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王姐……我肚子疼……好疼……”
常夏躺在床上，虚喘着气，手紧紧捂着肚子，整个身体的中部都在疼，时而是钝痛，时而是刺痛，她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只能一遍遍的喊疼。
接生婆正在安排邻居大姐准备生产用的工具，热水，纱布，剪刀等等，听到常夏的叫声，她回头提醒一句，声音不大但是颇具气势：“别叫了，刚才看了，你的羊水才刚破孩子还没露头呢，根本没那么疼，不许喊，保持体力。”
常夏虽然疼，但是意识是非常清楚的，她听懂了接生婆的话，便赶紧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一声不敢再吭。
虽然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但是她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看关于这方面的介绍，所以知道接生婆说的没错，现在离真正的疼还远着呢，不能在这种时候浪费不必要的体力。
叫声听了，接生婆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虽然不喊，但是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已经隐约看得见血迹，她的手一只按着后腰，一只紧抓腹部的衣服，看那模样，已经疼得不行了。
接生婆让邻居大姐给她腰下垫上枕头，裤子脱了平躺在炕上，先盖上棉被做准备，然后叫了王姐进跟她出去外间。
王姐很奇怪，这给人接生哪有半道走开的，但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接生婆的脸色不太好，不敢耽误时间，语速飞快：“这丫头一看就没生过孩子，不知道这时候的疼法是什么，但是救我看着她那疼劲儿不太正常，可能是胎位不好。”
“啊？！”王姐一惊叫出声了，赶紧探头看了一眼，见床上的两人没有听到，这才赶紧问接生婆：“真的吗？那怎么办啊？”
“老婆子现在也不敢确定，还得等我过去仔细看看才行，到时候你看我个眼色，叫你进来是看你跟那丫头挺好的，要是待会儿她真撑不住了，还得靠你跟她说说话，给她鼓劲儿。”
王姐赶紧点头。
接生婆挽上袖子，用热烫的水净了手，放到常夏的肚子上按压，这按压是有手法的，不只能摸胎位，有经验的还能帮助生产。
“啊！”
她的手刚一用力，常夏嗷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肚子……肚子……啊……”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接生婆眉头一皱，目光与王姐在空中相接，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常夏正紧闭着眼睛，身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根本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动静。她满脑子都是在网上看到的妈妈们的生产经历，疼，疼是很正常的，她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接受不了，像是有一只手在生生拉扯的肚子里的东西，她仿佛都可以想象到筋肉崩离的样子。
“孩子露头……”邻居大姐一直在观察孩子的情况，这句话刚喊了一半，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将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接生婆赶紧对她摆手，来到她的位置上。
一般孩子的胎位都是头下脚上，生产时身体最大的部分头先出来，然后胎儿可以呼吸，剩下的部分身体也很轻松的就能顺着出来。也有胎位倾斜的，肩膀在最外面，但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只要接生员伸手进去，把胎儿身体拨正就可以了，虽然有危险，但问题不大。还有一种困难一点，很容易发生难产，那就是孩子的位置整个颠倒，头上脚下，脚先出来，头闷在里面的时间过长，胎儿容易窒息而死。
但是常夏现在的情况最差。
接生婆俯下身子，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淡红色，不是带着绒发的脑袋，不是脚丫或者肩膀，而是——胎儿的屁股。
坐胎！！
在场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这坐胎可是最难生的，一般的坐胎必定会难产。
饶是接生婆的经验丰富，也不得不虚叹一口气，这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啊！
再看常夏，眉目紧缩，嘴唇和脸色一样惨白，刚才还只是一层细汗，现在那汗珠已经顺着连和脖子往下淌，底下的被单湿了一大片。她的嘴大张着，吸上一口气却吐不出来，双手紧紧揪着被单，整个身体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现在的疼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下体被什么东西堵的严严实实，那里的皮肉似乎正在被撕裂，她想喊，但是已经没有力气。
“用力，顺着力气呼吸，大口吸气……呼气……对……使劲儿……”
就这样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孩子还是卡在那里出不来。
接生婆看出她已经虚弱乏力，不敢再耽搁，直接按住她乱抖的双腿，大喊着让她用力，然后转头吩咐烫剪刀。
剪刀是新买的，刀口处在灯光下闪着精光，被火一烤熏出了黑痕，再放到热水里烫一遍，取出细菌和杂质。
这把剪刀是剪脐带用的，但是现在必须得提前用到。
接生婆粗糙的手拿着剪刀，缓缓往血肉模糊的那里伸去——
这种事情有危险，照理必须通知家人，但是常夏没有，一切只能由接生婆控制。
孩子身体对折的挤在那里，产妇若是有力气可以搏上一搏，但是以常夏现在的状态，再耗下去只会更糟，只有把那里剪开，扩大出口，才有可能让胎儿出来。
接生婆心里紧张手却很稳，邻居和王姐含着泪别过头去，那种惨状，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常夏上半身猛地一挺。“啊！！！！”
一声之后偃旗息鼓，她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落到床上，人已经昏死过去，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但是身体还是不同的发颤，一头乱发贴在汗湿的头皮和脸颊上，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接生婆看着这情况，一边继续接生，一边跟按着常夏胳膊的邻居大姐说：“快！叫人到我家拿人参片泡水，她不行了，快！！”
随后又嘱咐王姐：“掐她人中，她这不是正常的晕过去，都不出气了！”
她嘴里说着，手托着孩子已经出来的屁股和腰，不能用蛮力，用巧劲轻试着往外拉动。
“哼——”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常夏的人中处被掐的紫红，终于虚虚的出了一口气，只是说不出话来，连哼声都是又浅又轻。
接生婆见她醒了，不敢三七二十一，大声提醒道：“就差一点了，是个小男孩，再用一次力，他就能活，来！！！”
孩子……能活……
常夏眼睛翻白，鬓角处汗混着泪，一边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孩子……得活着。
妈妈要你活下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