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小女花不弃 > 第一章 狗娘养的2
    第一章狗娘养的2(本章免费)

    黄毛狗安静地侧躺在狗窝里,露出温软的腹部。花不弃正衔着它的奶头吃奶。

    刘二娘后退几步,飞快地提起裙子跑去前院,叫相公来看稀奇,等二人赶到后院时,他们看到了温馨的一幕。

    阳光洒在雪地上泛起一阵淡淡的晕黄色,一人一狗正和平地分食着狗盆里的食物。

    黄毛狗吃了几口就退到一边,温柔地注视着花不弃。花不弃没有吃完,端着盆子又放在黄毛狗身前。她用手轻抚着黄毛狗,冻得通红的脸颊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刘二娘当场抹开了眼泪。人能不如狗吗?她拉了相公转身离开,默许了花不弃住在阿黄的狗窝里。

    阿黄用它的奶水与狗食喂饱了花不弃,它温暖的身躯与还能挡挡风雪的狗窝让花不弃活过了严冬。

    花不弃也懂得人情冷暖,进出从不走大门,只钻狗洞,讨得的吃食从不忘分阿黄一份。每天她都会将刘二娘家的水缸装满清水。而她,只是个不到六岁的乞丐女娃。

    这事一经传开,整个药灵镇都道这是奇事。人们赞刘二娘家的黄毛狗厚道,赞花不弃人小却明白知恩图报。

    春天来临时,花不弃的人生像枯枝绽开了新芽,爆发出新的生命力。

    镇上药灵庄林家信佛的老夫人听说人吃狗奶过活的稀罕事后,嘱人带来了花不弃。林老夫人见洗干净脸的花不弃眉清目秀,眼睛黑乌乌的灵活得很,而且有问有答,小嘴忒甜,一口一个老夫人叫得她舒坦,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领着花不弃进了林家后院菜园里当了浇菜的小丫头。

    在林家菜园安顿下来后,花不弃去求得了老夫人的恩准,跑到埋花九的乱坟岗上烧了香烛纸钱。

    山林催发了新枝,点点绿意翠得清新可人。略带寒意的风与浅浅的阳光铺洒下来,乱坟岗也失去了夜晚的恐怖,安静恬然。

    纸钱的灰烬被风吹散,花不弃坐在坟前痴痴地望着灰烬飘散的地方发了会儿呆,又抱着阿黄喃喃自语了些旁人听见会一把火烧了她的话。

    花不弃边说边抹泪,等到泪干她对癞皮狗说:“古代缺啥啊?人才!当丫头也是份工作。虽说老板不是自己了,但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抱大腿也要抱根粗点儿的。我觉得林府不错,你觉得呢?”

    阿黄亲热地用头蹭了她一下,花不弃咧开嘴笑了,“走,领你认认门去。别看林府大,菜园挨着围墙,墙上开了个很大的狗洞,你来找我不妨事的。有奶就是娘,以后我侍候你吃香喝辣吧!”

    阿黄对花不弃有了感情,加上林府的泔水油水的确足,它跑到林家菜园后就不回刘家了。刘二娘叹了口气说:“天要下雨,狗要恋人,由它去吧!”

    从此阿黄就和花不弃在林家菜园里相依为命。

    林老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说:“不可让不弃与她的狗娘生分了!”

    林府众人掩了嘴笑这句“狗娘”,紧接着吩咐下人在围墙狗洞旁搭了间小木屋,让花不弃和阿黄住。

    小木屋名副其实,只放得下一张小床与一张木桌。花不弃却很是开心,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有自己的家。她抱着阿黄舒坦地躺在床上悠然地说:“比刘二娘家的狗窝大多了。”

    阿黄汪汪叫了几声表示同意,跳下床围着小屋撒了几泡尿,圈了地盘。

    还能怎么样呢?没有打骂,没有做不完的活计,没有让她签卖身契,还有阿黄温存的眼神和柔软的身躯温暖着她。尽管林家的少爷、小姐曾指给朋友看,说她就是那个狗娘养的,花不弃也照样行礼请安。

    她刚到林府时时常坐在小凳子上看星星,思考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到一个弃婴身上究竟是好命还是命贱,可直把脖子望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花不弃便打着哈欠对阿黄说:“算是好命吧,好歹我活了两世。九叔叫我不弃,我现在也不嫌弃是乞丐丫头出身还有你这个狗娘了。走,睡觉去!”

    如此平安过了七年。阿黄变成了一只慵懒的癞皮狗,花不弃成了林府菜园里手脚麻利的打杂丫头。

    此时抱着癞皮狗阿黄渐渐冷去的身躯,花不弃只觉得心口有把刀在绞她的肉。阿黄的温暖、前尘旧事、今生无依纷纷涌上心头,花不弃哭得肝肠寸断。

    菜园偏僻,打霜落雪的严冬里,连下人们都窝进了暖和的房里。花不弃的哭声在菜园里寂寞地回荡,还没吹到园外就飘散了。

    抹了把泪,花不弃突然想起了打死阿黄的凶手,杀了他的心都有。她回头一瞧,击杀阿黄的少年满身是血躺在雪地上已经晕了过去。

    她磨着牙,眼里满含仇恨。一个受伤晕过去的少年有什么可怕的,不如杀了他为阿黄报仇!还没有人怀疑她。杀机一起,花不弃提了根棍子走过去。看到云琅苍白的脸,她的心又怯了。

    棍子举起几次却始终落不下去,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条人命啊。花不弃无力地放下棍子,伤心地望向癞皮狗说道:“阿黄,都说打狗看主人,你要是喂奶给四小姐吃,也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杀人我手软害怕,不能替你报仇,你别怪我!”

    她下不了手,却也不愿救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地骂了声小贼后,抱着癞皮狗去找地方埋了。

    大朵大朵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渐渐掩埋了地上的血迹,云琅躺着的地方像微隆起的一个雪堆。

    天色暗下来时,花不弃埋掉阿黄回来了。菜园里寂静无声,一片白茫茫的田地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她怔怔地站着,低头看着身后被月光投下的阴影,少了阿黄的影子与它的依恋,孤单感油然而生。从此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管怎样,总要活下去的。花不弃拭去泪,挤了个笑容安慰自己。她拢着双臂往小屋走,才走了两步就被地上白雪掩盖的云琅绊倒在地。他还没离开?死了?花不弃拾起棍子捅了捅云琅,见没动静。真的死了?她用棍子拂开云琅身上的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脸色白得像地上的雪,眉毛倒显得墨黑,身上的血凝成了紫黑的雪块。天明后他就是一具冻硬的死尸。阿黄的仇已经报了。

    偌大的菜园里,她的狗屋前摆着一具死人尸体。花不弃想着就有点儿毛骨悚然。

    这时,地上的云琅突然动了动,骇得花不弃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

    云琅听到叫声顾不得背上伤口的痛,从地上一跃而起,捂住花不弃的嘴,带着她扑倒在雪地上,喘着气威胁道:“再喊我就杀了你!”

    花不弃气得浑身发抖。他居然还没有被冻死?!他凭什么这么命大?想到苦命的阿黄她心中悲凄,又被云琅压在雪地上动弹不得。刚才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不杀他也能把他绑起来啊!花不弃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时只能瞪圆了眼睛记住这个少年凶悍的模样,用力地点头表示明白。

    滴水结冰的寒冬,剑伤虽重,伤口的血却因为天寒而凝冻住,否则云琅早就因失血过多而亡。虽然躺在雪地里,他却半是昏迷半是在恢复力气。花不弃的棍子捅醒了他。听到她的叫声,他情急之下用力跃起捉住了花不弃,背上的伤口已然崩裂,痛得他龇牙咧嘴。

    重重地喘着气,云琅这才看清身下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他松了口气,将手移到她的脖子上轻轻按住。花不弃瘦得豆芽似的,他单手就能掐断她的脖子。云琅为自己的紧张好笑,看到花不弃黑乌乌的眼里透出惧意后,这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他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不弃的手非常自然地撑在云琅胸前,她紧张地瞪着云琅,心里再恨也只能服软,低声告诉他:“林府!”

    “药灵庄林府?”

    花不弃点了点头。

    云琅心里一声哀号——跑了半天居然还是跑回了林府!他看了看四周,满意地发现这是一片极空旷的菜园,孤零零的只立着一间小木屋。就算花不弃喊叫,他也有把握让她喊了一声喊不出第二声。云琅吸了口气,抓着花不弃的手臂,以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进去!”云琅看着面前的小屋低声喝道。

    花不弃在心里问候着他的祖宗十八代,忍着手臂的痛楚扶着云琅进了屋。

    屋内简陋狭小,仅能放下一床一桌。云琅坐在床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发现有水,不禁大喜,仰头喝了个干净。

    背上的伤必须包扎才行,云琅瞧见花不弃缩坐在墙边的可怜模样,不禁放软了声音道:“丫头,你过来替我裹伤,我不杀你!”

    花不弃巴不得他伤重不治而死,磨磨蹭蹭只露出害怕的神色拖延时间。

    “过来!”云琅低喝道,随手将茶杯一捏,碎了。

    他手上用力,目光死盯着花不弃的脖子,仿佛在告诉她,刚才掐的如果是她的脖子,那她就没命了。

    花不弃情不自禁地扭头朝门口看了看。

    云琅望着她冷笑道:“我保证在你还没跑出屋前我就能杀了你。小丫头片子,想给小爷陪葬的话你就喊!”

    “不要杀我!我不喊!”花不弃的声音这回是真的在颤抖。她机械地回转身,腿软得移不动,眼里蓄满了害怕的泪水,慢慢地涌出眼眶。

    屋里没有点灯,雪光微微地从窗户纸上透进来。云琅有些失神地看着花不弃,觉得她可怜得像一条小狗。如果不是身处险境,云琅想,他也不会这样去吓一个小姑娘。他放软了语气道:“你也算是救了我,我不会杀你。只是想请你帮帮忙,给我包扎一下。我会尽快离开,不会连累你。”

    花不弃这才慢吞吞地移到床前,呆呆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云琅,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云琅费力地解开衣裳,后背却和伤口粘在了一起,动一动都痛得撕心裂肺。他皱眉低声说:“撕掉床单直接缠!”

    花不弃握着床单,想着昨天晚上还抱着阿黄睡在一起,心头恨意顿生。床单撕裂的声响像刀,尖锐地刺进她的心。她默不做声地给云琅包扎,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屋里再不会有阿黄的影子了。

    缠好后云琅动了动,感觉舒服了不少。他又饥又乏,只想吃点儿东西恢复体力尽快离开。他见花不弃不停地掉泪,想到自己竟然威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心里不免有些歉疚。但如今身处险境,他也只能扮得凶恶点儿,便瞪着花不弃说:“这里有吃的没有?!”

    花不弃心头一动,垂下眼帘低声说:“屋外有萝卜,我拿几个去。”

    她此时的模样单纯可怜,而且菜园空旷,云琅不疑有他,喘着气道:“好。”

    见他点头,花不弃这才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到云琅正闭着眼调息,手迅速拉上房门,将锁一合,拿起屋旁的铁锅和锅铲用力敲响,扯开喉咙大喊道:“来人呀!抓贼!有贼啊!走水啦——”

    云琅听到门锁响和花不弃的喊声,暗骂了声“好个会演戏的臭丫头”!他提起长剑就向窗户撞去。

    窗户被撞得粉碎,云琅一跃而出。

    听到声响,花不弃猛地回头,看到雪地的微光里一双寒冰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她心头骇极,扔掉锅,拔腿就往园外飞奔,嘴里喊得更为大声。

    “臭丫头,敢出卖小爷!”云琅咬牙切齿地骂了声。

    她的声音清脆,在黑夜里传出极远。药灵庄林府并非普通的人家,家传的医术治好了不少武林人士,也笼络了一批看家护院的好手。远处渐渐有人亮起了火把、灯笼,朝园子里赶来。云琅顾不得追,狠狠地看了一眼像兔子般跑得飞快的她,折身踉跄着走到了院墙下。

    林府的院墙青砖合缝,高两丈有余。云琅吸了口气想纵身越墙,却扯动后背的剑伤,痛得他眉毛都在发抖。平时这样的高度难不倒他,现在却让他有心无力。受伤逃命时,他拼着一口气跃了进来,现在却跳不出去了。眼看园外的灯光离这里越来越近,云琅一低头看到了墙上的狗洞,眼睛一闭弯下了腰。

    花不弃飞快地往园子外跑,胸中怒意翻涌,只盼着庄里的人捉住云琅后为阿黄报仇雪恨。这时她一回头,正好看到云琅弯腰钻狗洞。想跑?花不弃停住脚步,大声喊道:“贼子钻狗洞跑啦!他钻狗洞了!他钻狗洞跑啦!”

    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直传到云琅耳中,云琅一张俊脸气得发白。堂堂飞云堡少堡主钻狗洞逃生,将来被这个丫头认出来传扬出去,他还有脸在江湖中立足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日必报此仇!云琅咬牙切齿。回望墙根下黑漆漆的狗洞,他忍着背上的伤痛,提起内力寒声骂道:“臭丫头!你死定了!小爷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的声音隔了院墙幽幽传来。花不弃如同被雷劈中,双腿瘫软,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啃了满口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