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临江雪:子阁情 > 第7章 柳少则
    十天过后,柳少则离开了,他给柳珏说,三年后他就会回到柳府,并且会健健康康的回到柳府。柳珏虽然很不舍得,但也知道孰轻孰重,恕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就让二哥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那时候的柳珏已经很喜欢在外玩耍了,虽然性情单纯,但也知道不少江湖事。柳珏是知道往生谷和曲公子的,初见时柳珏并不知道曲公子的身份,直到后来父亲给柳珏讲述了这曲公子的来历,才让柳珏对曲公子的态度无限翻转,好了不止一倍。柳珏是个热忱的小姑娘,敢爱敢恨,做错事也敢认,第二日便跑去和曲公子认错,为她昨日的礼数不周而道歉。曲公子好像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并未多计较。

    柳珏攥紧二哥最后送给他的木雕,是一株花。“二哥,你为何要送我牡丹?”

    柳少则摸了摸柳珏的头,温和的笑着。

    一旁的曲公子见柳少则不准备解释,便开了口,“傻丫头,你哥送你的是茶花。”

    柳珏总是在别人不赞同她的时候生气,她永远觉得她自己就是正确的,因为柳少则也总是在让着她。

    “我说是牡丹花,她就是牡丹花!二哥一定是希望他不在的这三年里我要变得雍容华贵,最好在应嫁之年嫁个好人家!”

    接着就是曲公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才多大点?我只带走我这徒弟三年,他回来了你都还不能嫁人呢!哈哈哈!”

    柳珏说不过曲公子,只噘着嘴在一旁嘟囔,“我不和你争,二哥不愿意看到我和别人顶嘴。”

    柳少则在这时竟然笑出了声,连柳老爷都在旁边愣了愣,是许久许久没有听过柳家二少爷如此开心地笑了。上一次恐怕还是再婴孩时候。

    “珏儿,二哥会很想念你的。”

    “二哥...”柳珏有些抽噎,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差不多得了,我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跟这城门口哭哭啼啼的吗?”此时最煞风景的还是那位曲公子,一句话吧离别的氛围打的全无,都散到九霄芸天去了。

    “真是麻烦曲公子了,要跟随犬子行陆路,犬子体寒,水路走不得。”柳老爷为了缓解尴尬,连忙出来和曲公子客套一番。

    “不碍事不碍事,我也就当旅游了一番。”曲公子十分大气的接受了,似乎没有意识到是一场客套之言,还真以为柳老爷是觉得麻烦。

    “公子,我们走吧。”柳少则上了马车,将帘子放了下来。

    “则儿,得改口啦!快叫师父!”

    “算了算了!他总会叫我师父的,不差在这一时半会。那老爷子我们就起身了。”

    那时候的柳珏才三岁多些,本就是不太记事情的,以至于后来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曲公子的模样。后来硬要闯进往生谷,也是想去看看当年那位曲公子,是不是还像那个样子。

    柳珏一直看这马车走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才从城门回府去。通州的郊外,开始刮了风,有些寒气在无声无息的滋生

    马车里的两人还在马马虎虎的套着近乎。

    “你和三小姐感情还挺好的哈?”曲公子吃着从柳府带出来的点心,乐呵呵的吃着。

    “哟你们家的桂花糕是真好吃,等到了往生谷,我给你尝尝我们那的梨花糕,和你这个不分上下。我跟你说啊...”曲公子认为柳少则铁定不会回复他的问题,于是便滔滔不绝的接着说了下去,没想到竟然被柳少则打断了。

    “珏儿原先并不喜欢我,她还小些时候是最喜欢大哥的。”

    “你大哥?说着出去求学,结果现在跑到西北当将军的那个柳贇?名字倒是取得好,文武双全了。”

    “大哥原本叫柳少成,小妹本叫柳少君,可父亲去算命,他们的名字不能随着我的字辈走,否则会克我,我的这辈子每日都要活在死去的恐惧中,不知什么时候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父亲只好将他们的名字都改了。当时那位许大夫来我们府上的时候,正巧许夫人生了一男一女,尚未取名,当时父亲便将我这个字辈的名字给了他们,所以他们听起来名字与我更加相似。”

    “有意思,有意思!你接着说。”似乎这些家庭往事吸引了曲公子的注意,听得格外认真。

    “我和许大夫的儿子年龄相仿,略大出小半年,幼时见过一次。许大夫的女儿和珏儿年龄相仿,比珏儿大出一年。可珏儿似乎不太记得他们了,甚至不记得许大夫有一双儿女。”柳少则因为马车的颠簸开始剧烈地咳嗽,他感到了一丝凉意,似乎是入秋了。

    “你冷吗?”曲公子看到柳少则如此模样,运了小半成内力到柳少则身体中,他甚至一cd不干输入满了,原本他习得武功也不是火向,只是稍微为柳少则分担一下,压住他病体内的寒气罢了。

    “多谢先生。”柳少则往窗外看了一眼,已经离通州城有些距离了。

    “珏儿在大哥走前是极喜欢大哥的,我与珏儿相差两岁,大哥走时给我和珏儿都留了封信,那时我尚且年幼,也不太识字,只隐约记得是让我和照顾好爹娘和珏儿,而给珏儿那封信我却从未见过,我的那封信也被爹拿走烧掉了。那之后爹很少提到大哥。”

    “你爹与此事颇有蹊跷,不过你大哥在你四岁那年便走了,柳小姐岂不是才两三岁?两三岁的孩童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是十分正常的吧。”

    “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珏儿并没有忘记大哥,只是总把我认成了大哥。珏儿是柳家唯一的女儿,全府上下都很疼爱她。小时候我总是卧病在床,一个月能起身一天已经是极好的状态了,珏儿总是缠着奶娘带她去找大哥。大哥练剑的时候她在旁边坐着,大哥作画的时候她也在旁边看着。她也偶尔喜欢爬上大哥的肩上去,和他一起玩耍。那时候我其实是很羡慕的,也很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差,甚至连和兄弟姐妹一起玩耍的机会都没有,我的童年确是有些惨淡的。那时候唯一天天陪在我身边的人就是许大夫,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查清他的死因。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他除去为我治病的时间,还偷偷教我写字念书,所以之后爹请了学堂老师来给我和珏儿授课,我才能学的如此之快,对于我来说,只是温习罢了。许大夫还教我许多不寻常的玩意,有一种叫飞行棋的东西,听说是从西洋传来的,甚是有趣,日后先生若不嫌弃,在下可略教你一二。”

    “唉你先等一下,你方才说许夫人为许大夫生下一儿一女,可据我所知,许大夫从未有过子嗣。我原先以为我们只是恰巧都认识一位许姓名医,听你如此一讲,却是同一位人。”

    “怎么可能?幼时我还见过许夫人。”

    “我与许大夫曾有过一面之缘,或许那时候他尚且年轻吧。”曲公子说这句话时,却与他平常的神态大径不同,似乎

    那段遥远的记忆里,所有人都是格外温柔的。

    “那时候珏儿其实很不喜欢我。她骨子里没有平常人家的慈悲,尽是大小姐习性。可全家上下都惯着她,我也喜欢她。她对我从来都不予理睬,总说我是个残废,说她不想要个残废当哥哥,所以我不是她哥哥。那时候我听着是极其难过的,可我没有任何办法。后来大哥走后,在许大夫的调理下,我渐渐能下床活动,能出房门,在花园里走一走了。那时候珏儿似乎慢慢开始将我认成大哥,对我没了偏见。她只管我叫哥哥,因为她以前也管大哥叫哥哥,她不认我这个二哥。”

    “你这妹妹原先竟是这样飞扬跋扈,你是如何忍受这样的屈辱,还待她这么好?是我我早就对她不予理睬了。”曲公子听了这样的事似乎有些气愤,天下众生平等,今日竟然让他听见如此不公平的故事。

    “我自知自己不如大哥,珏儿有一天能接纳我,我已经很感恩了。更何况她懂事后,对过往的事情全无印象,也知道我是她的二哥,现在她依赖和喜爱的,都是我这个二哥。我已经知足了,不是吗?”柳少则说这些话的时候,全无表情。曲公子甚至无法判断柳少则对柳珏的是恨还是爱,他也甚至无法判断柳少则现在对柳珏的接纳是利用还是知足。

    曲公子感到一丝凉意,赶路了一天,快要入夜了。树林里传来鸟儿鸣叫和振翅的声音,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不早了,我们就附近的驿站停一下,准备休息一下,明日再走吧。”

    “是,公子。”车夫听到曲公子的吩咐便留意着附近的客栈,夜幕降临之时,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柳少则的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

    柳少则静静地看着柳珏,柳珏眼里的茫然愈发的显眼。柳珏作为这个故事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似乎全无记忆。

    “珏儿的性情大变过两次,一次是大哥走后误认为我是大哥,对我态度好转。另一次却是在五岁那年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后,记忆全无,整个人像变了个模样。她会开始变得关心他人,甚至路上遇见的乞丐她也会怜惜几分。性格虽仍然乖张,但却多了些和气。珏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柳少则微微笑着对柳珏说到。

    “你说的,与我记忆里的,全不对。”

    “我知道,你五岁失忆后,五岁前的事情,全是由我告诉你的不是吗?”

    “你的故事里,你走了三年。按照时间算,你应当在我六岁那年回家来的,可五岁那时候我醒来,你便在我身旁。”柳珏仍固执的想要说明些什么,可却真的说出口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她人生前五年的记忆,真的都出自柳少则之口,无可否认。

    “少渊,不如你来说这件事情吧。我有些累了。”柳少则突然向顾少渊开口,令柳珏感到自己更被欺骗了几分,竟然是连顾少渊也知情的吗?

    “表哥的故事我无从知晓,全凭你说的这些猜到后面的八分,若有不对的地方,表哥指出来便是。”

    柳少则点了点头,此时许少君在一旁已是百无聊赖。柳珏听到这,好不容易有了些欣慰。

    “曲公子当年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司奕。所以当年收你徒弟的,不是曲冽,而是女扮男装的司奕。当年没有人见过司奕,所以就连柳老爷也把司奕认成了曲冽,司奕也乐的玩一次。我说的可对?表哥,或者是该唤你一声大师兄?”

    柳少则点了点头,示意顾少渊接着讲下去。

    “我虽不知为何你要改名为蔡文,可你一定是为了掩饰你柳家二公子的身份去往生谷学医。如今你在这里,那往生谷那位蔡文师兄必定是假冒的。但如果没有你的同意,又如何有人敢冒充往生谷的第一弟子?许姑娘说她和她哥哥都在为你做事,她也曾说她大哥姓蔡,那位许少成现在正在往生谷冒充着你吧?至于谷主为何从未发现,大致是司奕收你为徒弟的时候,并未让你过多接触曲冽,而你返家之后,再将许少成调换过去,此时司奕已经不知所踪了,曲冽从头到尾都只和许少成打过交道,自然不会怀疑。可你是如何将住在柳府的许少君和许少成接去的,柳珏又为何从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当时我还和那所谓的曲公子提过第三个条件,带上许少成和许少君,收少君当徒弟,将少成易容成我的模样。”柳少则淡淡地说道,许少君这时候却插了话进来。

    “顾公子有一事不对,师父当年原本就是易容成曲冽的模样下山来玩耍的,她收师兄当徒弟是因为师兄的性格像极了她自己的师父,目中无人,自诩清高。她是好奇,整蛊一下这类人会如何。”

    “许小姐此言有偏差,据我所知,司奕同年收了许多徒弟,不曾欺负任何一个。更何况,谷主目中无人,是因为他有资本,而柳表哥也未曾目中无人,只是为了许大夫的事情稍有些脾气。误打误撞的被司奕认为是倔脾气。恐怕往生谷也从未有过你这样一个女徒弟。”顾少渊是十分护短的,那个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无论是哪一个人,他都不允许外人说三道四。

    “你!”许少君像是被激怒了,说不出话来。

    “少渊不必在意少君的孩童言语,师父确实未收过少君当徒弟。她只同意了带着少君当药童,同时把易容好的许少成送回了柳府。这也是为什么珏儿会说她失忆醒来后,我会在她身边。”

    “兹事体大,柳老爷可知情?”顾少渊还有一事想不通,如此重要的一件事情,柳老爷岂不会发现自幼长在膝下的儿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少渊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爹他并不知道。他只当是许家儿女自己走丢了,而我是在第二年把许少成送回去的,推托之词是说已学成归来。那时候正是珏儿大病之时,爹并未发现异常。而且在那一年里,许少成和我日夜相处,行为声音都已经十分相似。许少成和我的字都是许大夫教的,写的原本就十分相似,更不会有人怀疑。”

    顾少渊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答案,却觉得有些地方太过恰巧。开口问道,“柳珏大病和你有关吗?”

    “没有,我不会拿珏儿的生命开玩笑。”柳少则坚定的看着顾少渊,顾少渊也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那许大夫的死因是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回答的疑问了,除去这整件事情的开头。

    “是因为...”柳少则正要给顾少渊解释的时候,柳珏却打断了他。许少君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清脆的声音,瓷器碎了一地。

    “许大夫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