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网游小说 > 六度分离 > 第二章
    你不是说了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吗?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不放。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姓名”

    “江绞蓝”

    “年龄”

    “二十七”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有这么不好的心理状态的?”

    面前的男人温和的问道,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有些和语气不符的稚嫩。可是江绞蓝却知道这个看起来很稚气的男人确是很有名气的心理医生。

    江绞蓝有些恍惚不禁想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的来到这里的。究竟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来看心理医生呢。

    江绞蓝咽了咽口水,她突然感觉有点渴,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似的。半晌,才艰难的发出声音,她说,“我有一个男朋友,他死了,是被别人杀死的,就在他自己的公寓。”

    “我可不可以这样想,是你接受不了你男友的死,才让你,你的状态这么的不好,是吗?”医生向阳温柔的说,好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我觉得,我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爱他,只是他的死让我想起了一些我以前极力想要忘掉的事情。”

    “那么,江小姐,你愿意告诉我你曾经发生的事情吗?”向阳合上手上的病历,拉开一个椅子,坐在江绞蓝前面,似乎做好了倾听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的准备。

    江绞蓝从小就是那种乖巧的女孩,小时候的江绞蓝长又矮又小。是那种放在人堆里找也找不见的人,或许在每个人的青春里,都会有一个班级里最没存在感的人,就是那种长得不起眼,成绩不高不低,没什么才华,平时又少言寡语的人。江绞蓝就是那样,永远活不到人前面,永远藏在角落里,孤独阴暗的都要长了蘑菇。

    江绞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朋友。十五岁的江绞蓝在最美的青春期遇见了她人生中最好的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的朋友。

    江绞蓝想,梨白那种女孩是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的。她很傻的把梨白比喻成向日葵,因为她永远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她笑起来的样子都带着温暖的味道。梨白有一个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他叫萧江,萧江是一个胖子,胖乎乎的脸上眼睛挤的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总是带着一些傻气。江绞蓝不明白那么漂亮阳光的梨白怎么会跟那个看起来呆呆的萧江成为好朋友。

    江绞蓝和梨白是怎么认识的呢?江绞蓝记得是那次中学二年级选投班委,江绞蓝差一票就选上了班长。江绞蓝没有选梨白。

    梨白凑到江绞蓝面前,仰起头,说,“绞蓝呀绞蓝,好说咱们都当了一年的前后桌了,这关系,你怎么就不选我呢?”

    江绞蓝讪的脸红,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一样,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等我嗫嚅道,“你,你太骄傲了”或许,她更想说的是,因为我嫉妒你。

    从那以后,梨白就像发现什么宝贝了似的缠着梨白。渐渐地,梨白发现,真正的江绞蓝并不像她看起来那样安静无害,她是永远的三思而后行。永远表现的像一个乖巧无害的人。而梨白也发现,江绞蓝并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光鲜靓丽,她的所有骄傲都只是一个薄薄的壳子,藏在壳子下面的永远是腐朽又无可奈何的事实。

    彼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梨白和江绞蓝坐在麦田的地垄上。梨白的包里装满了蓝罐的啤酒。她把一罐丢到江绞蓝手里,自顾自的打开了一罐,仰起头,很潇洒的往嘴里灌。江绞蓝沉默着也打开一罐啤酒喝起来。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乖宝宝也会喝酒。

    她也没有问她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她们就这样默默的坐在地头,喝完了梨白包里的所有的酒。江绞蓝感觉自己有点醉了,可又不是真的醉了,她还是能听见梨白的声音。她们躺在麦地里看着飘着一两朵云的高远,透蓝的天空。

    那段时间,是江绞蓝和梨白最开心的日子,她们约着放学一起骑单车回家,江绞蓝总是先绕一大圈的路送梨白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偶尔会碰见萧江,那个小胖子满头大汗的在街上跑,他说,他要瘦到两位数然后考上全国最有名的警校。

    梨白也总是笑着鼓励他,“加油呀!萧警官。”

    她们一起去郊外的清河边玩,一起讨论新上映的电视剧的情节,一起喝酒,一起去ktv唱歌。她们几乎无话不谈,因为越相处,越发现彼此像另一个自己。江绞蓝知道梨白比看上去要难相处得多,她孤僻又自傲其实自卑又倔强,总是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总是扮演一副好学生,乖宝宝,让别人羡慕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江绞蓝总觉得这样的梨白真的很让人心疼。

    梨白这样告诉绞蓝,“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就像乌托邦似的友谊,我永远不会成为你传统意义上的朋友。因为我们太像了。可是,梨白只有一个,江绞蓝也只有一个。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就代替她活下去,好吧。”

    绞蓝惊讶的看着梨白,觉得她应该是喝醉了。

    梨白再没有说话,只是喝着酒,目光沧凉。接着,江绞蓝听到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烦得要死了,就抛弃这个世界一个人去死了。”

    “你别说这样的话。”

    “唉——,江绞蓝,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梨白扭过头去看江绞蓝,眼睛亮闪闪的,好像装满了星星。

    “嗯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那么。如果我死了呢,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梨白看着她,目光迷离而忧伤。

    “不会!”

    梨白的眸子暗淡下来,然后她听见江绞蓝说,

    “我会变成你的样子,用江绞蓝的名字,以梨白的方式活下去。”

    后来,江绞蓝才知道梨白是离异家庭。梨白的父亲在学校后门那里开了一家饭馆,自从梨白的母亲抛弃他们父女俩而去,梨白的父亲就整日借酒消愁,喝多了,就打梨白。酒醒了又愧疚的抱着梨白哭,一边哭一边抽自己耳光。可是,梨白让他借酒,他从来不改。有一天,梨白的爸爸又喝醉了,抄起酒瓶就往梨白头上砸,梨白吓得四处躲。没想到喝醉的梨白爸爸紧跟着梨白跑到了学校里面,梨白爸爸一手揪着梨白的头发,另一只手不停的往梨白身上打。嘴里喊着梨白妈妈的名字。

    梨白一边哭,一边躲。几个年轻力壮的体育老师死命拉开梨白爸爸。这时候梨白的脸上身上已经全都是伤了。班主任赶紧让人拉着梨白去医务室。不料梨白挣开几只手,冲到梨白爸爸前面,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有本事撒酒疯,你有本事打死我呀!反正我人也丢够了我。”梨白冲梨白爸爸大声吼道。

    班主任见状,赶紧让人拉着梨白去医务室。

    那一天,全校的师生都知道,梨白的爸爸是个酒鬼。那个比明星还漂亮的,学习成绩优异,人缘好,性格好的梨白。关于梨白,好像所有的神话般的光环都被打破了,少年人的恶意总是既直白又残酷,他们暗的对梨白指手画脚。不喜欢梨白的人围在一起,编排梨白的坏话。

    “我小时候和梨白可要好了呢,可是那一天,我跟梨白放学一起回家,发现有一窝小狗被遗弃在路边,小狗一直在叫,我和梨白就一起去看,那一窝小狗还没睁眼呢。梨白说要养,我说它们养不活的,太小了,没有狗妈妈在养不活。你知道梨白做了什么,她把小狗扔到了河里。就是那条清河。她还说,为什么生了又让他们等死,还不如现在死了,剩的受折磨。你们说,单亲家庭的小孩是不是都这么阴暗呀。”白芳芳说。

    另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迎合道,“是呢!不过,梨白看起来很阳光的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没想到,梨白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江绞蓝跟那个丑不拉几的死胖子关系那么好呢,原来是一类人呀。”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说。

    “什么死胖子呀,你说的是谁呀?咱们班胖子挺多的”扎马尾的女生说。

    “姓萧,以前还给你写过情书呢,李丽”

    “哈哈哈哈,李丽,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

    我看见他们身后的梨白,端着热水杯站在教室门口,脸色苍白的可怕,粉红色的水杯没有盖瓶盖,热水气缭绕而上,把她的眼镜片熏出一片水雾。

    “梨白——”江绞蓝叫了她一声,梨白没有理她,转头跑出了教室。

    江绞蓝追到操场,远远的看见梨白坐在那里,孤独的好像全世界都和她分离。

    但是,江绞蓝没有过去。她的情感告诉她应该到梨白身边。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过去。江绞蓝和梨白太像了,她们是灵魂的双胞胎。可是她们像到连身上的刺都长的一模一样。两个同样假装坚强的敏感的刺猬是无法相互温暖,相互拥抱的,更别说相互给予,因为,她们本身就缺少。所以,她们只能像个最熟悉彼此的外人待在安全的圈子里驻足观望。

    可是,有一天,安全的圈子被打破了,里面的人只能无助的面对自己的懦弱,然后再自责和愧疚之中发疯。

    因为,梨白死了。

    中考之后,江绞蓝和梨白考上了不同的两所高中,两个学校离得不远,但是两个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谁也没有联系谁。梨白在这个几乎没有人认识她的新环境很快的熟悉起来,又变成那个完美无缺的梨白。

    在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江绞蓝接到了梨白的电话。梨白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三年不见的俩人对着电话聊了一个晚上,基本上都是梨白再说,江绞蓝在听。最后,江绞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听见梨白的声音。

    “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呀,要是就这样死掉也是一桩美事。”

    “白痴——”江绞蓝骂了她一句。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就在江绞蓝以为梨白生气的时候,那边又传来梨白的笑声。

    “哈哈哈,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绞蓝,我真的是好想好想见你一面,真的——哈哈哈哈哈——”然后是一阵夸张的笑,好想是在掩盖什么,“绞蓝,来看我吧,我在外面租的房子,你周末来看我吧,一定要来,我真的是——哈哈哈,真的是很想你。”

    嘟嘟嘟——

    梨白挂了。江绞蓝感觉非常不对劲,梨白那夸张的笑声和极力想要掩盖住的哭腔,江绞蓝突然心里很慌。

    周末,江绞蓝来到了梨白发过来的地址。那是一栋民居,梨白就住在上面的二楼。江绞蓝上了楼走到梨白的房间门口,门旁边,有一扇窗子,不过主任拿报纸把窗户里面全糊住了,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江绞蓝敲敲门

    “梨白,我是江绞蓝,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江绞蓝疑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莫名其妙的慌乱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正在侵蚀她的思维。她连忙跑下楼从房东阿姨那里借来钥匙。江绞蓝拿钥匙去开门,却发现自己手抖的连钥匙都拿不稳,终于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