呢！于是我就放下了戒备心，终于点了下去。
到至今，我依旧记得那段录音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手机上蓝色的三角符号，诱惑着我点击上去。那透出我眼睛的宝蓝色，就像是陷阱里的糖果，让我完全忘记了周围埋伏着的危险，脑子一片空白地，点开了那个让我难忘一生的文件。
先是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再是乒呤乓啷一通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很多人在细语。那个背景音让我觉得那是在一个酒吧或者迪厅录的音。
紧接着，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秦幺，她就是个婊子。”
录音结束了，我的手机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什么？！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生的声音，就是陶林。他的声音我记得，总是稳稳的，轻轻的，不慌不忙，就像是一串动听的音乐。
可他说的话，如同一把刀子，划开了我心上的一条口子。然后他钻了进来，用手从心上的裂缝里撕开来，让我措手不及，让我痛不欲生。
不可能，陶林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我？
我缓缓地蹲了下来，捡起手机，不要命似地又按了一遍那个蓝色的播放键。合着我就是贱。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疯子，不相信一把刀子真的能伤人，于是她把刀子举了起来，一次一次地自己捅向自己。
“秦幺，她就是一个婊子。”我把那句话又听一遍。
我还是难以置信，于是听了一遍又一遍。我是跪在地上听完了这几十遍的录音。一时间泪如雨下。我很确定，那一定是陶林的声音，他就是我熟悉的语音语调，轻轻的，柔柔的，稳稳的，不慌不忙。可他还如同陶醉在纸醉迷金般带着笑意。
这一刻，如果谁能在我头上用瓶酒把我浇醒，告诉我这都是一场梦，那我将多么感谢他。
在混乱中，我的脑子里闪过一张一张与陶林有关的画面。我和他聊天，和他谈笑，看他打球，记得他在球场上所有的样子。我们有过悲伤，走过合解，在大片大片掉落下的银杏树叶上骑着自行车往前无忧无虑的骑行。
我已经不再如同最开始那样爱他了。我尝试着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尝试把他当成我人生中必须要有的遗憾。尝试断舍离一样的放弃。
最终我咬着自己的手背，终于是哭了出来。我关着门，生怕自己哭的声音回惊扰到别人。我强撑着，让我自己冷静。
后来我又想起，苏青倒下的时候，他忍不住质问我的过失，在医院的走廊里紧紧地闭着眼。在从校医院往回走的路上，面对我对赵晨曦的质疑。他带着帽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他的无言，是不是一种反抗？反抗我没有保护好他的苏青，还质疑他的朋友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相信，在所有人都看出来的情况下。他一定是知道我是有多么喜欢他的。他尝试着把我当普通朋友对待，却在这个时候，苏青受到了伤害。
表面单纯而内心黑暗的人实在太多了。也许陶林就见过不少。
如果有人认为，是我故意害了苏青，也不是没有理由。
我记得陶林沉默的样子，记得他的皱眉样子，那些样子最终演变成了这段录音。
一时间我的脑子是空白的，又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我都是在自己瞎脑补，却觉得我脑补的东西其实一点一不为过。
“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颤抖着，想自言自语地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一直重复的同一句话。
我拿着手机，脑子里重复着那段滴滴当当作响的前奏，然后陶林的声音。
“秦幺，她就是个婊子。”
“她就是个婊子。”
“婊子！！！！”
对，他说的没错吧！我就是个婊子！明明非常喜欢陶林了，可是还是被林归问一直牵扯着。明明知道陶林已经有苏青了，却还是有着我都觉得可笑的想法。我还在和陶林聊天，期待着他回我的每一个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