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战线与统战线于四十年前成立的初衷其实不过是两个永生种的一时兴起。拉起反战线大旗的伊希亚更是因为想要当一下反派以及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原因才号召当时地球上近半数的永生种离开了统战线。
而两者之间的斗争...与其说积攒了怨恨，还不如说是反战线是敦促着统战线把每一项工作都认真对待的动力。而反战线极具节操的行事风格也被统战线的人们笑称作“组织外监工”，大意就是不属于组织本体的监督人员。
上马对上马，中马对中马，下马对下马，胜败全有棋子们争取。双方虽然争斗诸多，却未曾伤及半条无辜性命：反战线所驱使的腐兽，统战线旗下的长寿种，都是这场斗争的正主。而白渊前段时间意外误伤而亡的那位现在也不知道名字的女孩，也算在腐兽一侧。除此之外，人类甚至不知道四十年间偶尔出现的毫无规律的异象竟然是另一群生物的争斗余波（没能擦干净的屁股）。
四十年间，统战线一直与反战线进行着颇有默契的你来我往的战斗。
像现在这样，以区区次生种之身拼死袭击不属于统战线永生种的行动...不说统战线的人没有听说过，哪怕是八岐也没有听说过半句类似的指令：比起统战线，反战线的人们更要重视自己的感受一些，这样的指令哪怕下发了也没有意义，而且伊西亚是个珍惜每一枚棋子的棋手，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送子行为。
除非，他想要传达什么内容。
“内容...抱歉，白渊大人，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战线的联络，之前的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方案，这可能是...寄生虫导致的思维转变。”
八岐微微低下了头——倒不是因为对白渊感到愧疚或是歉意，而是此时一大群人正盯着他，而且九成以上都是永生种，压迫力巨大，他生怕这些人中的哪位突然暴起把自己送到遥远的彼方。低下头呈现软弱姿态是最好的办法。
“没什么可以道歉的。这种事情大家都能理解。”白渊拍拍八岐的肩膀，看向这里最管事的时候——拉斯米，“怎么说？有没有什么想法？”
“之前就已经得出了结论，寄生虫会影响永生种的思想方式...看来现在可以更进一步的证实它了。别吵，我去捋捋思路。”
拉斯米却没有回应白渊的期待，转身走向楼梯，看样子是要回到办公室里静静的考虑一下了。
“哦豁。完蛋。”
其他人见在场最为管事的人都已经离开，纷纷向着白渊投去友善的眼神：“既然拉斯米都走了，那个小姑娘也没问题了，我们走了哈。”
“嗯。再见。”
白渊向着人群摆摆手，他的心情并没有脸上那样平淡...反而极其不悦。
在反战线曾经袭击还身为统战线成员的白渊时差点误伤到皓夜的时候，白渊心中都没有浮现出如此强烈的愤怒：那时的情况只能怪罪于自己的无能，而自己保护着皓夜没有受到伤害也证明了自己并非无能——袭击克托尼亚却只能让白渊感受到有人在挑衅自己。
他自认可不是什么温顺纯良的人，相反，有些瑕疵必报。
“泽萝，泽西亚斯，还有八岐，你们跟我来。”白渊转身率先向着楼梯走去：“其他人在星月岛或者北风宅待命，我们去现场看看。”
“好！”
“...皓夜你也回去，七羽和萨莉卡也是...我只要他们三人跟着我就行了，地球上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放心吧。”
虽然刚刚的气势很足，但是白渊却不得不回过身来，以近乎求饶的语气让与泽西亚斯他们一起跟了上来的七羽、萨莉卡、北风、宙斯、皓夜说道：“这么大阵仗...我们是去欺负谁吗？”
“欺负人？我挺喜欢的。”
宙斯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他虽然没有和克托尼亚多做交流，两人的关系止步于“白渊的徒弟”“师傅的朋友”。但是他既然与克托尼亚认识，就不能放过袭击了自己友人的家伙...万一揪出他身后的永生种，岂不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我的住客受人袭击，我想我有这个资格参加这件事情。”
北风依旧是故作姿态的帅气发言...说实话，他偶尔脱口而出的羞耻台词都被白渊认认真真的录像了，几十个录像在权能里等着北风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呢。
左思右想没有找到自己的理由的萨莉卡挠了挠脸颊，而后相当理直气壮的挺挺胸脯：“我跟着宙斯大哥！”
“你...凑热闹啊......”
...这三人，理由都挺充分的。
白渊无奈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最后停在七羽的身上：“你也要去？”
但是七羽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来送你们的。克托尼亚伤的虽然不重，但是我既然有照顾人的经验，就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那就拜托你了。”
白渊伸出手按了按七羽的脑袋，这才注意到有个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皓夜？”
“我也要去。”
皓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盯着白渊的眼睛：“我也要去。”
“行。过来吧。”
伸出手，白渊招呼着皓夜走过来，而后牵住了她的手：“有情况就往宙斯身边躲，情况不妙就直接躲进梦境里，梦园...那边虽然还没修好，但是出入口还是好好的。下次我在北风宅也留一个吧。”
皓夜用力的点点头，而后看向宙斯绽放出一个笑脸。招了招小手。
“没事的，尽管往我这里躲。”
宙斯笑了笑，如果只是临时做一下庇护所的话，他的“女性厌恶症”就不会发作。倒也欢迎皓夜前来寻求庇佑。
这样一来...就有点大阵仗的意思了啊...
看了看一同前行的数人，白渊捂住脑门叹了口气。
他只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东西，如果真的确认反战线在试图挑衅他，那么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皓夜的东西都应该被提前掐灭。
......
“这就是克托尼亚遇袭现场？”
顺着由莫克拉轰开的缺口钻进楼宇中，此时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已经撤空了内部人员。而配合着异能者组织的当地政.府也配合的发布了煤气爆炸的声明。
“......这。”
白渊的目光一瞬间就被黑暗中的一段小小的物品勾住了。
那是一截手指...目测主人的年龄不超过二十岁。
既然这个东西都已经散落在那种地方，本人肯定也没什么可能幸存了。而且根据地面上的痕迹来看...尸体应该已经被人带走了吧。
“白渊大人...根据统计，在袭击中丧生的人总共有三人，身为情侣的一对客人，还有正在为他们点单的服务员...抱歉，我应该陪同克托尼亚出门的。最起码也可以避免无谓的牺牲。”
泽萝就差在白渊身后跪下了。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白渊滥杀无辜，也知道白渊尊重生命。这样的牺牲一定是他所不愿看见的。
“...没事的。”
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太多年的白渊已经有些不太适应鲜血的气味：“克托尼亚造成的损害呢？”
“她...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在白渊身后亦步亦趋的泽萝低沉着声音说道：“应该是能力没有掌控完全，又被地球结界限制的原因，她只是趋势了一股魔力摧毁了袭击者以及一小片地板，我在那些魔力造成更多的损害前就把它停下来了。”
这股力量...
凝神感知了一下，白渊向宙斯投去寻求证明的目光。
“嗯。克托尼亚用了权能，这里还残存有世界波动的余波。”
宙斯点点头，回答了白渊无声的疑问。他在战斗一方面要特别擅长，感知这类似的东西也比白渊更加敏锐。
“力道...真小啊。”
萨莉卡惊叹着拾起地面上一枚已经被魔力晶化的石子：“魔力浓度这么高，却没有形成摧毁性的波动，只是单纯的高浓度魔力喷发...却能把一个次生种击溃。她的权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还没有让她进行这方面的修炼。”
白渊接住萨莉卡扔过来的石子...水晶。普通的水泥块已经被灌满高纯度的魔力，由水泥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如果不嫌吃完后嘴里满是泥沙的话，能够利用魔力的生物可以从这颗拳头大小的石块里取得一股令它的同族羡慕嫉妒恨的能量。
“这边还有一根短矛...黑漆漆的。”
“黑色的？”
八岐听见泽西亚斯的话，小跳两步去到了他的身边：“这是莫克拉以前使用的那种。”
“有什么区别吗？”
凶手的凶器被发现，白渊等人也就一同凑了过来。
“区别大了。”八岐拿出留在克托尼亚胸膛上那根短矛：“莫克拉在短矛的颜色上很有讲究，根据天气...年份，季节，甚至是他的心情，矛的颜色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区别。而这种黑色的...证明他在袭击时十分轻视对方并且试图用凡铁来嘲讽对方。”
确实，这支短矛是极为普通的铁矛，材质的品质低劣到把它制成任何一种刀具都会被人嫌弃。
“而这种银色的...是莫克拉最后才会使用的种类。泽西亚斯应该见识过，这是他的胫骨，极其坚硬，是必须回收的非一次性消耗品。看来，莫克拉是真的死了。”
硬抗永生种一招还能反击的次生种...光这一点就够莫克拉重生之后胡吹好几千年了。
殊不知未来莫克拉真的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以这个理由吹得天昏地暗的白渊抚着下巴，好奇的问道：“他有什么...值得他牺牲自己也要激怒我们的理由吗？”
“应该是没有的。”
八岐把这根友人的胫骨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里...空间内部有点小，硬塞进去了。“最近在统战线这边也得到了许多关于寄生虫的消息，寄生虫感染者要么陷入疯狂，要么思维逻辑突变。他在被感染后变得疯狂的想要寻死了也不一定。”
否则也说不清他对着永生种疯狂嘲讽的作死行为——哪怕再弱的永生种，其实力差距也是次生种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我们就这样回去吧。”
在四周仔细检查了一圈的宙斯走回来，手上还掂着另一块因为充满了魔力而变得极其美丽的“宝石”。
就好像手中那枚落地就能摧毁这栋大楼的炸弹只是一枚普通的石头一般，宙斯把它抛飞又接住，虽然没有看着它而是与白渊说着话，但是却又玩得不亦乐乎。
脑门微微冒汗的白渊在那玩意又一次飞起来的时候伸出手在半空中截住了它：“回去吧。我把这一带的物体映像都截取下来了。回去加工一下就可以回溯当时发生的事了。”
任何行为都会在留下痕迹：行动与呼吸扰乱的风，因为踩踏而磨损的鞋底和石头，光线对物品照射而灌注的能量。
以及白渊专业的：梦境。
生命有梦境，物件也有梦境：普通生命所经历的东西都会存入他们的脑海中，变成梦境只是时间的问题。而非生物也有梦境，当这些被动反馈着现实变化的梦境中诞生第一个不和谐的音调时——“妖怪”就诞生了。
白渊所做的，就是把周遭的一些都以映像的形式载入自己的脑中，再把这段记忆事无巨细的做成梦境，于是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就能得到揭晓：包括克托尼亚的第一人称视角所无法看到的隐秘部分。
不过，离开了自己设下的结界区，哪怕带着自己留下的庇护，离开了那一带也会遭人袭击啊。
大意了。
因为事前一直都安稳的度过了许久的时光，松懈了的白渊并没有给克托尼亚的庇护上添加太多的功能——他以为只需要抵挡寄生虫的侵入就行了。
结果居然还会有次生种冲出来袭击她...偏偏是次生种。要是永生种，那样“庞大”的存在可没法在这么近的地方战斗又躲过自己等人的耳目。
不过之前倒是白担心了，还以为会有什么危险呢。
白渊笑着捏了捏皓夜的小手，她一直乖巧的跟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感受到白渊的动作，皓夜也昂起头来，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干什么？”
“没什么。”
只要能保证你的安全...什么都可以。
白渊收敛了笑容，回头看向废墟中那道受魔力冲击而产生的裂纹的起点。
如果当时遇袭的是皓夜，袭击者是隐藏着一切气息的永生种，她有那么强韧的生命力去面对这样的攻击吗？有克托尼亚那样的战斗力反击对方并残存一口气吗？
都没有。
“走吧。我们还有要事要做。”
白渊握着皓夜的手快步追上前面的宙斯他们。
引渡的计划不变。但是对皓夜的防护必须再度进行加强：双向传送和危险预警...甚至是永久在线的权能环绕。如果自己随时都在她身边，那么再多的威胁都不会危及她的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