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天晚上开始,柳月坚持留在病房里陪护晴儿,负责照料晴儿。我也留在病房里陪着晴儿。

    夜深了,晴儿熟睡了,柳月也趴在晴儿床边打起了瞌睡。

    我站在病房的阳台上,看着深邃的夜空,点燃一颗烟,想着今天突如其来的车祸,想着身心俱损的晴儿,想着我中途夭折的孩子……

    我忍不住又想起了那盘磁带,此事,到底和磁带只是有无关系呢?

    3天后,晴儿的身体好转了,不愿意在医院呆下去,征得大夫同意,开了一些消炎和补血的东西,我将晴儿接回了家,柳月亲自开车来接的。

    本来晴儿打算让晴儿直接去她那边住,她好方便照料晴儿,晴儿非要回自己的家,柳月就答应了,把晴儿接回家,自己也住了过来,白天一般没事就不去上班了,在家里陪着晴儿,给晴儿做各种好吃的,调养身体,陪着晴儿聊天散步,恢复身体。

    柳月真的像是一个家长,真的像是一个姐姐,在全心全意尽一个当姐姐的责任。

    在柳月的精心照料和呵护下,晴儿的身体恢复很快,情绪也一天天慢慢好起来,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晴儿一看到外面的小孩子,情绪还是会受到打击,眼里不由自主就流出了泪水。

    我知道,胎儿的流产,对晴儿造成的伤害和创伤是短时间内难以弥补的,就好像我一样,每每想起孩子的失去和晴儿为此受的身心磨难,心里就涌出巨大的哀伤和痛楚,心好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切割着,撕裂着,久久难以释怀……

    在我和晴儿面前,柳月总是带着乐观的情绪,她除了经常给晴儿做各种营养饭菜外,就是和晴儿聊天谈话,安慰鼓励晴儿。她们晚上聊天的时候,我经常在旁静静地听。

    我似乎觉得,在这个大难降临的时候,柳月突然变得很坚强自信,她不仅仅成了晴儿的精神支柱,也给了我巨大的精神支持和安慰。

    半个月过去,晴儿的身体恢复地很好了,精神也稳定下来。

    车子从修理厂修好了,我去开了回来。

    可是,交警队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安全科一直没有查到那辆无牌吉普车的消息。没有消息,只能等待。

    晴儿开始去上班,柳月也搬回去住了。

    生活和工作又恢复了往常,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

    我除了上班,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和酒场,每天晚上都在家陪着晴儿,尽量不给晴儿自己一个人单独呆的机会。

    我在晴儿面前尽量做出轻松和乐观的神态,心里却常常涌起无法名状的凄凉和哀伤。

    我没有放弃查找那无牌吉普车的努力,暗中在搜寻着,决心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我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阴影,夜晚常常会做起噩梦。

    我和柳月抽空回了一次老家,将此事分别告诉了爹娘和晴儿的父母。

    4位老人都被这噩耗惊呆了,悲痛和伤心自不言表。

    娘老泪纵横:“我苦命的孩子啊……可怜的晴儿,受罪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要让孩子受这等罪孽,为什么不让我来代替孩子受这罪过……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要遭这等报应……”

    柳月极力安慰着娘。

    娘非要这就进城看晴儿,我的岳母也是同样的看法。

    来之前,我和柳月一致认为,目前的状况下,老人是不适宜见晴儿的,那样,对晴儿的身体和精神没有益处。为了不再刺激晴儿,在我和柳月的劝说下,4位老人暂时没有进城看晴儿。

    我当天回了江海,柳月留在家里,陪爹娘住了2天。

    我知道,柳月一定是在安抚爹娘。

    在这场突然来临的灾难面前,柳月显示出了高度的责任和冷静,成为一家人的精神支撑。

    这天,我接到了柳月的电话:“江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说:“什么事?”

    柳月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电话上不方便说,你来再说。”

    柳月在电话里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直接去了柳月办公室。

    柳月正在办公室里坐着,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见我进来,示意我关好房门。

    我关上房门,看着柳月:“怎么了?什么事?”

    柳月的神色让我突然有些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月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柳月,又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月缓缓说话了,声音很轻:“我刚才见到杨哥了,我从他那儿听到一件事儿。”

    我似乎预感到柳月知道的是什么,晴儿车祸的事情,杨哥随后就知道了,他专门来看过晴儿,问了问当时的情况,虽然他当着我的面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感觉他不可能不会想得更多一点。柳月此刻说出这话,我预感到必定是和磁带的事情有关。

    我点点头:“杨哥都告诉你了?”

    柳月点点头:“嗯……”

    我说:“杨哥告诉你什么了?他知道磁带是我弄的?”

    柳月摇摇头:“他没说是你弄的磁带,但是,他告诉我那盘致命的磁带,是出自于一个年轻人之手,然后有人借助那盘磁带,干掉了自己的所有对手,而且,还获得了仕途的很大收获……”

    我默然,一会说:“杨哥倒是理解的很细致……他没点名说是我弄的磁带,那么他和你说的意图是什么?”

    柳月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非得杨哥直接点你的名字才好?这事不是很明显吗,杨哥既然这么说,自然是知道那年轻人是谁的,他不在你面前挑明,不过是给你留一个余地和面子,杨哥这人的做事风格我知道,这样的事,只要你不承认,他是绝对不会直接说出来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说呢?”

    我不做声。

    柳月又说:“不但是你,还有那个借助这磁带干掉对手并且借此事飞黄腾达的人,都随着磁带的事情流传出来了,在未知的圈子里流传着,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是,谁也无法预测出此事散播的范围,这事,对你,对宋明正,都不是一件好事,都会埋下后患,宋明正树大根深,一般人是动不了他的,而你,没有人会在意,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要是有人清算这事,从底层来说,首先要清算的就是你,首先会拿你开刀,而宋明正,能扳动他的人很少……所以,目前来说,你未知的威胁和危险要比较大一些,不但如此,不仅仅是你,还包括你周围的人……”

    我看着柳月:“你的意思是……杨哥告诉你这事的意思是……”

    柳月说:“杨哥怀疑晴儿车祸的事和磁带的事情有关,他之前告诉你磁带的事情,就是想提醒你多注意,提高警惕……本来晴儿车祸的事我就觉得有点蹊跷,杨哥一说这事,我也突然觉得此事或许真的有关系了……如果晴儿的事情真的和磁带有关,那事情就真的严重了……不过,杨哥是怀疑,我也是怀疑,但愿此事和彼事两不相干……”

    我说:“我也在怀疑这事,现在那无牌吉普车还没有找到,还不能确定,找到那吉普车,一切都明白了……”

    柳月看着我:“杨哥告诉你磁带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说:“我怕你担心,怕你担惊受怕,就没和你说……”

    柳月说:“如果杨哥要是不告诉我,要是我今天不找你问,你是不是打算还一直对我瞒下去?”

    我点了点头:“嗯……”

    “你——”柳月脸上露出生气的神情:“你——你胡闹——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和我说,难道你就要自己一个人扛下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智慧,你以为就凭你自己的能力能对付应付得了未知的暗地里的突发事件吗?你可知道,这事如果真的爆发出来,如果真的招致白道或者黑道的报复,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出现吗?到时候,波及的绝对不会是你自己一个人……”

    我说:“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我才不想多让人知道!”

    柳月说:“这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既然我知道了,既然我们是一个娘的,那么,所有的后果,就应该我和你一起扛,我和你一起去面对,我们不但要保护好家人和亲人,还要保护好自己,虽然我们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处于明处,可是,能预防的还是要有所准备,起码心理上要有所准备,这次晴儿的事情,虽然不能确定就一定和那事有关系,但是,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打了一个预防针,凡事有备无患……以后,关于这事的迹象和苗头,以及你觉察到的不正常现象,都要及时和我沟通,两个人的智慧,总会比一个人多……”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并没有真正把柳月的话听到心里去,反而责怪杨哥不该告诉柳月,让柳月为此担惊受怕,这事,是我自己做的,我愿意自己来承担一切后果,我不想让家人和亲人受到任何牵连,包括我周围的朋友们。

    柳月又看着我,皱着眉头:“这事扩散的范围及其有限,怎么会流传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此事,我也在琢磨,这事知道的只有你我和晴儿还有秦娟、宋明正,其他人,都不知道,可是,竟然就传出去了,竟然杨哥都听说了……”

    柳月凝神思索着,半天才说:“事已至此,追究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或许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自己心里有个心理准备,要做好预防各种不测事件的防备,我们要充分利用一切可能可以利用的条件,减少对自己的伤害,减少对其他无辜的人的伤害……”

    我说:“什么可以利用的条件,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除了等着对手发起攻击,别的还有什么办法?”

    679 一切可疑的现象

    柳月说:“注意一切可疑的现象,注意一切不正常的苗头,平时要保持高度的警惕,一旦发现有不好的迹象,及时采取对策……此事,我们是正义的,对手是非正义的,他们是不敢正大光明站出来的,他们能采取的,只能是龌龊和卑鄙的手段,在道义上,我们是占了上风的……

    “所以,既要看到我们正义的一面,又要看到对手黑暗的一面,既要保持高度的戒备,又要站直身子敢于直面邪恶……对于邪恶,你越是退让,它就会越猖狂,就会越得寸进尺……不但要注意防守,而且,要在适当的时候,敢于主动出击……”

    我点点头:“嗯……”

    柳月又说:“宋明正知道这事流传出去了吗?”

    我说:“知道了,我找他问过这事……”

    柳月说:“嗯……我估计,他的心里也不会轻松,不知不觉,你和他上了同一辆战车,成了同盟军了,我想,他也不一定就会甘心于等着被人清算的,他也应该是开始心里警戒起来了……”

    我说:“嗯……是的……”

    柳月说:“宋明正这个人,我是了解的,此事,他或许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但是,这个人,在关键的时候,他是首先会自保的,甚至,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甚至会在关键的时候丢卒保车的,你和他今后的交往,要注意多留个心眼,记住,天下对你最好的人,能豁出自己的一切为你好的人,只能是你的亲人,官场上的朋友,是最经不住考验的,甚至还不如商场……”

    柳月的话正中我心坎,再一次验证了我前段时间对宋明正的判断。同时,我也听出来,柳月把自己当做了我的亲人,把我当做了她的亲人。我和她之间,已经逐渐融入了笃厚的亲情。我不知道,在这血脉的亲情中,我们之间的爱情还有多深?如果爱情和亲情并存,那么,究竟是爱情多一点还是亲情多一点,还是二者相互融入相互渗透,无法分辨得出来。

    柳月又告诫我:“不管在单位还是在公共场合,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要保持低调,切忌张扬,尽量不要得罪人……磁带的事,和你关系好的人是不会闲来无事往外传播的,就怕那些你得罪的人知道了,正好利用此事来打压你,报复你……虽然我刚才说要提高警惕,但是,也不必让自己背上心理包袱,该工作的工作,该生活的生活,毕竟,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对方做坏事,总是要有所顾忌有所顾虑的,是见不得光的……”

    我说:“嗯……”

    柳月说:“这事先这样吧,我今天叫你来,除了这事,还有一个通知要给你,其他新闻单位已经通知了,报社的正好给你……”

    说着,柳月把一个红头文件递给我,说:“1997年,从整个国家来说,大事喜事多,香港回归祖国,党的十五大召开……为此,国家从上到下各级党委政府都传达部署了抓稳定平安的有关精神,特别是目前,全国两会召开在即,结合今年的整体形势,全国性的扫黄打黑行动已经开始了,我市公安部门也已经开始了行动,根据市委指示,部里专门下发了通知,要求宣传部门要配合好此次行动,对于扫黄打黑行动的战果和典型案例,要及时给予报道,对于社会上群众反映强烈的丑恶和黄赌毒现象,要及时给予公开披露曝光,充分发挥舆论的监督作用……”

    我接过来看了看,听柳月说完,说:“好,回去我就开会安排部署!”

    柳月说:“此事市委甚为重视,特别提出了新闻单位的配合,可以说,新闻单位在这次活动中,是另一条战线的行动,必将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要注意在宣传采访中贯彻好弘扬正义针砭邪恶这条主线,对于人民群众反映的社会丑恶现象,要及时给予曝光……”

    我从柳月那里出来,接着就回去部署这事。

    开完会部署完,记者小张进来,递给我一篇稿子,说这是他前两天根据群众反映的线索写的一篇曝光的稿子,正琢磨着要不要交给我,因为担心会被枪毙掉,正好今天开了这会,他觉得比较符合目前的形式,就交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这篇新闻稿是以记者暗访的形式写的,内容是在市区有一家地下舞厅,经营内容是跳黑灯舞和贴面舞,每晚来那里的客人很多,男的来自三教九流,民工、无业游民、黑道混混、小商小贩、企业职工……女的,全部清一色都是陪舞女,年龄从20岁到50岁都有,自发来的,陪一曲舞,最低价格10元,高了由客人看着给。说是跳舞,其实就是在 黑灯瞎火之下胡乱摸抠,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丑恶行为。这舞厅每日营业到深夜2点,音乐嘈杂,人员混乱,打架斗殴的不断出现,周围居民深受其骚扰之苦,打电话向报社反映此事,正好小张接到了电话,就直接去进行暗访调查。小张记者进一步暗访,发现这还不是全部,在舞厅后面有不少包厢,名曰练歌房,其实是客人和陪舞女胡搞的地方,打一炮,老女人20就行,年轻的,最多也不超过100元,名曰吃”快餐”。出了吃”快餐”,还有舞女带了男的出去,回家里去吃“大餐”的,或者女的跟了男的出去吃“大餐”。

    很明显,这是一个打着舞厅大众娱乐的名义在进行卖淫嫖娼活动的犯罪活动。

    看了这稿子,我毫不犹豫地签发了,同时,为了避免出现麻烦,我将稿件上小张的名字删去,文章署名就是本报记者四个字。

    小张对我删去他的名字不大理解,说自己还指望借这篇稿子出名呢,怎么不署名了?

    我没有和小张多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我是你的领导,记住,兄弟,我是不会害你的!”

    小张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 有些不悦,怏怏地走了。

    第二天,稿子在报纸上发出来了,署名却让我很意外,小张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本报记者的后面。

    我有些恼火,去总编室找值班编辑质问,值班编辑很委屈,说不是他改的,是小张昨天晚上10点多,来到总编室,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加上的,稿子是小张写的,他要署自己的名字,值班编辑也不好阻拦,就这么着发出来了。

    小张是分配到新闻部半年多的新记者,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一心想写一篇曝光稿来提高自己的名气,他看我删除了他的名字,不敢和我硬对抗,私下去又加上了。

    对此,我不好多说什么了,稿子已经出来了,再说别的,也是多余。

    不过,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稿子发出去,立刻就引起了公安部门的注意,公安部门当晚就采取行动,突击搜查了那家舞厅,当场抓获了几对卖淫嫖娼的人,同时对舞厅做出了取缔关门的处理决定,并对舞厅的老板实施了治安拘留和罚款。

    小张随同公安人员参加了此次行动,又写了一篇新闻稿,发了出来。

    小张对我删除他名字的举动显得很是不以为然,我从其他记者那里听到了他的不满,说我是小心过分了,不可不必这样做。

    我当做没有听见这些话,保持了克制。

    一晃10天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心里暗暗庆幸,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小心过分了。

    这天早上,我刚到报社办公室,突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小张在上班的路上被人打地浑身是血,住院了!

    我急忙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向马书记汇报此事。

    王勇和梅玲正在马书记办公室谈事情,听我汇报了此事,梅玲不由看了看王勇,眼光带着疑问,王勇则如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抽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马书记闻听此事,脸色一变,急忙安排梅玲和我一起代表他去医院看小张。

    在去医院的路上,梅玲显得有些心神不定,一会儿看着大哥大,一会儿左顾右盼。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梅社长,干嘛呢?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扎着了?如坐针毡一般……”

    梅玲掩饰般地笑了下:“没什么……”

    我瞥了一眼梅玲,没有再说话。

    到了医院,小张的伤势不轻,脸上都是血,鼻梁被打塌了,正在进行创面清理,门牙打掉了2颗,一只胳膊被打折了,右手手背被刀子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是谁打的?

    等小张清理完伤口,打上消炎吊瓶,我问小张事情的缘由,小张嘴巴漏风,好半天才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原来早上他上班的时候,骑自行车走在马路上,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时,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巷口拐过来,直接冲他冲过来,猛地撞倒了他,他被撞得发晕,还没站起来,接着又过来几辆摩托车,车上的人下来就把他围起来殴打。

    小张忙表明身份,说自己是记者,说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那帮人其中之一说:打的就是你这个狗日的记者。小张本来就不会打架,别说他们一帮人,就是一个人,小张也未必能打得过。就这样,小张被他们痛殴一顿,浑身满脸是血,差点昏死过去,他们才停手。临走时,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混混冲着小张又狠狠踢了一脚。

    小张说过程的时候,梅玲拿起大哥大出去了,没听全。

    680 典型的寻衅滋事

    我听小张详细说完,拿起大哥大给马书记打电话汇报情况,先汇报了小张的伤势,接着说了小张受伤的经过。马书记在电话那边一听,火气大了:“这是典型的寻衅滋事,恶霸流氓行径,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党报记者,这还了得,马上去报案,一定要抓住凶手,严惩不贷……”

    我说:“好,那我这就报案!”

    挂了电话,梅玲过来了,说:“什么情况?”

    我说:“马书记让报案!”

    梅玲说:“嗯……是要报案,马上报案,敢打记者,无法无天了……”

    我接着报案,很快,派出所的民警过来了,进行笔录,听取案情。

    小张叙说完情况,民警问小张:“你认识他们吗?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吗?”

    小张摇摇头:“我和他们素昧平生,从来不认识,他们打人,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无缘无故……”

    梅玲说:“看来,这是一起典型的流氓寻衅滋事事件,这些混混,打完了就跑,找都找不到!”

    民警也点头:“是啊,这事可是有些棘手,线索不明确,找不到作案理由,找不到作案人的踪迹,不好弄……这样吧,我们记录好了,会备案的,回去慢慢调查……”

    这是办案人员典型的推脱搪塞之言,回去后,这案子就石沉大海杳无消息了。

    我脑子里转悠着小张前些日子采访的那地下舞厅的事情,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多说。我脑子里下意识地将此事和那舞厅被查封的事情联系起来。

    梅玲又说:“小张,你好好养伤,公安的同志会认真办案的,那些坏人,早晚得落网……唉……你要是能认识他们中的一个就好了,或者能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也好啊……”

    梅玲的话听起来似乎颇为轻松,似乎这案子是无头案,就是一件突发的街头混混打架事件。

    没想到梅玲这句话反倒无意中提醒了小张,小张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说:“对了,我想起一个人来,他们中的一个人我见过一面……”

    小张这么一说,梅玲似乎被吓了一跳,我精神一振,看着小张:“说,什么人?”

    办案民警也来了劲头:“是哪个人?什么特征,在那里见过的?”

    小张说:“他们打完我,临走的时候,一个小胡子,上嘴唇留着仁丹胡的小胡子,踢了我一脚,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在前些日子被查封的那家地下舞厅,我见过他……”

    梅玲说:“那家地下舞厅?那小胡子一定是那舞厅的客人,去那里玩,你见过他,是不是?”

    小张摇摇头:“不是,那小胡子不是舞厅的客人,他是那家舞厅的保安小头目,我暗访的时候见过他,他带着人在那里维护秩序呢……”

    我说:“这就是说那小胡子是那家舞厅的打手了……”

    小张说:“是的,就是他,我想起来了!”

    梅玲说:“小张,你再好好想想,别记错了,想错了,可是要冤枉人的!”

    小张又想了想,说:“没错,就是他,我记得很清楚!”

    民警认真地记录着,不住地点头:“嗯……这就好了,这样就有明确的线索了……这家舞厅的老板刚刚治安拘留放出来,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他们在报复你了……这可是严重的黑社会报复事件,要严打……我们马上回去,立刻查找传讯那帮人,公然报复伤害记者,这可是严重的刑事案件,罪加一等,绝对轻饶不了他们……”

    办案民警火速离去,梅玲显得很是不安,坐立不宁。

    我对小张说:“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那帮混蛋,公安会惩办他们的,会抓到他们的……”

    梅玲说:“我先回去……小张在这里安心养伤……江主任,要不,你在这里再多陪会小张?”

    我看梅玲急着要走,刚想说让她先走,脑筋一转,说:“梅社长,我和你一起走吧……”

    小张也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自己就行!”

    梅玲无法推辞,就和我一起离开了医院,往报社走。

    路上,梅玲的电话响了,梅玲接电话时,看了我一眼,我装作若无其事。

    “哦……嗯……我在回报社的车上,我和报社的江主任一起在车上,正在往报社赶……”梅玲似乎所问非所答地大声说,接着就挂了电话。

    回到报社,我和梅玲一起去了马书记办公室,将情况仔细汇报给了马书记,马书记听完,一拍办公桌:“这是典型的打击报复记者事件,现在正是严打的时候,不法之徒竟然如此猖獗,一定要严厉打击,我这就给公安局局长打电话,一定要迅速行动,立刻抓获那帮混蛋……从严从快从重打击……”

    说完,马书记立刻就摸起电话,给公安局长打电话。

    梅玲这时站起来,拿起随身的包,说:“我去下卫生间!”

    梅玲要去卫生间,我是无法阻拦的,也不能跟着。

    等马书记打完电话,梅玲也从卫生间回来了。

    马书记对梅玲说:“我找了局长,公安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估计很快就能抓获那帮人!”

    梅玲点点头:“哦……好,好!”

    马书记接着对我说:“你们搞好对这件事情的报道……”

    我点了点头:“好!”

    我这时心里起了疑心,我怀疑梅玲和王勇知晓此事,说不定刚才出去通风报信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怀疑,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总觉得今天梅玲和王勇的表现不大正常,我就是凭着感觉这么怀疑的。

    如果公安要是抓捕落了空,我想问题就一定出在梅玲和王勇身上,我拭目以待。

    下午,我得到消息,那帮殴打小张的混混被抓住了,一个不漏,全部落网,经过突击审讯,他们交代出了后台,是那舞厅的老板指使他们干的,目的就是报复小张。公安接着又出动去抓获那舞厅老板,却晚了一步,那老板已经逃遁了。

    直接凶手抓住了,后台老板跑了,有得有失。我无法断定此事了,无法断定那舞厅老板到底是因为他的喽啰被抓惊动了风声逃跑的还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逃跑的。假如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那老板不但自己能逃脱,也能让他手下的喽啰逃脱,现在,那帮喽啰落网,好像似乎没有人报信,不然,怎么会被抓呢?

    我琢磨了半天,没有彻底想明白。虽然心里隐隐对梅玲和王勇有所怀疑,但是,我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能证明他们做了什么。

    对于公安来说,虽然后台老板跑了,但是抓住了直接打架斗殴的那帮人,也算是有所斩获,对领导对记者也算是有所交代。

    在马书记的亲自安排下,第二天,报纸就在显要位置刊登出了这条新闻,这让公安很长脸,也算是从某种形式上提高了记者的威望。

    虽然没有抓住罪魁祸首让我不免耿耿于怀,但是,毕竟还是抓住了直接凶手,也算是感到了一些安慰。邪不压正,敢于和正义对抗,是要被强大的国家机器镇压的。

    小张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心里多少松了口气,这时,我又想到了我自己,我的磁带事件引发的暗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或者已经开始触发,而我却抓不到证据。

    我心里不由又有些无奈和无力之感。

    小张出院后,开始上班,他对自己当时不听我的话非要加上自己的名字开始后悔了,找到我和我道歉,说自己当时不该不听我的话,说自己不该在背后对我表示不满。

    我安慰了小张半天,让他不要有思想包袱。我这时想,即使小张当时不署名,如果那些人要想报复,也能通过某些渠道打听到记者的名字的。我隐约感觉到报社内部有内鬼,有人出卖了小张。

    内鬼是谁,我依然无法确定,不好找证据。

    这一天晚上,我正在家和晴儿一起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我起身开门一看,老三和兰姐站在门口。

    老三和兰姐回来了!

    我和晴儿很高兴,急忙将他们迎进来。

    老三和兰姐风尘扑扑,刚到江海,直接来了我们这里。

    晴儿见了他们,自然是激动不已,抱着兰姐和老三热泪盈眶。

    大家坐下后,老三和兰姐听说了晴儿车祸流产的事情,又是一顿唏嘘,兰姐心疼地抱着晴儿流下了眼泪。

    晴儿经过这一段时间,心情逐渐好转,此刻兰姐一哭,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自己也忍不住又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大家情绪平稳之后,我问起兰姐和老三回来的事情,原来他们是回来办理登记结婚手续的,悄悄办完手续,然后立刻就回南方。

    晴儿问他们回来的事情还有谁知道,老三说告诉柳月了。

    正说着,柳月来了。

    大家很久没有凑在一起了,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这天晚上,老三和我睡在客房,柳月和兰姐还有晴儿睡在卧室,三个人叽叽喳喳地低声聊个不停,但是聊的什么内容,听不清楚。

    我和老三也没停下,靠在床头聊天。

    “晴儿的事情,太意外了……”老三说:“今天回来的路上,兰姐还说等晴儿生了孩子,我们要专门赶回来喝喜酒的……唉……天算不如人算……”

    我说:“唉……过去了,不提也罢……晴儿没有伤到筋骨,还算万幸!”

    老三说:“肇事车找到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老三看着我说:“你觉得这事是偶然发生的呢还是蓄意的?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