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唐蕃 > 第三十八章 达木子头人
    “掳疮是瘟疫中最厉害的。听老辈人谈及,掳疮发病,方圆十几里的人都要死绝。”摊主说这话淡定坦然。

    “既然你们都知道后果,今日进泥巴村,却看见大家该做啥就做啥,没有慌乱。难道大家都不怕死吗?”

    摊主笑到:“客人见笑了,人哪有不怕死的理。只是这次掳疮来袭,和原来大不一样。只要没有得掳疮的人,每日喝下一碗药酒,就可百病不侵。已经染上掳疮之人,每天放血,然后喝两碗药酒,十人中间可以痊愈五六人。”

    王质看着碗中深红色的液体,“你说的就是碗中酒吗?”

    “是啊!客人。您喝了药酒就赶紧离开。不怕您笑话,店小钱少,能够匀出一碗来确实不易。一碗就要一百钱,今年的赚的钱,全都买了酒,活着最为重要。”

    “那些无钱买酒的人咋办?”

    “达木子头人自己掏钱,给那些人买酒。”

    “既然药酒这样好,为啥猎户要去生死杀,靠着死来赚钱?”

    “猎户居住在山中,不是泥巴村的人,得不到救济。只是常来卖兽皮,在客栈染上掳疮,才会有此下策。”

    王质起身拱手道谢,“药酒你倒回罐子里吧!我喝不惯。还有,趁着你现在还没有染病,赶紧带着家人离开。掳疮是靠着空气传染,单凭药酒不能防病。”

    摊主哈哈大笑:“空气就是虚无,咋会传病!”

    王质打听泥巴村父母官,摊主说到:“泥巴村和别的村不一样,只有头人。达木子头人跟随前代皇帝打下江山,没有要官职,被先皇赏赐泥巴村方圆百里的土地。这块地松州管辖不了。”

    难怪不像是村子,像是一个城堡。

    “达……头人在哪里?”

    “在中间的最高的石头房子里!”

    王质告别摊主,走上街道。刚才的打斗已经结束,人群散开,地上有暗红的血迹。

    沿着狭窄的街道,绕过一个八角碉楼,看见吊桥。吊桥边亭子里一个士兵守着,手持佩剑,不耐烦对王质说到:“走错路了,回去,吊桥那头才是谈生意的地方。”

    “我找头人。”王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威严些。

    “你是谁?”

    “松州城凤娘医馆坐堂的和尚。”

    “凤娘医馆?松州不是有一个凤娘茶肆吗?”

    “现在改成医馆了。”

    士兵站起身来,漫不经心说到:“你来,也是找头人卖药的吗?”

    “不完全是,我是来帮助泥巴村医治掳疮。”

    “那你进去吧!我说句实话,你来晚了,头人已经买下最好的药,找到最好的郎中。”

    山巅城堡,全是用半米长的条石垒成。一座碉楼,高耸在城堡之上。沿着台阶上去,有个广场,左右是低矮的石头房子,大多是马厩,厨房和仓库。广场中间有一个水池。

    王质走进长方形的会客大厅,里面点着许多酥油灯,屋子中间有个巨大的桌子,上面站立一只雪豹仰着头看着他。

    他吓一跳,定睛一瞧,雪豹眼睛无神,原来是标本。

    屋子里面有两人,低头商议着什么,见王质进来,老人抬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羊皮。

    就在抬头的瞬间,王质看清正对他的是鹤发鸡皮的老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的心中有些发慌,穿越到大唐,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有权有势的陌生人。往常几次,见冯使节,找松州刘刺史,见吐蕃的禄东赞将军,都有站猪陪着。

    在自己的世界,他见到老师都要紧张。

    他暗暗打气,心中不断重复说到:“我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救人的。”

    心里的仓皇被长袍斗篷掩盖,站立着仍旧是从容不迫的长袍异乡人。

    两人商量结束,老人重新抬头,问到:“异乡人,你有什么事情吗?”语气温和平缓。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就没有那么友好,“见达木子头人不行礼,不取斗篷,我还没有见过这样无礼的异乡人。”

    王质慌忙行礼,左手将斗篷取下。

    “头人,我初次来到泥巴村,很多礼数不懂,还请见谅。”

    “穷陬僻壤之地,没有那些礼数,你别听管家的言语,他从长安回来,总想将泥巴村捯饬成长安第二。”

    管家点起香炉,面容泛起微红。

    头人打量王质一番说到:“剃个光头,衣着却普通。你是和尚吗?”

    王质想起吊桥士兵的盘问,于是重复说到:“我是松州城凤娘医馆的和尚,医馆请我坐堂,给松州百姓治病。”

    头人不动声色问到:“听说凤娘已经死了?”

    王质不愿意撒谎:“不然,中元节被砍头的另有其人。凤娘没有死,但是被何人隐匿,现在在何处并不知晓。”

    头人从雪豹尾巴处走到前面,哈哈大笑起来。他侧身问管家:“你认出他是谁了吗?”

    管家陪笑着走上前,带着浓郁的香气,“他进来站在背光处,没认清,现在看着光头,一下认出来了。却比之前看到的时候瘦了好多。”

    中元节,达木子头人和甲纳管家在松州城,看到站猪劫持刑场一幕。

    “那天真是好笑,昆仑奴从马车里面出来,拳打脚踢的,你却像个呆鸡捡起木棍傻看。唉,我活了这般年纪,从未见过和尚杀人,满心期待,却又空欢喜一场。”头人继续哈哈笑着,“听说你们被吊在城墙几天几夜,居然活下来,不容易。”

    管家忽然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王质面前一改刚才傲慢,显出恭敬。

    王质不愿意回忆那段遭遇:“我并不勇敢,但我也并不懦弱。此次来找头人,是因为今日在医馆收留一个病人,是掳疮,如果不医治,估计挺不过三日。我从他口中得知是泥巴村人,于是上山,想看看村子里究竟有多少人染病,也想来帮忙!”

    “和尚,这是我们村子自己的事情,无须你来插手,即便你是华佗在世,扁鹊还魂,也治不好!我们已经法子对付掳疮。那人你应该送回就行,我会想法医治他。”

    王质急忙问道:“你说的法子是那种红色的药酒!”

    “对,就是那酒。和尚,你请回吧!如果你是担心松州城染病,特意来买酒,我可以给你便宜些的价格。地窖已经堆满了药酒,我绝对不会让我的百姓再染上掳疮。”

    王质冷笑一声,说到:“掳疮就是天花,药酒是没有用的。”

    管家努力想走到王质身后,却被头人挡在前面。

    “世间事,不是说没用就没用,请回吧!如果凤娘现身,就代问好。”头人坚决说到。

    头人说完就没有理睬他。王质感到沮丧,他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到泥巴村,他认为自己推测山崩已经声名远扬,其实不然。

    在大唐,他永远是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