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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眩惑02

    谈笑觉得外面有些不对头,抬头看时,宋白已经走了。褚丽丽敲门走进来说:“谈律师,谢谢啦!今天宋白和我讲了,这个case已经交给我了。我们一起做,以后还需要您多多指点。”

    谈笑说:“是吗?太好了。那我把g盘上这个档案的授权给你放开,有什么事我们再商量。”

    褚丽丽研究似的看了她两眼,才点点头,“一会儿我还要做个文档,四点半的时候,我们对一下案情。明天早上晨会之前,我希望能给出比较具体的方案。”

    谈笑说:“ok,没问题。”

    目送褚丽丽走出办公室,谈笑深吸两口气才把那口憋闷之气压下去。虽然丢了case是自己自愿的,但是这样被褚丽丽指使来指使去,还是心有不甘。谈笑敲敲脑袋,决定忽视这个问题。其实她也很心虚,因为她和宋白也就是前后脚到的所里。那娇倩走后,陆枫又缠着她玩儿了一会儿才放她离开。不过,对于耽误时间的问题,谈笑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进办公室那会儿,她觉得挺正常。刚才褚丽丽高涨的气焰让她稍微郁闷,顺便反思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放在以前自己的身上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谈笑,你可变啦!”心里有个声音小小地提醒了一下。

    谈笑坚决地告诉自己:“我只是不希望因为他生气、闹别扭搞得自己下午不能专心工作而已。”

    “可是,你大可不理会他开不开心。”心里的声音还在坚持不懈地辩解。

    谈笑仔细想了一下,“他是我丈夫嘛,我怎么能不理会?如果身边人的情绪都不照顾,那不是变得和那个人一样无情无义吗?”想到这儿,她理直气壮起来,“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不管将来他会对我怎样。我尽自己的本分就好!”

    “真不要求他回报什么吗?”

    谈笑愕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妈妈临走前说的那句“可惜”。但是,陆枫的情况和那个人截然不同,不能类比地。

    谈笑打断自己的思路,简单地对自己说:“我能控制好自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了,滚回去吧,我要工作了!”

    下意识地。她抬手挥了挥拳头,哐当——差点儿碰倒桌上的杯子。悄悄看看四周,玻璃墙外各人忙各人的,谈笑这才坐正了身子,低头重新忙碌起来。

    就在这时,褚丽丽从格子间里微微探出身子,若有所思地向谈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沉了下去。

    “丽丽。我发现你很关心谈律师啊!”旁边的小助理笑着说。

    褚丽丽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惺惺相惜!”

    小助理耸耸肩,“对了,前几天追你的那个男生呢?”

    “什么男生?”

    “就是给你送花的那个。”

    “那个啊……她是女地!”褚丽丽不在乎地说。

    小助理慢慢张大嘴巴,“那……那……”

    褚丽丽打开她的手。正色道:“别乱想啊!我洁身自好,但是也不能干涉别人的性取向自由,对吧?”然后很臭屁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你看我这人还真不错。男女通吃!”

    小助理恢复正常,扑哧一声笑出来,“德行,我看你能把宋白吃掉就不错。”

    褚丽丽放下小镜子,不屑一顾,“这有何难!”

    办公间响起低低的笑声。谈笑关着门没听见。宋白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发呆,看了一眼这个方向,又转向窗外了。

    雪快化了。年要来了。

    新年,能有什么新气象呢?

    谈笑还是兢兢业业地完成了文件的准备工作,下班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偶尔听见前台小女孩儿和什么人打电话正在说她:“唉,我们所新来的那个律师,明明是高级律师,总是干助理地活儿。听说她以前就是助理,看来没那个命啊!”

    谈笑退回办公室,重重地关上办公室的门。这才绕到前台。小女孩儿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道别。谈笑亦回以淡淡的一笑。这世上,说不在乎容易。那后果可就沉重而绵长了!

    谈笑开着车,已经没了换新车的心气儿。小前台的话闹得她心里怒火直蹿,本来工作了一天就累得要死要活,哪有心气儿去开解这股子邪火!大火一烧,很自然地就蔓延到陆枫身上。

    都怪他!他怎么那么多事儿?又是多陪他,又是跟他妈住,还这啊那啊,没完没了地要求。他怎么就不知道为她考虑一下?好歹他在休假,不说为她分忧解难,反而跟太上皇似地指手画脚,限制这限制那!她还要上班好不好,她还要看人家脸色好不好,她还要拼死拼活地跟别人竞争!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被别人拉下马。危险的人是她谈笑,紧张的人是她谈笑,需要理解的是她谈笑!不是你陆枫!

    谈笑越想越气,一打方向盘,转了个方向,掉头回自己地小屋了。六点多的时候陆枫说要回家一起吃饭,当时她是答应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心情极为恶劣。自己要求不多,无非就是多点儿自由,多点儿时间,少点儿约束,少点儿干涉,怎么他就那么不理解呢?

    谈笑脑子里冒出结婚前谈的条件,模模糊糊的,好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也清楚,自己好像没怎么遵守。现在拎出这个东西说陆枫的不是,不够硬气。她叹了口气,停在路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自己闷闷地发了火,泄了气,已经不打算从陆枫那儿讨回什么理解了——能早点儿休息最好。

    “喂!”是陆爸爸接的电话。

    谈笑赶紧说:“爸。我是谈笑。我刚下班,还有东西没做完。我想不回家了,直接回我那儿。”

    陆爸爸倒是爽快,“行,你回去吧!陆枫已经回去了,他没跟你说吗?”

    谈笑愣了一下,“哦,是啊!好。好地。”

    带着一肚子不解,谈笑挂断电话,发动汽车继续上路。陆枫怎么悄无声息地回去了?他要干吗?万一自己真回他家去,那不是被耍了吗?

    谈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陆枫要搞什么名堂。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出,不按牌理出牌,鬼知道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儿!

    谈笑又委屈又恼火,搅和在心里变成沉甸甸的疲劳。强撑着开回了家。

    迷迷糊糊地推开门,扑鼻一股清新地味道。谈笑下意识地嗅嗅鼻子,好像是粥?

    从厨房探出一颗人头一颗狗头,都扒着门看了她一眼。陆枫说:“回来啦?我从家里带了些粥回来,热着呢。这就好啊。你去换换衣服吧!”

    这么多年了,谈笑已经习惯冷锅冷灶,累死了爬上床的日子。今天竟然还要吃饭,实在有点儿……不知所措。她站在门口。有点儿不敢进门了。

    小疯子蹦蹦跳跳地跑进里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歪着脑袋偏着身子,拖出一个硕大的塑料袋,袋子里是一双毛茸茸超级可爱的维尼熊棉拖鞋。

    “嘿!你怎么那么着急献宝!”陆枫作势要踢小疯子。小疯子只是意思意思地扭了扭屁股,继续张着嘴巴看着谈笑。谈笑弯腰摸摸它地头,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轻轻地笑了。

    “怎么想起买这个了?”话是对着陆枫说地。

    陆枫摆好碗筷。都是剩菜剩饭,但是热得很香。对他这个基本上不做饭的人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上午提到说你晚上总是手脚冰冷地,我妈下午就去给你买了这双棉拖鞋。她说人家女孩子都喜欢穿这个。来,你穿上我看看!”

    本来,在谈笑的心里,陆枫妈妈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负分,基本上所有的工作拖累。效率降低。情绪变差,都可以归结到他妈妈身上。但是在这个冰冷的冬夜。她的儿子跑前跑后地给你热粥,让你下班后能吃上一口热乎饭,然后还惦记着你的手脚,送来这么一双可爱的鞋子,对久疏家庭地谈笑来说,是一种陌生而久违的感觉。

    “挺暖和的。”谈笑换上鞋,“小时候,我记得冬天特别冷,我妈就把那种穿旧的棉鞋改成拖鞋,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呵呵,不过,没这个来得精致。”温暖地回忆让人温暖,一股淡淡的红晕在谈笑脸上晕开。

    陆枫悄悄松了口气,谈笑刚进门的时候好像要跟人死磕似的,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看到自己能如此轻松地化解她地怨气,陆枫也颇有成就感。

    “那你妈妈手一定很巧。我妈不行,我小时候都不敢让她做衣服。不过家里有个阿姨,她的手特别巧。我在外面打架弄破了衣服,都是悄悄找她给我缝的。”陆枫说着也笑了,伸手递给谈笑一个热好的馒头。

    谈笑接过来,掰成两半,慢慢嚼着,“一会儿睡觉,不多吃了。”

    陆枫没强求。谈笑想起陆爸爸的电话,有点儿嗔怪陆枫,“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万一我回家不是绕了冤枉路吗?”她自动忽略自己半路折返的事情,好像从来没想过似的。

    陆枫一点儿也不奇怪,“你回去之前肯定会给家打电话的,没事儿。再说,我在地铁里,打电话不方便。”

    谈笑不再责怪他,但还是有点儿不平,小声嘟哝:“万一要没打呢?”

    陆枫说:“怎么可能!你不会地!”

    谈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怪怪的:这个男人凭什么说得如此笃定?虽然他该死地正确了,但是这样被人笃定着,似乎有种被吃死的感觉。有点儿舒服,又有点儿别扭。

    “你慢慢吃啊,我看会儿电视去。”陆枫不耐烦陪她,起身进屋看电脑的pplive。这两天他正追《越狱》,虽然起步晚点儿,但是夜以继日地补课,已经快赶上最新的发展了。

    谈笑没有买电视,但是家里有台电脑。陆枫回来的当天就彻底掌握了全部密码,从此以后,谈笑只能用工作电脑了。

    “切!”谈笑冲着馒头吹了口气,看着陆枫大摇大摆地进屋,不屑地翻翻白眼。

    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方才的哀怨、怒气、疲劳已经消失大半。

    她知道,陆枫是特地回来等她下班的;陆枫也是故意给她这个惊喜地;她甚至愿意认定,连这双鞋都是陆枫让他妈妈买地。只是因为这样会让她很舒心,很温暖,很平静。她想起很小的时候,每次向妈妈抱怨谁又欺负自己时,妈妈曾经说过地话:“你必须尽量体会别人对你的善意,这样才能消减自己心里的恶意。久而久之,别人对你也会越来越好。”只是随着家事的变化,妈妈自己恐怕都忘了这段话了。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领会也不能珍惜别人的善意的。而自己,何其不幸,竟然有那个人一半的血脉!

    谈笑突然想起上次住院的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会的,我不会像那个人那么自私的!

    热粥软馒头,慢慢升起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谈笑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善意”这个词。从陆枫身上,她隐隐约约觉得,当初自己对陆妈妈的态度实在是错了!浓浓的悔意压在心口,谈笑想,原来后悔比疲劳还沉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