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日,一艘福船靠近烈港码头,夏完淳时隔大半年,再次踏上金塘岛,整个岛屿的风貌已经全变。
在海岛外,几艘三桅炮船,在海面上游弋,不时变换队形,似乎是在进行训练。
进入海港,里面布满了海船,耸立的桅杆如树林一般,足有五六百艘之多。
江浙大半区域,落入清军之手,手工业被严重破坏,没有货物流出,大多数海船,就只能停泊在海港中。
夏完淳从福船下来,踩在石头和砖块堆砌的码头上,像每一个踏进烈港的人一样,抬头便看见耸立在金塘山顶的堡垒,还有一座灯塔,令人感到一丝震撼。
这时前头马蹄哒哒,便见礼科佥事戴之俊,飞马而来,于远处勒住马匹,翻身下马,拱手作揖道:“夏监军,一路辛苦!”
说完他侧身道:“大帅在官厅等候,请!”
如今明朝中央为了敦促和监视将领作战,一般都会派出监军,来监视将领。
赵铭这个东海亦不例外,朝廷同样要派出监军,而监军则会注意东海情况,并定期向朝廷禀报东海的现状。
在以前监军权利很大,多是皇帝身边太监担任,不过现在中央权威扫地,监军的权势便大不如前。
当下夏完淳与戴之俊,一起离开码头,向金塘堡走去。
如今金塘岛,其实已经是个大兵营,许多百姓都被迁往别处,田地也大多种满了通过朝鲜人弄来的牧草,以及马匹要吃的豆子。
夏完淳离开码头,来到金塘山脚下,一路上道路都是扑上砖块,还用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材料,道路十分整洁。
在道路两侧和金塘山脚下,则遍布着石头房屋、街市,以及大量的营房和校场,形成了一个大城市,不过城市却并没有城墙包住。
夏完淳颇为感慨,没想到大半年时间,金塘岛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这时夏完淳和戴之俊,沿着石阶,登上山顶,来到棱堡前,赵铭已经站在外面迎接。
“小隐,八月就说要过来,怎现在才到?”赵铭微笑道。
夏完淳行礼,“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怎劳侯爷相迎!”
八月底,金华之战的奖赏,已经送来金塘岛。
朝廷琼的叮当响,钱粮一分没有,不过给了赵铭一个侯爵,由平虏伯升为平虏侯,赵铭举荐的人,也都得到了升迁。
朝廷估计是不好意思,赵铭为部下要的官位,皇帝没做任何改变,便直接批准,使得浙江都指挥使司各官,既有实,也有了名分。
赵铭皱眉道:“是因为满清要禁海,还有洪承畴围剿太湖之事吗?”
夏完淳点了点头,“确实是因为这两件事情!”
赵铭侧身道:“走,咱们里面说!”
赵铭领着下完成进入棱堡,夏完淳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堡垒,觉得十分稀奇。
一行人进入节堂,赵铭正中坐定,其余人依官阶坐定,士卒走进来给各人上茶,端上糕点,然后退了出去。
夏完淳直接进入主题,“大帅,北虏禁海之策,乃是将沿海百姓内迁一百余里,制造无人区域。建奴若是实施此策,大帅便再难自江浙获得钱粮物资补给,也无法出其不意袭击清军,攻掠州县!”
赵铭早得到了这个消息,如果满清将沿海百姓,内迁一百里,制造无人区域,对赵铭而言确实是一个打击。
首先,本来就因为封锁而难做的走私贸易,估计要完全断绝。
江浙没有哪个走私商人,能够运送货物,穿越一百里,而不被清军发现。
其次赵铭,想要袭击沿海,也会难以实施,船队靠岸后,士卒需要走一百里,才能进入有人居住的区域,而以步军的脚程,这将需要两天的时间。
这也就是说,明军上岸两天后,才能达到攻击之地,而后再花两天时间,才能退回海上,而若是携带大批缴获物资,那么速度会更慢。
这还未算攻城的时间,如果清军骑兵要截杀上岸明军,可以说时间肯定充足,定能在明军撤回海上之前,截住明军。
如此一来,明军不能从走私贸易获得物资,亦很难通过劫掠获得物资,而以现在东海的情况,肯定会饿死人。
赵铭沉声说道:“此事,本帅已经听说,也知道满清一旦推行,必对东海不利。现在本帅还未准备好,不想打草惊蛇,加快满清禁海,所以还未采取行动。”
赵铭与幕僚商议后,觉得满清迟早会禁海,若是没准备好,去抢掠一次,东西没抢多少,却引得清军加快禁海,断了明军从江浙获得补给的渠道,那就不美了。
应此,赵铭打算在满清禁海之前,好好的抢掠一次,来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次多缴获点,以便在满清禁海后,东海能够撑到台湾得到开发。
只有台湾开发,赵铭粮食才能自足,也就不那么依靠,从内地的走私和缴获了。
夏完淳闻语,问道:“那大帅还需准备多久!现今满清正***浙义军,已经有好几股义军在清军攻击下失败。据说山东、河南等地,清军也在围剿义军,要是各地义军被清军剿灭,满清就能稳定地方,届时必然会抽调更多兵力南下,朝廷便危险了。”
说着,夏完淳郑重抱拳,“大帅,现今洪承畴正围剿太湖义军,若江南义军都被清军剿灭,大帅再想登岸,怕就不易了!”
堂上浙江都指挥使司的诸多官员,都皱起了眉头,满清禁海,防止东海明军骚扰,又着手清剿占领区的义军,而一旦让他们将这两件事做成。
清军除了能够从治安战中抽调大批军队,用于对明军作战之外,控制区域也会为清军提供源源不断的钱粮和赋税,而以明清间的体量,明军肯定会被满清的国力压垮。
赵铭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小隐的意思,本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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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塘岛上,一个零时安置区了,居住了不少最近从江浙逃来的义军。
张益达二十多号人,在院子里住了三天,每日都有饭吃,不过众人却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士气低落。
这时,外面却忽然一声号角响起,便听见有士卒挨家挨户的喊着,“都出来集合,大帅要训话!”
各个宅院里的义军,在明军士卒的催促下,来得外面一处空地,站出松散的阵形。
这时,赵铭骑着杂毛马,威风凛凛的过来,身后护兵盔甲鲜明、队列森严,与各处逃来的义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时赵铭勒马驻立,扫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本帅就是平虏侯、浙江都指挥使赵铭!诸位既然来岛投靠本帅,以后就是本帅的袍泽弟兄。本帅知道,你们在敌后打得很艰苦,被装备精良的清军打得很惨,许多人只能拿粪叉锄头与清兵作战!现在你们加入本帅军中,以后便不需要拿粪叉子去打清兵了!”
说着赵铭忽然大声一吼,“王大拿!”
王大拿一挥手,身后士卒推来一辆辆大车,赵铭翻身下马从车上拿起一件棉甲,展示给众人,朗声道:“鸳鸯战甲,里面充实棉花、铁片,火器、弓箭难伤,你们的!”
张益达等人,看着一车车的棉甲、铁盔、战靴,内心震惊。
赵铭继续道:“老李头!”
李忠明递给赵铭一杆燧发火铳,赵铭接在手中,抬起火铳就是一枪,击中五十步外的瓦片,另义军士卒纷纷脖子一缩。
赵铭再次朗声道:“被咱们朝廷的火铳坑惨了吧!西夷的燧发枪,不需点火,装弹即射,五十步能打穿铁甲,真满洲重步照样能射死,而且少有炸膛,你们的!”
张益达等人都愣住了,义军士卒们更是各个眼睛冒光。
赵铭见此,微笑道,“此外,还有佛郎机、虎蹲炮、红夷大炮,都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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