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的冬天阴冷潮湿,无家可归的人都挤在街边角落里瑟瑟发抖,虽然新国王加冕典礼热闹非凡,可对他们来说只是多了一些善意,依然无法摆脱饥寒交迫的命运。
查理在加冕仪式结束当天,立即宣布解除国家紧急状态,解散聚集马德里的地方部队,命令地方贵族返回各自领地。
庞大的部队聚集马德里,每天开销巨大,再不解散,恐怕都要把国家吃穷,如今的西班牙已经无法再承受这么大的负担。
为避免不必要的铺张浪费,查理取消全城巡游活动,只是在皇宫正中央的阳台上接受国民瞻礼,一身特别定制的国王礼服,让臣民们眼前一亮,其实就是红色金丝镶边军服,外加一顶镶嵌皇室徽章的军帽,更显得庄重威严而已。
热闹过后,留给查理却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西班牙,满大街流浪人群需要安置,已经瘫痪许久的政府内阁、议会等国家机构需要重建,不容许他有一丝懈怠。
由于法军占领马德里期间,许多内阁成员、议会议员死的死伤的伤,特别是首相戈多伊更是被乱刀刺死,这位王后的情夫下场今人唏嘘。
国家治理离不开内阁,但查理暂时没有合适首相的人选,只好求助盖特纳伯爵,如今这位陆军司令已经宣布退出军界当起了不问世事的富家翁。
马德里事件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深受打击,但作为资深传统贵族,人脉关系广,查理需要他的帮助。
在马德里皇宫帝王厅里,查理接见了盖特纳,这是他当上国王后首次在这里接见大臣,以表示对这位老人的尊重,但似乎两人隔着一层东西。
“臣盖特纳祝福陛下万安!”盖特纳行个脱帽礼,神色十分恭敬,无形中也产生一丝淡漠。
查理也很意外,按说以前两人也有不错交情,虽然现在身份有别,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
“请坐吧,我的伯爵,”查理还是热情的招呼盖特纳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这次找你来,是想听取关于内阁首相的人选,想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内阁空缺让查理很多政策都无法推行,现在除了军事改革整编还算顺利外,其他事情都基本处在停滞状态,比如财政、税收、交通、治安、邮政等要害部门如果不及时恢复运行,很容易导致社会混乱。
盖特纳拿出手绢擦擦嘴巴,因为刚喝口咖啡的原因,“陛下可知道,臣只是个军人,对政治方面并不熟悉。”
“我知道让你为难,但现在王国陷入停滞,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的伯爵大人,”查理尽量放低身段,让自己亲切一些,这个老头是个驴脾气,来硬可不行。
盖特纳也不好意思再推脱,神色也舒缓许多,沉思一下说道:“到是有个人可以胜任,就怕他的怪脾气会冒犯陛下。”
查理一听笑道:“王国里还有这么样的人,只要他能忠诚于王国,一切都不是问题。”
有才干的人一般脾气都不怎么样,只要品行端正,他不介意像太宗与魏征那样的君臣相处模式,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看来陛下的确会成为了不起的君主,他就是前交通大臣萨瓦迪男爵,目前正在家里休养,法军让他的小腿骨折,确确的说,他已经是个瘸子。”
盖特纳说的很随意,但也看出他们两人应该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不然不会如此议论一位贵族。
“萨瓦迪?是不是不让我坐马车离开马德里那个老头,”查理两眼发出寒光,正急切想知道答案。
盖特纳却不紧不慢,又品尝一口咖啡后才说道:“就是他,那时他也是执行国王的命令,并无涉及个人恩怨,陛下是想要一个唯命是从首相,还是这一个时刻纠正错误正直的首相?”
面对盖特纳询问的眼神,查理叹口气耸下肩,“我似乎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了,但我们男爵,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已经能在花园遛狗了,精神比一头公牛还要好,”盖特纳难得的诙谐一次,看来这两人没少一起聚会,以至于都可以开对方玩笑。
对于那位萨瓦迪男爵,查理以前真是恨的咬牙启齿,只不过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竟然把那老小子给忘记了。
“让他明天过来吧,我的伯爵大人,而且是午餐时间,告诉他不要迟到了,”查理略显疲惫,他需要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竟然给盖特纳下了逐客令。
而盖特纳也理解国王现在的心情,重用自己曾经的仇人,这不是每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何况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国王,心里那道坎需要时间克服。
“陛下请放心,臣一定和他交代清楚,谢谢陛下的咖啡,臣先告退,”盖特纳说完起身行礼后就离开帝王厅,脚步变得轻盈许多,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查理双手搓搓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都说帝王难当,现在看来的确有几分道理,光是需要这份隐忍就很容易让人崩溃。
第二天,就在查理准备用午餐时,侍女过来禀报,萨瓦迪男爵到了,放下餐具喝口雪利酒,吩咐侍女带人到餐厅来。
很快萨瓦迪跟着侍女一瘸一拐走进来,瘦小的身板穿着蓝色贵族礼服,白色假发,加上手里拐杖,显得有些滑稽,查理看着好笑,气也消了大半,跟个小老头置气的确没必要了。
“臣萨瓦迪拜见陛下万安!”萨瓦迪手放在胸前弯腰行礼,动作显得优雅自然,让人看着很舒服。
“听说你被法军断了腿,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男爵,能和我说一下吗?”查理并没有让萨瓦迪坐下,有意晾晾一下这小老头。
“一位法国军官想坐国王专用马车逛街,被臣拒绝了,他们只好使用暴力,真是一群野蛮无理的暴徒,”马德里事件也深深刺痛这位男爵,国家一旦落后就要受挨打,报国之心更加强烈。
萨瓦迪像在陈述一段简单的故事,仍旧面若止水,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果然有名臣风采。
查理笑而不语,用餐巾擦擦嘴唇,起身示意到宫殿外面走走,马德里皇宫作为欧洲最华丽宫殿之一,住在这里的感觉自然没得说,只是如今宫内人员稀少,看起来十分冷清。
“我的男爵,如果让你出任王国首相,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查理走在前面,望着远处花园轻声问道,他想知道这位男爵的答案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萨瓦迪落后查理半个身位,虽然来之前老友盖特纳已经告知他要出任首相的消息,但真正从国王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十分激动。
“刺激工商业发展,精简行政管理。”
“为什么不直接实行政治改革呢?要知道英国就是完成政治改革后才有现在的成就。”
英国之上而下的改革的确开创了很好的先例,但作为最先进改革派的萨瓦迪却给出不同答案。
“无论任何改革都应该符合本国实际,也需要经济基础,英国改革有效,但在西班牙却不合适,国情不同,民族文化、性格不同,注定不能复制他们的改革。”
查理眼睛一跳,这种思想可是超越时代局限性,这个老小子果然是个妙人,不露声色道:“能解释一下吗?”
“陛下,就我们西班牙王国而言,一个载歌载舞的民族会多大的追求,或者说会有多大野心,没有!他们只要有吃有住就极为满足,这就从基础上失去改革的条件。”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查理也清楚西班牙人是什么德性,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水就泛滥,给个箩筐趴着就下蛋。
“有害处也有好处,至少能保持国家稳定,社会安宁,我们是一个没有政治运动传统的民族,臣民朴实而又安分,只是面对如今极具变革的世界,我们将失去很多机会。”
萨瓦迪有些苦涩,西班牙从那次海战开始就一直走下坡路,如今的世界又需要有狼性的民族才能立足于世界之林。
“是啊,我们的臣民越安分,我们就越要给他们创造一个富足安定生活的国度。”
查理也十分感慨,要说在欧洲所有王室中,就数西班牙最安全,从双王时代至今,西班牙就没有出现过造反的情况。
“陛下如此仁慈,真是西班牙王国的福气,”萨瓦迪说着又单膝跪地,手扶胸前,低头弯要,这是十字军最庄严神圣的宣誓仪式:“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陛下恢复西班牙王国的荣光。”
查理十分满意,神手放在萨瓦迪的肩上,“萨瓦迪男爵,我将任命你为新任西班牙王国首相,即刻生效。”
随着查理正式签署任命书,萨瓦迪正式成为新任西班牙王国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