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走吧。”我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或许从赵晨曦给我发了语音文件开始，我就像变了一个人。我猛得往林归问身上一推，他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几步。
“我走什么呀你这个样子我能走吗？”林归问有些生气了，他冲着我嚷了一句。
“哎……他们是不是吵架了……”篮球场上的男孩们都发现了异样。于是他们面面相觑，议论着我和林归问现在这番景象。
“不是……你到底听谁，说了什么，为什么无缘无故说这种话？”林归问问。
“我他妈就是个婊子！”我低吼道。
“你说什么呢？”林归问急了，“你狠起来怎么自己都骂！”
“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还没说完我的话，林归问就马上打断了我，“来来来你跟我去走走，边走你边冷静一下然后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有任何事情我都能给你解决。”林归问一把拽着我，把我往前拉。这个时候路上没什么人在，要是是在刚下课的时候，路上全是下了课往宿舍区走的同学，我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你别抓我。”我喊。可是林归问的手稳稳地，一点也没打算松开。
“我说你别抓着我！”我举起自己的手用力一甩，把他的手甩到天上，而我自己的卫衣帽子被甩得凌乱地扑在我的脑后，袖子耷拉着，手缩进了袖子里，卫衣上的两个帽绳被我甩得一边长一边短。我的喊声把林归问吓住了，他看着我身子颤抖了一下。
我喘了口气，整整自己的衣服。
“冷静点，告诉我，谁对你说了什么。”林归问走紧了我，一遍又一遍地问道。
“你不值得对我那么好。我会把你浪费了。”我说。
“难道像一对好朋友一样的好也不行吗？”林归问被我的情绪弄得也有一些不耐烦了。
“我不值得。”
“对我来说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觉得开心就行了。”林归问的话有些幼稚而倔强。
“你不可能永远对我那么好。”我说。
“怎么不可能？”
“我们总有一天，一定会绝交的。”我沉着脸，对他说。
“你在说什么没脑子的话？”
“我是女生，你是男生，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彼此的另一半，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我说，“可是我呢，我想所有的人都依了我的愿似的，对我那么好，好到我最后不舍得让他们走了，最后我害怕失去这种好后的孤独。其实那种好本身就不应该属于我。”我一步一步走向站在我面前的林归问，他就这么站着，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相信我，你永远不会孤独。”林归问对我说道。他甚至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告诉我——你放心。
“你告诉我，我身上哪一段感情是可以长久的？哪一段感情是必然的？哪一段感情是我应得的？哪一段感情又是名正言顺的？”我一步一步往前，林归问一步一步往后。
“我给你的，都是你应该得的，都是名正言顺的。”他顺着我的意思往后走，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告诉我。
夕阳落下了，它透过高高的篮球铁栅栏，在灰色的水泥地板上印上了如同网子一样的镂空影子。我站在如同鱼鳞一般的夕阳影子下，满眼泪水，看着眼前那个满眼都是无奈，还有些欲涌未涌的泪水。
“到头来，你也会走的。”我低了头，手捂在脸上，脑子里都是混乱的，陶林的声音，赵晨曦的声音还有林归问的声音，全都搅和在一起，混进我汹涌的脑海里。我咬着嘴唇，捂在眼睛上的衣袖全都被泪水打湿了。我忍者，不让自己嗷啕大哭。
然后，我听到离我原来越近的脚步上，男孩发烫的体温，把我轻轻地包裹着。我如触电一般愣在了原地。胳膊挡住我的脸，它轻轻地碰在了男孩肩膀的骨头上。最后有一双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林归问没有说话，就让我挨进他的肩膀上哭泣。他的手缓缓的，轻柔地，却那么有力量。
“我就是个婊子……”我抽泣着说道，“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真是我的长项。”
“什么话……”林归问轻轻地说。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发现，他还能那么温柔地说话。可是失去了理智的我，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我推开了他，又说了一句“你走吧。”
林归问无奈地摊了摊手，看着我远去的身影。他没有再拉着我，只是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走呢……”等我走远了，林归问这才说出话来，不过这时他说再多的话都变成了自言自语，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觉得我自己荒唐，在林归问的身上哭泣，最后忍不住跑回了宿舍。我是来找他干嘛的？我是来找他绝交吗？
但我当时脑子不太清醒。
“问哥和问嫂怎么了……问嫂怎么哭了……”男孩们面面相觑，想知道更多，却没有人敢往铁栅栏走得更近一步。
“他们吵架了？”
“我觉得不像，吵架你会挨人身上吗？问哥明明在安慰她……”
“我靠，谁敢欺负我们问嫂，真是不要命了……”
林归问不知道，球场上早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林归问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脑袋，往球场上走了回来。那些男孩没敢走近他，只是伸长脖子，猜测着林归问接下来的反应。
“问哥……你……你还打球不？！”终于，人群中有人先说了话。
“对啊，咱们继续打球吧，有什么不开心的打球就好了。”又有人附和道……
“咱们一边打，我们一边给你想点办法哄一下问嫂……”越来越多人开始附和起来。而林归问笑着，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站在场边，冲着场上的男孩们摇了摇手。“不了，我不打了，明天咱们再继续。”于是他走到了衣服挂钩前，把自己的外套和篮球包都拿上。
“那明天不见不散！”
“一定。”林归问手往后一甩，把衣服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