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花明如指了指心口，又是向着林芷笑了，“保重。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与韩红药道了别，就此离开韩府。
林芷轻按花明如赠与她的那块怀表，她明白花明如离去前，那个举动的含义。
那块怀表，林芷日夜不离戴在身上。
花明如，他是知晓的。
林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想哭，可这不是软弱的时候，她想跟随花明如离去，却有太多的责任压在肩上。
林芷唯有目送着花明如，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韩府的大门后，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走了。”韩红药总是这么不合时宜的清醒。
“大小姐，沙婉儿她？”林芷收拾心神，转过身问道。
韩红药打断了林芷的话，抬手向前指去，“走，咱们去那边说。”
林芷发现韩红药真是很喜欢韩府的后花园。
她随着韩红药再次坐在后花园的石桌前，却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本是隐秘之事，在后花园这样的地方说出，是否合适呢？
然而，韩红药却似乎明白林芷的顾虑。
“无妨。”她说道。
既然这位素来处事严谨的韩府掌舵人并不在意，那么，此处应是安全的。
林芷点了点头，坐在韩红药的对面，她听到韩红药说，“暂时还没查到。”
林芷愕然，她分明将引泉所说沙婉儿的住处告诉了韩红药，但为何……
韩红药摇了摇头，看上去也是有些沮丧，“我派人去查探了，那个院子，早已荒废。”
怎么会这样！
林芷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低头想了会儿后，忽而望着韩红药道，“大小姐，让我去看看吧！”
韩红药的手在桌上敲了几下，看着林芷，缓缓的吐出一个“嗯？”字。
她的不满，林芷看在眼中，却是顾不得许多。
引泉不会欺骗自己，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沙婉儿得到了消息，提前离开了那座小院。
林芷心急如焚，她担心着身怀六甲的沙婉儿，更担忧着孤身一人的引泉。
如果老白龙知道引泉已将消息泄露……
林芷不敢想，有太多的变数，让她猝不及防。
“大小姐！”林芷急切的望着韩红药。
若非此刻已是宵禁之时，若非沙婉儿所在那间小院与韩府不在同一坊内，林芷怕是早已飞奔前去。
“你之前对着影壁，”韩红药看着林芷，她缓缓问道，“是在唤谁？”
林芷本是满面焦急，在石桌前团团打转，然而，当韩红药问出这句话时，她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她不知该如何对韩红药解释这一切，她甚至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否此刻就蛰伏在这韩府的后花园某处，蠢蠢欲动。
林芷望着韩红药的神情，令韩红药心中一沉，她想起韩宝宝的话，那虽然荒谬，却极有可能当真的话。
“林芷，你看到了什么？”韩红药站起身来，“告诉我。”
林芷后退着摇头，她不是不想说，但那个诡异的自己，不，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个这样的自己。
她们有时，是好的，能帮自己驱蛊人，避危难。
但有时——
林芷想起在影壁里的那个“林芷”，她之所以那样失控，是因为她望见那影壁中的林芷，在模仿她的惊恐后，是不加掩饰的嘲笑。
她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也正因如此，林芷才会愤怒惊惶，在她扑向影壁的那一刻——
林芷垂下头，她清楚的记得，在那一刻，她失去了理智，想要与影壁里的自己同归于尽。
这想法让林芷不寒而栗，她亦是不明白，自己对影壁中的那个假象，为何怀有如此深重的恨意。
“大小姐……”林芷避开韩红药的目光，此时，月悬中天，仿佛这天地一片澄澈，没有任何的秘密可以隐藏，没有任何的秘密需要隐瞒。
“我已找到克制蛊人之法。”林芷说道。
果然，这个话题更能引起韩红药的兴趣，毕竟，贸然的告诉韩红药，这韩府还有另一个林芷，恐怕韩红药会真的以为林芷疯了。
银色的月，照在这曾是主仆二人的两名女子肩上。
林芷低声将克制蛊人之法说与韩红药……
“原是如此。”韩红药修眉微皱，“我就知道少不了他！”
林芷点了点头，“还望大小姐为民除害。”
韩红药本是神色严峻，然而，听林芷这么一说，她反倒是笑了起来，“为民除害？”
韩红药复又坐在石桌前，“林芷，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林芷摇摇头，亦是坐在韩红药的对面，“大小姐，林芷所说句句属实。”
“未必。”韩红药丝毫不给林芷留情面，她随手将腰间酒壶解下，自斟自饮道：“说说你今儿在韩宝宝的影壁上看到什么了？”
林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位韩大小姐，自己已将克制蛊人之法告诉与她，她为何还揪着那影壁之事不放呢？
林芷低头思索着，她想，韩红药不似韩宝宝那么好忽悠，而那个真相？
她叹了口气，真相是什么，连她自己都有些迷惑了。
“请大小姐恕林芷无礼。”
林芷向韩红药深深行了一礼道。
韩红药扬了扬眉，并不答话，她在等着听林芷接下来会怎么说。
林芷望着石桌，她看到韩红药杯中的酒，在月下映出琥珀色的光泽。
“大小姐知我与沁蕊素来不和，今日，我以为是在二少爷的屋内看到了她……”
林芷无奈之下，只能这般说道。
“因此，你说‘出来’，是在唤沁蕊？”韩红药半信半疑。
但无论如何，林芷这个解释，要比韩宝宝那个什么看到两个林芷的鬼话，更为可信一些。
“是……”林芷自知这话中破绽极多，但她只能先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近日是忙糊涂了，那会儿日光照在影壁上，许是映出了哪个丫头的身影，我看不分明，就……”
林芷说着，她看着韩红药的那杯酒，酒色醇厚，是陈年佳酿。
“你是糊涂。”韩红药冷冷说道，饮了口酒道，“韩宝宝差点被你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