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进攻伴随着敌军后阵悠长的号角声开始了,塔尔堡中负责指挥第二轮防御战的还是奥多,作为守城一方,敌我兵力悬殊不到三倍,敌军又没有充足的战前准备,甚至连攻城器械都缺乏,这样的城堡攻防战于守方更有力,所以熟悉塔尔堡防御体系的奥多应该能应付这次进攻。
不过从敌军的状态和目前的时间来看,杰弗瑞男爵显然是想在第二次攻城中一举拿下外墙,所以亚特再也没有抱臂观望了,他带着两个作为预备力量的小队在内堡中磨矛砺剑,做着随时加入防御战的准备。
塔尔堡外墙上,奥多在几处可能出现敌军登城木梯的地方都增派了至少两个人防守,若是一旦确定敌军登城的位置,周围垛口的守兵也将驰援;外墙下一直躲着的劳役和农奴也被挑选了三五个胆气稍足的上到走道战位上抛扔擂石。
敌军第二波攻城的步骤和第一波试探攻击差不多,最先发难的是后阵的十几个弓箭手远程抛射了几轮轻箭,试图扰乱外墙垛口后面守军的秩序,但是这次奥多吸取了教训,当一轮轻箭飘飞过来的时候,负责持盾掩护的士兵及时双手各持一面盾牌顶到了自己和作战士兵的头顶,而箭塔中的弓弩手也在几位射术稍佳的指挥官(哨骑)指导下调整了射击的角度,这次射出的轻箭明显比上次远了不少,尽管失了准头,但是却能稳稳的飘到敌军弓箭手的头上,这样不对等的抛射尽管不会给敌军弓箭手造成实质性的死伤,但是居高临下的俯射和居下朝上的仰射带来的差距让敌军弓箭手在几轮对射中始终处于下风。
不过敌军负责指挥弓箭手的一个擅射骑士也及时调整了弓箭手的攻击策略,他将十五个弓箭手分散到了五六处角度刁钻的位置。这些位置距离塔尔堡更近更便于抵近射击堡墙上的守军,但却是堡墙上箭塔的射击死角,以箭塔中弓弩手的射术在如此零散的范围和刁钻的角度想要射中城下的敌军弓箭手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当敌军弓箭手散开以后,外墙箭塔中的弓弩手也干脆停止了射击,把箭矢留给即将登城的敌兵……
“杰弗瑞男爵有令,凡登上堡墙的士兵,一律赏钱五十芬尼;杀敌一人,赏钱一百芬尼;率先攻占外墙的小队,赏一千芬尼!”塔尔堡堡门前的斜坡下,一个骑着战马的蓝袍骑士立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对进攻的士兵吼道。
金钱的魅力是永恒的,当塔尔堡堡墙下的敌兵听见了后方飘来的银币“香味”之后,霎时如吃了猛药般的激动,口里不停的嘶吼着号音,扛盾抬梯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塔尔堡外墙上,卡扎克正在身旁士兵持盾掩护下举起手中的步弓朝着城下的零散弓箭手射击,这些家伙在遭受两边箭塔的几轮俯射之后分散开来射击墙头的守军。卡扎克是几个小队指挥官中射术比较好的一个,他已经瞄准了外墙正门左翼六十余步外的一个敌军弓箭手,这个家伙总是躲在箭塔射击死角,时不时朝外墙上射来一箭,墙上的士兵已经有一个被射中了头,若不是侥幸有铁盔护着,这个守兵肯定会被当场射杀。
卡扎克将头轻轻往垛口上靠了靠,瞄了一眼那个敌军弓箭手,只见这个家伙手中的弓箭正在朝卡扎克右侧的一个士兵瞄准,步弓弓弦已经开始拉引。卡扎克没有迟疑,操起手中的步弓抽出一支菱头重箭搭上弓弦便开始引弦,敌军弓箭手没有注意到堡墙上垛口处伸出的一支箭矢,只是专心地瞄准城头上一个守兵的脖子。就在这个敌军弓箭手拉满弓弦的立刻待发的时候,不料堡墙另一边的垛口里却突然射来一支重箭,敌军弓箭手还不及收弓躲避,那只菱头重箭便一下子飞蹿而来,咬住了敌军弓箭手的右臂,巨大的冲势将这个家伙一下子推摔倒在地......
卡扎克刚刚放下步弓,一架木梯便搭上了他面前的外墙垛口,接着就传来了一旁奥多“准备接战”的嘶吼声。
卡扎克扔下步弓,对身边的几个士兵命道:“所有人准备迎战!叉拍杆!”
说罢就带着身旁掩护的士兵操起了放在地上的叉拍杆,试图合力将搭上墙头的木梯推下去,但是敌人改进后的木梯倾斜角度更小、更为牢固不易推翻,接连试了几次都无法推翻木梯,而此时木梯上两个身披皮甲手持圆盾长剑的敌兵已经登上了木梯,开始往墙头方向攀爬。
“长矛!盾阵!”奥多的嘶吼声响起。
随着奥多一声令下,外墙垛口各处的士兵都集中到了那四架木梯搭墙的地方,基本上每个敌兵登城处都有五名守城士兵在垛口左右两侧列阵等着。
图巴作为任职最晚的小队指挥官,资历最浅战绩平平,但是他的各方能力都比较均衡,在第一波试探性攻击中,也只有他负责的墙段自始至终都没有让敌兵接近墙头。
“将长矛伸出垛口横扫!”图巴指挥身旁的士兵将一根十英尺的长矛直接伸出垛口。
那个持盾爬上来的敌兵眼看就要靠近垛口,正待举起圆盾格挡正面刺来的矛尖,却不料对面的长矛根本没打算直刺,而是虚晃一下之后改为横向猛扫过来,敌兵护住了正面,长矛却是从右侧猛扫过来,木梯上的士兵没有防备侧翼的袭击,右侧猛受一击,脚步不稳,直接被拍下了木梯,栽到堡墙下摔得背过气......
塔尔堡左翼箭塔中,四个弓弩手齐齐对准了靠近箭塔的一架木梯上的登城敌兵,在一个临时担任指挥的弓弩手命令下,四支轻箭一齐朝着那名敌兵射去,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大的目标,加上四支同时瞄准的箭矢,四声“嘣”响过后,那名敌军身中两箭摔下木梯一命呜呼,四名弓弩手又开始集中瞄准另一架木梯上当先的一个敌兵。
这是亚特根据第一轮攻击经验改进后的射击方式,箭塔中的弓弩手们射术却实不佳,若是每个人负责一个目标兴许一个都别想射中,但是若四个人同时瞄准一个目标集中射击,在如此短的距离内,想要一发不中都是困难的。在采取这种群射战术之后,外墙两边的箭塔在敌军登城后短短的半碗汤的时间里就已经射死射伤了起码四名敌军......
经历了短暂的虐杀,塔尔堡外墙正面最惨烈的交锋开始了。尽管守军用长矛、叉拍不断阻止敌兵登城,但是这些精锐的披甲步兵在金钱的推动和盔甲盾牌的掩护下还是不断跳上堡墙。
不过守城一方仍然占据了优势,每一个靠了登城木梯的垛口处都有四五个提盾持矛(剑)的士兵在驻守,守在垛口处的守军或是三人一组形成盾阵,或是两人一组交替掩护攻击。只要有敌兵顺着木梯从垛口跳下来,那他立刻将同时面对四五支长(短)矛或是长剑的攻击,能防住上面却暴露了下面,能躲开左翼刺来的短矛却中了右翼砍来的长剑,加上有奥多、卡扎克和图巴三位勇毅过人的指挥官亲自操剑挥砍,跳上堡墙的敌兵基本上活不过三五个回合就被斩杀。
第三小队第一组组长帕特斯是最早的巡境队士兵之一,原本只是普罗旺斯一个逃难的庄园护卫,在进入亚特的队伍以后屡立战功,升任战斗组组长并偶尔临时担任第三小队的指挥官。
帕特斯领着两个临时编进小组的农兵防守右端堡墙的一处登城木梯左翼,当一个身披重甲手持铁锤的巨汉跳上墙头的时候,连连抵挡住了帕特斯几人四次直刺过去的短矛,这个家伙身上的皮甲外又裹了一层厚重的铁板,矛头刺上去只是一道窝痕、阔剑砍上去只是一根白条,巨汉手中的重铁锤左右乱舞毫无章法,但是凭借一身蛮力巨汉已经将一个右翼守军的臂膀砸塌。
眼看巨汉后面的木梯上又一个敌兵即将登城,帕特斯顾不得巨汉旋转挥舞的重锤,在身旁士兵的短矛和盾牌掩护下,蹲下身躯,在走道上打了一个滚,摸到了巨汉的脚下,巨汉看见了滚过来的帕特斯,用力一锤挥开了左侧刺过来的矛头,直接一锤子朝着脚下的帕特斯砸上去,帕特斯双腿踢蹬,顺势滚落到了巨汉身后,扔了手中武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巨汉的腰身,然后右脚使劲朝垛墙一蹬,巨汉刚刚因为重锤砸空失去了平衡,身后突然被猛力一推,整个人直接被推倒了走道边缘,巨汉极力稳住身形准备腾出手击打抱着腰身的帕特斯,帕特斯根本没打算松手,而是双脚继续发力,紧抱着巨汉一同掉下走道站位,“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外墙内侧的石板上......
塔尔堡外,站在攻城大军后阵的杰弗瑞男爵见手下最精锐的步兵虽然已经在墙头损失殆尽,但是他们也几乎在墙头站稳了脚跟,于是杰弗瑞男爵果断下令剩下的二十个精锐步兵和十个下马骑兵(骑士)领着第一轮攻击的武装农兵和挑选出来的劳役农夫一股脑地冲杀上去,企图让精锐步兵撕开的口子不断的扩大直至占领外墙。甚至连杰弗瑞男爵本人也骑着战马带着自己的侍卫队冲了上去不断朝堡墙上放箭射击。
堡外的厮喊声大作,内堡中的亚特接到了塔楼上士兵敌军大举进攻的警报,他预感这是杰弗瑞男爵最后的拼死进攻。
“两个预备小队全都上外墙作战”
“投石机暂时用不上,让投石兵带上武器作为准备小队随时准备上墙作战。”
“吹号角,让候台开始袭扰敌军侧翼!”
亚特一边拔出腰间骑士剑,一边领着内堡中待命的士兵出了内堡登上了塔尔堡的外墙上。
外墙上最先登城的四十个敌军精锐步兵已经死伤二十余人,而占据优势的守方也付出了三死五重伤的代价。
就在两个预备小队登上外墙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垛口被敌军攻占,防御垛口的五个守军一死两伤,剩下的两个守军被三个站住脚跟的敌军打得节节后退,其他几处垛口也因为敌军大举进攻而岌岌可危。不过这种危局在亚特带着预备小队的士兵加入以后明显得到改善。
亚特肩伤还未痊愈不能拉弓射箭,所以他跟着冲上了墙头,用手中的骑士剑拼命地向着不断跳上堡墙的敌兵砍去......
外墙左右后三面的几个守军见堡墙正面厮杀得太过激烈,而这三面因地势原因一直没有人来进攻,所以他们在每面堡墙各留下一个守兵放哨之后,其余的六个人纷纷握剑持矛冲到正面支援守军。
塔尔堡的外墙正面一度陷入了僵局,因为攻守双方都在不断地增加后援力量,进攻的人被困在木梯和垛口处,防守的人一时也不能将所有登城的敌兵赶下墙头。
在右翼侯台中焦急观望的巴斯心中早就窜起了火,敌军对塔尔堡的第二轮攻击力度突然增加了数倍,眼看外墙墙头就快被敌军站稳脚跟,若是敌军后援军队顺着墙头的缺口撕裂了守军防线,那塔尔堡的防御就将陷入绝对的被动局面。
就在僵局一时无法打破的时候,塔尔堡中响起了三声短促的牛角号音。
侯台中的巴斯如释重负,猛吸了一口气,大声喝令道:“弓弩手,给我瞄准敌人的侧翼射空一个箭囊!”
侯台中的弓弩手腰间都挂着两个羊皮箭囊,每个箭囊里面有扁头轻箭二十五支、菱头重箭五支,这些弓弩手一次也最多能放完三十支轻重箭矢,再多的话他们就拉不开弓弦了。
当侧翼侯台一轮轮箭矢飞来的时候,城下的敌军阵营开始出现剧烈的波动,靠近木顶巨盾的敌兵立刻躲进了巨盾底下,而那些没挤进巨盾又没有盾牌的农兵和少量步兵可就惨了,他们一面要躲避从塔尔堡外墙箭塔中不断射来的箭矢,另一面还得承受从侧翼侯台中俯射而来的夺命利刃。最主要的是后续增援的敌兵纷纷躲进了城下的巨盾中,登梯攀城的敌兵人数锐减,失去后援补充的登城敌兵很快就抵挡不住守城方配合紧密的矛盾阵,又被斩杀了三个士兵之后,几乎在墙头上立住脚跟的敌军终于崩溃,开始反身退回木梯,并从木梯上仓皇撤离……
“呜~~~”
后阵督战的杰弗瑞男爵望着墙头不断退缩的士兵,转头看了一眼西边渐渐落下山丘的太阳,叫骂了一句后命人象征性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
亚特提着一柄滴血的骑士剑站在塔尔堡外墙上,听着敌军的牛角号音和身边的欢呼呐喊,看着西边的一抹残阳,他知道塔尔堡真正渡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