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觉得赌自己省试夺魁,也不是不能考虑。
顾白和崔琅沈建三人,第一场只答出了八成左右的题目,还不一定全对,第二场就更没有悬念了,历代状元无数,也没见哪一位的诗词能和温庭筠李清照比肩。
最后一场策论,他文章上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三个,但有李天澜的悉心教导和历史上无数先辈总结出来的经验,要论“策”,他还没有怕过谁,就算没有让考官感到惊艳,也不会减太多分。
综合考虑下来,唐宁觉得还是值得一赌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没钱。
他的钱大部分都用来买宅子了,剩下的一部分马上就要投入到修缮和装修上,松竹斋的《牡丹亭》还没有出完,最后一笔款项他还没有拿到,手上并没有多余的银子。
钟意和苏如陪岳母大人去庙里上香,说是求菩萨保佑他科举能有一个好成绩,唐妖精在院子里练剑,老乞丐靠在墙角,抱着萧珏孝敬他的美酒醉生梦死,一坛美酒,一只鸡腿,就是他的圆满的乞丐生了。
唐妖精练功挺刻苦的,而且唐宁发现,这些天来,她的招式似乎比以前更加凌厉了,尤其是在到了京师之后,她变的更加勤奋,这种进步也越发明显。
趁着唐妖精休息的时候,唐宁帮她倒了杯茶水,说道:“夭夭,你身上还剩下多少银两?”
唐夭夭瞥了瞥他,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唐宁将茶水递过去,说道:“如果还剩的多的话,借我一点呗。”
唐夭夭抿了口茶,问道:“借多少?”
“不多,一万……,五千两吧。”唐宁想了想,还是觉得少借一些的好,毕竟要是借的多赔了,他得把自己赔给唐妖精才还得起。
“你刚刚买了宅子,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的?”唐夭夭看着他,问道:“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唐妖精变了,她以前都是爽快的拿出一万两银子拍在桌上,从来不问他用处。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借钱是为了赚钱,又不是去外面养狐狸精,不用心虚。
他看着唐夭夭,解释道:“外面的很多赌场都开下了盘口,赌谁是这次省试的魁首,我想押我自己。”
唐夭夭目光望向他,许久才问道:“有几成把握?”
如果是只考策论的殿试,唐宁没有多少把握,但这只是省试,怎么也有个六七成的样子。
他看着唐夭夭,说道:“保守也有六成。”
“赌了。”
唐妖精向来喜欢刺激,六成把握已经足够她完成一把豪赌了,他看着唐宁,说道:“我回房间取银票,你在这里等我。”
唐宁站在院子里,没有等来唐夭夭,却先等来了凌云。
唐宁看着他,诧异道:“凌统领来这里干什么,我可没有稿子给你了。”
凌云身体向旁边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润王。
润王看着他,认真说道:“我来谢谢你救了我的母妃。”
如果唐宁没有记错的话,润王已经用这个理由,谢了他至少三次。
“父皇经常教导我们,知恩要图报,你救了母妃是大恩,所以也要多谢几次。”
如果不是润王一边说话,还会一边舔舔嘴唇,唐宁差点儿就信了。
“我晚些时候再回宫去。”他走到唐宁身边,问道:“你们家今天吃什么饭啊?”
岳母大人带着小意小如出去了,三叔和三婶去看新宅子,今天家里就只有他和唐妖精两个人,唐宁还没想好要吃什么。
见唐妖精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开口问道:“你今天想吃什么?”
唐夭夭想了想,说道:“什锦锅子吧,好久没吃了。”
唐宁看到了润王脸上在一瞬间焕发出神采,他转头看着唐宁,说道:“今天能不能多做一点……”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而且他和唐妖精有事要出去,本以为润王谢完了就回去了,没想到他道谢是假,蹭饭才是真。
唐宁看了看凌云,说道:“我们有事要出去一趟,厨房里菜不多了,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在我回来之前,记得把菜洗了。”
凌云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润王就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我们快去买菜……”
唐宁和唐妖精对京师都不怎么熟悉,好在有许掌柜,他几乎知道京师所有赌坊的位置。
昨天萧珏和顾白很不要脸的各自押了一千两银票,这些钱看似很多,但在赌场看来还是小意思,对整体的赔率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和唐夭夭还是没有将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分散到了多个赌场,这样下来,每一笔资金都不算太大,应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是一场豪赌,唐妖精将全部身家都搭了进去,赢了自然是大赚,输了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只能靠唐宁养她了。
回去的时候,凌云和润王已经将所有的菜都洗好了。
什锦锅子是很下饭的一道菜,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唐妖精最少都会吃两碗饭,不过她整天舞枪弄棒的,也不会胖,倒是苏媚,既能吃又能睡,却是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和唐妖精这种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也瘦的人是不一样的。
“好吃……”润王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什锦锅子重要的是配料,多一种少一种都是不同的味道,这可是他和钟意试验了好多次才研究出来的一种,味道自然不一样。
看着润王,唐宁就想起了以前的方小胖,,原本以为科举之后就能回灵州,看看她瘦下来的样子,谁知计划有变,他会长时间的留在京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她……
京师贡院。
省试结束之后,贡院的大门就会关闭,所有的考官都会被关在里面,直到最后的张榜之日,贡院大门才会再次打开。
阅卷在一天前便已正式开始,首先批阅的是第一场的试卷,与州试不同的是,省试阅卷的时间较为宽松,考官有足够的时间,阅卷之时,以公平公正,不出疏漏为首重,不必着急。
宽敞的大殿之内,只有时而响起的翻页声,以及相邻考官偶尔交流的声音。
“这份试卷的律法题目,无一出错,甚是少见,应该是向着刑部去的。”
“我手里这份的算科表现优异,倒是适合在户部与工部先磨练几年。”
“这份试卷答满了八成,只错一道,应该是那几人其中之一了。”
……
阅卷的差事是枯燥乏味且无聊的,尤其是这第一场,所有的答案都写在纸上,若是不时不时的发声,心中的憋闷便难以排解。
某一个时刻,一名考官从座位上缓缓的站起来,将手中的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之后,脸上的表情,犹如白日见鬼。
他从座位上走出,喃喃道:“大家看看,看看这份试卷。”
有人将之接过,互相传阅之后,殿内的议论声便止不住了。
“嘶……,这次的省试,出妖孽了。”
“这简直闻所未闻啊,想不到这一届考生中居然还有此等人才?”
“以前倒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徐大人年纪轻,十三年前,应该还没有进京,没听说过也正常……”
这一份被众人议论的试卷传到方鸿手里的时候,他看着试卷上陌生的字迹,却是似曾相识的场景,扯了扯嘴角,笑道:“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