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旺七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说一个人不好生活,就拖本村的媒婆给找个适合的女子。
媒婆拿了老刘头五十块钱,确实是卖力气了,没几天就在赵村找了一个比老刘头小二十岁的女人。
这女人年轻时死了丈夫,没有孩子,就一个人过。
老刘头看长的还可以,最主要的是比老刘头年轻,也不要彩礼,老刘头乐呵呵的答应了。
家里有了女人,有了烟火气,老刘头缝人都是笑呵呵的。
如果日子这样过下去,好好干,说不定也能翻身。
只是结婚没多久,有一天老刘头下地干活,女人在家里做饭,刘喜旺在灶房烧火。
这女人本来是在切菜的,却突然间拿着刀朝着刘喜旺去了。
刘喜旺当时只有七岁,他根本想不到这女人会发疯,已经吓傻了,脚也不能动了。
也是合该刘喜旺命大,那女人被脚下的盆子绊倒了,刀掉地上了,女人摔了一个大跟头。
这功夫,刘喜旺才缓过神来,撒腿就跑,连哭带叫的去地里找他爸了。
从那以后,老刘头这才知道这女人有病,只是现在知道也晚了,人都娶进门了,也不能不要她了。
家里有一个疯子,总是让人害怕的,就是不知道这疯女人什么时候发病。
从那之后,老刘头再也不敢让刘喜旺一个人跟这女人在一起了。
他也时刻防着这女人发疯。
也是奇怪了,那女人进门发疯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发疯。
而且这女人不发病时,跟好人一样。
后来,疯女人给老刘头生了一个女儿,孩子长的挺好,跟正常人一样。老刘头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只能跟疯女人凑合着过了。
只是在疯女人生完还知道第二年,疯女人又发病了,她发病就要打刘喜旺。
谁也不打,就打他一个人,吓的刘喜旺家都不敢回。
可他毕竟是男孩子,疯女人不能干活,家里的活全部都是他干。
有了妹妹之后,刘喜旺更累了,不单要哄孩子,家里的活也要干。
什么放牛,割猪草,下田干活,这些都不算,把他当牲口了,一个人当两人使唤。
刘喜旺本来学习挺好的,只是因为疯女人的情况,老刘头就不让他念了。
刘喜旺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也不能硬要上学。
就算是他想念书,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初二上了半学期就不念了。
如果不是他母亲死的早,他估计都能上高中,或许命运就是另外一样了吧?
刘喜旺说的这些,苏盛安知道一部分。
刘喜旺的妹妹后来跟着疯妈下河洗衣服,两人都掉河里淹死了。
没过几年,老刘头也死了。
家里就剩下刘喜旺一个了,村长知道他日子不好过,而且他虽然家穷,但是他算是村里少数的几个上过初中的文化人。
就让他当了村里的会计。
刘喜旺是苦孩子,如今的生活是他从前不敢想的。
随着日子过好了,部分人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谈享受,谈利益,虽然不值得提倡,但是,大体上本质都不坏,没有根本性问题。
苏盛安继续趁热打铁,“按我说,你们这么辛苦,这么累,家里的活顾不上,为村里忙乎,村里难道就没给你们发什么奖金吗?”
刘喜旺神色一顿,看向苏盛安,“奖金没有,不过,我倒是提过。”
“你跟村长提提,村里如今也有钱,还能差你们几个人的奖金?”
“提了,只是大全叔不同意。”
“我觉得不能,大全那人不是抠搜人,就说那年吧,为了夏收,金大全把自己家的猪都卖了,那可是一家的指望,我记得为这,贺金凤差点没跟金大全离婚,有这事吧?”
刘喜旺点头,苏盛安接着说道,“还有头几年,村里的困难户没钱买种子化肥,都是金大全自费掏腰包拿钱给村民买种子。”
“那可都是他自己的钱,他自己省吃俭用的,可给村里花,他二话不说,就全拿出来了,这你让他拿村里的钱,又不是他的,他能不愿意?”
苏盛安说到这,刘喜旺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热的,这汗都下来了。
“那年,根苗生病没钱看病,是大全叔给我拿了一百块钱让我去给根苗看病的,我知道大全叔是个好人。”
“大全是好人,但是他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为了村里,他可是一颗心全部抛洒在村里了。”
刘喜旺此时好像忽然明白了,“我做的还不够,不能够像大全叔那样忘我,总还想着自己的小家。”
“喜旺,我觉得你是一个思想上比较成熟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你应该知道作为一名党员,为村里谋福利,比起个人的小家庭,哪个更重要吧?”
“你还记得金大全因为替田改发报私账的事吧,为这,乡里差点处分他,是韩天顺为金大全求情,也是大全没做什么违反规定的事,才让金大全免于坐牢。”
“所以,为了钱的事,大全自然要想的比你多些,做事自然要谨慎些。”
刘喜旺似乎回过味来了,“叔,我是不是不应该提奖金的事?”
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明朗了,自从因为奖金这事,他没少跟金大全起纷争。
而今天苏盛安的一番话,将在迷糊中的刘喜旺点醒了。
他瞬间什么都懂了,自己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差点就犯下了大错误。
顿时,对金大全的不理解也好像都化解了。
“盛安叔,我差点让大全叔犯错误,我自己也一样,要不是你点醒了我,我真的就走错路了。”
刘喜旺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其实,在村里,能和他推心置腹这样谈话的人不多。
金大全算一个,只是因为奖金这事,他已经很久没好好跟金大全谈话了。
金大全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也不交流,其实,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呢。
他就是想不通,几百块钱的事,怎么就让金大全这么为难?
现在他知道了,是自己糊涂,是他钻了牛角尖了。
刘喜旺一下醒悟了,当着苏盛安的面流下了眼泪。
苏盛安从刘喜旺家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两人喝的太多,苏盛安走路都摇晃了。
刘喜旺将苏盛安送到家,看着苏盛安躺下,他才放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