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型月年代 > 第九十二章:开始吧,暴风雨
    外面庭园里的积雪,就像涂满奶油的圣诞蛋糕一样雪白而松软。尽管一大早冷得难受,但是男生宿舍的一楼食堂里,壁炉中传出咝咝的火花声,都能把小脸都烤得红扑扑的。

    在窗边的一张朴素的椅子上,舍监苏菲很没礼貌地翘起一条腿坐在那里。热情的红发梳到后方挽成一个结,围裙下面罩着她那雄伟的胸部。

    她端起桌上满满一杯加了蜂蜜的红茶,目光落在展开在桌子上的报纸。

    整整一面都刊载着不安定的政局要事,“是同盟破裂吗?”“即将举行联合会议!”、“东欧局势起火的可能性?”等一篇篇的标题都排列着这些不吉利的字眼。

    苏菲一下子皱起眉头,然后又哗啦地翻开新闻内页。

    “啊!”

    她小声惊叫了一声,手上依然端着红茶的杯子,慌慌张张地读起了一篇新闻。

    那是刊登在娱乐栏里的报道。坐落在苏瓦尔王国首都苏瓦伦的老字号剧场“phantom”,将要上演的下一场戏剧名字是…

    ““苏瓦伦的蓝蔷薇”再演!什么什么!‘自从发生可可·萝丝不可思议的死亡事件过了十年,那段故事现在仍然萦绕在人们的心中,今夜的舞台将再次上演那美丽清纯的孤独王妃堪称传奇的人生历程’吗~呜哇~!”

    苏菲把报纸捏得挲挲作响,然后抬头望向远方。

    “好、好、好想看啊……”

    说起来,自从离开村里的学校来到圣玛格丽特学园当女仆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收集那位漂亮王妃的相片,还曾经把杂志上的图片剪下来贴在墙上呢。

    苏菲的下巴一张一合地回忆了一阵子,然后突然站起来,把手中的红茶咕嘟一声一饮而尽。

    “好的,就去看看吧!没什么,苏瓦伦的话立马就到了,幸好今天又是星期天,只要今天晚上回来就没关系了。出发吧!”

    就在双手叉腰大发豪言壮语的苏菲身后——窗外的雪景中,一个类似金色钻头般闪闪发光的怪东西,缓缓地由左到右横穿而过。

    啪沙!树枝上的积雪落在地上。

    唧唧喳喳——不知从哪里来的小鸟也为这寂寥的背景增添了一丝情趣。

    被白雪覆盖的法式庭园深处,一片昏暗的迷宫花坛就像拒绝来者似的回环延伸。光秃秃的黑色树枝像是上了年代的骸骨一般交错纵横,树枝的各处也被雪染成了白色。

    在能俯瞰到花坛的位置上有一棵大树,两匹灰狼就藏在大树的枝丛间。

    其中一人身材娇小,面容如人偶般精致,一头如开襟天鹅绒般的金色长发正在冬季凛冽的寒风中轻轻飘动。深绿色的眼瞳中凝宿着愤怒和悲哀,光滑鲜嫩的樱桃小嘴抿得紧紧的。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绿色手织花边的厚礼裙,脖颈上以黑色珍珠项链缠了几圈,小小的脑袋上还戴着一个附有黑鸟羽毛装饰的头饰。

    蹲坐在粗壮树枝间的洋娃娃似的少女,与其摆出的严肃表情相反,两只穿着压有蔷薇纹样的奢华长靴的小脚一晃一晃的,就像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

    披在外面的翡翠色女式大衣被风吹动,像一只巨鸟展开翅膀般轻轻飘舞在身后。

    ——柯蒂丽亚·盖洛。

    站在她旁边的人则是布莱恩·罗斯可。身材高挑,一头火焰般的赤红色头发,眼角上翘的两只绿色猫眼。高筒礼帽加上燕尾服,那副自傲的面孔既能看出野兽般的残忍,也能看出少年般的纤细。他就像时刻守护着柯蒂丽亚一样站在旁边。

    两匹灰狼就这样俯瞰着下界。

    被积雪覆盖的小路上,可以看见一道金色的锐角型光源由远及近而来。耳边也传来了快步走在雪地上发出的“咕滋、咕滋”的仓促脚步声。

    “果然没错啊……”

    柯蒂丽亚以仿佛从遥远的地底响起的声音说道。

    旁边的布莱恩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下。

    随着脚步声向这边走近的人,正是古雷温·德·布洛瓦。一大早就把长长的金发固定成钻头状的流线型,脚穿白色骑马靴,身披一件潇洒的白色水手大衣。另外他淄溜淄溜在地上拖着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旅行箱。

    柯蒂丽亚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终于来了吗。亚伯特……那个灵异部的走狗!”

    “看起来是这样,果然暴风雨就要来了吧。”

    布莱恩低声沉吟,野兽般的尖锐虎牙闪出了不祥的光彩。

    古雷温来到迷宫花坛前,继续向前迈步走了进去。

    冬天的朝阳把他尖尖的金发映得光彩夺目。

    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他的身后走一步滑一步地追着来,柯蒂丽亚和布莱恩都同时面无表情地产生了疑惑。

    来者是位年轻女子,在睡衣外面穿着一件外套,头上轻轻地套着一顶针织帽,一头及肩的棕发,眼角下垂的棕色眼眸藏在圆眼镜下面。她不知为何一副怒火中烧的表情一路奔进迷宫花坛。

    “那人是谁啊?”

    “谁知道,总之……”

    布莱恩嘎吱嘎吱地动了动脖子,眼睛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光。

    “第二次暴风雨来临的时刻越来越近了,暂且先去苏瓦伦吧,我们必须先走一步。喂,柯蒂丽亚……”

    “怎么了?”

    “你那个可爱的、同时对教会来说是可恶的……小狼崽,维多利加……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她的本事吧。”

    ‘‘…………”

    柯蒂丽亚无言地站起身。一阵风袭来,翡翠色的外套又再次像翅膀一样张开,在冬日的空中轻轻飘拂。覆满黑色丝线和绿色蕾丝的礼裙裙角也被风吹得猛烈摇动。

    “当然没问题,布莱恩。我的女儿可是很厉害的,绝对不会输。就算世界被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动摇也是一样……”

    “哼,那可说不准喔。”

    “那孩子的头脑,还有她的温柔,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我坚信着女儿的力量。”

    “哼!温柔?你别忘了她是谁的女儿。”

    “还有一点,只有她才是我这一生在屈辱和愤怒下,还能坚持走下去的唯一寄托。”

    “……”

    布莱恩把脸背了过去

    “……走吧,柯蒂丽亚,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好。”

    凛冽的寒风突然停了下来。

    再看树枝上,那里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只留下冬天的枯枝孤零零地竖在那里。

    啪沙!树上的积雪又掉落了一团。

    树枝悄无声息地摇动。

    整个庭院被暴风雨前的宁静所笼罩。

    “等等,虽然你多半是怀着什么阴谋诡计,不过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个怪头笨警官!”

    “好痛!先不说笨不笨,怪头是说什么呢!……啊,说反了,笨是在说谁呢!呜哇,放开我!”

    在被冰雪覆盖、黑白交错的迷宫花坛中左转转右拐拐,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一幢小巧如糖果屋的建筑前。

    今天外面盖上了一层白砂糖般的积雪,看起来仿佛比平时更加美味。

    就在屋子前面……

    “别咬我啊!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一般是不会随便扑上来咬人的吧?放开,你这奇怪的睡衣女!”

    “唔呜、呜呜呜呜!”

    对准了提着大箱子气喘吁吁的古雷温的手臂,塞西尔老师上来就是一口。

    “放开我!好痛,好痛啊!”

    “你别想骗我。你提着这么大一个箱子,一大早就跑来我们学园,到底是何居心!校长、理事长,我发现有可疑的人闯了进来,赶快叫警卫吧一!”

    “别吵,笨蛋!”

    “你这个箱子!从你挥来挥去的样子看来,应该还是空的,还很轻吧?你这家伙,接下去又想把维多利加同学带到哪里去?我作为班主任全都看在眼里,绝对不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不过别想再把那孩子带到危险的地方去了!”

    “住嘴,你这圆眼镜!”

    “你这个尖头尖脑的——变态狂!”

    “呜!”

    “啊呜!”

    “……吵死了,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吵。那边的眼镜女,还有尖头尖脑的警官!”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如同从地狱深处发出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古雷温和塞西尔先生都顿时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两个人保持着激烈缠斗的扭打姿势僵在踩得乱七八糟的雪地上,回头向糖果屋看去。

    不过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他们才刚这么想,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事情都清楚了,又要我出去吗……”

    就像被死者冰冷的手摸上心脏、在瞬间内把体温和人类感情全部夺走一般不吉的细小声音。

    两个人同时吞了一口口水,塞西尔老师的嘴巴还咬在对方的手臂上,古雷温也还扯着对方棕色的头发,慢慢把视线放低。

    在两人的胸腹位置上,他们终于发现了声音主人的小小脑袋。

    如同陶瓷娃娃般娇小美丽,也令人为之恐惧的少女,正悠闲自在地抽着烟斗站在那里。

    一头跟母亲一模一样的美丽金色长发,如同远古生物的金色尾巴沉沉地拖在地面上。彷佛吸人一切的深邃翡翠眼眸,就如活过无数岁月的圣者一般透露出寂静和悲伤,闪烁出强烈的冷光。

    红白相间的膨裙装饰着大量皱褶荷叶边,宽大的公主袖像是蔷薇含苞待放,华丽的裙摆也像即将绽放的大朵蔷薇一样圆圆地向外撑起。脖子上系着大蝴蝶结,头上戴着点缀着花纹的小帽子,胸前有闪烁光影的蕾丝胸饰,脚下则蹬着一双深粉色宛如玻璃制的鞋子。红白和粉色交相辉映,与脸上的悲伤容貌相反显得无比华丽。

    她就以这样的身姿,默默地抬头注视着古雷温

    “是来自灵异部的要求对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

    “是智慧之泉告诉我的。”

    少女——维多利加·德·布洛瓦没有改变表情,作出了简洁的回答。翡翠眼瞳中闪着骇人的光芒。

    干燥的风持续吹过。

    保持着被对方拉扯着脸颊的状态,露出一脸不安表情的塞西尔老师,反复比照着面前这两人的表情。

    古雷温随后哼了一声,以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小妹妹。他松开了扯着塞西尔老师脸颊的手,拽起大箱子就大踏步朝着小屋走去。

    “有一宗事件,无论如何也需要你帮忙解决。虽说如此,但并非昨天今天才发生的事情,而是在十年也传得沸沸扬扬、至今仍未解决的杀人事件。是那件苏瓦尔最有名的杀人事件,这么说你懂了吗?”

    “最有名的——吗?”

    维多利加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难道是……!古雷温,是那个……!”

    “没错。”

    塞西尔老师悄悄跟着进了糖果屋,听着兄妹俩的对话,不禁严肃地瞪大了双眼。

    屋子里,维多利加以低沉的声音向古雷温问道:

    “你这家伙,刚才是说“phantom”对吧。”

    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点颤抖。

    古雷温接着说道:

    “没错。现在正好要上演“苏瓦伦的蓝蔷薇”……不过这个是没关系的。在剧场的地下,其实是灵异部的……嗯,算了。在去苏瓦伦的路上再详细跟你说吧。

    “什么,那么我就是要去“phantom”吗……”

    维多利加的声音不知为什么还在颤抖。

    竖起耳朵偷听的塞西尔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phantom”什么的……)小声说道。

    哼——古雷温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对你来说那个剧场也许是个感慨颇深的地方,不过那和这次的事件可没有关系。我们想拜托你解决的事件是……”

    “那个我已经明白了。”

    听到两人似乎有点不高兴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塞西尔老师赶紧弯下身子。因为内心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脸色也自然而然地变得严肃起来。

    她赶快把大箱子推倒打开盖子,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啪嚓!从关上的盖子缝隙里,可以隐约看见针织帽上的两个茶色小球。

    走出来的两人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维多利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红白礼裙外套上了一件棉披风,双手还戴上了带有珍珠装饰的丝质手套。

    古雷温环视了一下周围,仿佛终于放下心来,边说着“哎呀,那个烦人的教师不见了!”边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长吸一口气说道:

    “你要解决的是十年前——即一九一四年发生在我国的最大未解决事件。也就是发生在王官的苏瓦尔王妃可可·萝丝的杀人事件!”

    一阵冷风呼呼吹起,维多利加的披风随之簌簌摇动。

    树叶纷纷飘落,在两人的脚边淘气地不停舞动着。

    ————我是分割线————

    从圣玛格丽特学园的正门中,冲出一辆黑色的坚固马车,就像是载着地狱使者的那种。夜月幻见状轻轻一动闪开到一旁。

    从马车的窗户中,可以看到一缕细长的金发,宛如自远古生存至今的神秘生物的尾巴般摇曳着,就像在呼唤什么人帮助似的。不过那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马车在地上留下宽宽的不祥车辙,一路运去。

    看见金色细发的夜月幻微微一顿。

    “维多利加……开始了吗……最后的风暴……不行,得赶快。”

    他一边这么叹气,一边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向自己的别墅走去。

    在缓缓走着的夜月幻背后,那辆黑色的大马车眨眼间就从视野中消失,朝着苏瓦伦直奔而去。

    冬日的朝阳继续放射出昏暗惨白的光芒,照耀着学园。

    全身漆黑的两匹高头大马,鬃毛如黑烟一般迎着冬天的寒风向前狂奔。铁蹄哒哒地踏过雪地,车轮也发出宛如男人惨叫般的声音。

    钢铁制的黑色大马车驶过雪道,奔出村口,开始闯进了冬季枯槁的树林中。明明还是大白天,树林却因为大树的遮挡而显得相当昏暗,周围笼罩着像是通往黄泉之国般的不祥寒气,连车夫也禁不住寒冷缩起脑袋,不断朝双手哈气。

    在马车中,如同大朵粉色蔷薇的少女——维多利加,正随意铺散着一头金色长发坐在里面。坐在她对面的是古雷温,他正把手肘枕在窗框上托着下巴,无论是那很不高兴鼓胀起来的脸颊,还是时不时抽着烟斗的动作……都存在着能让人产生“果然这两人是一对兄妹”这种感叹的惊人相似度。

    两人的中间横放着一个巨大的旅行箱。

    从窗外的景色看还没有走出的森林。黑色的乌鸦发出绞杀似的呱呱叫声飞了过去,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生物的影子。反而更显出死亡之地的绝望寂静……

    “说点什么吧,无聊得都快要死了。”

    维多利加以低声命令道。古雷温就立刻回答说:

    “我才无聊呢,要不你跳个舞如何。你老妈是舞女吧。你就努力展现一下活泼诱人的舞姿,让你的兄长大人好好享受一番吧。”

    “在这里跳吗,古雷温。跳不了两下就会把你这家伙的脚踩烂的。”

    维多利加从光润的樱桃小口中挪开了烟斗,一脸没趣地说道。古雷温把视线转向那闪闪发亮的粉色鞋跟,立刻联想到骇人的凶器,顿时吓得他两肩发颤。

    马车噔的一声摇晃了起来,似乎是轧过了一块大石头。

    旅行箱里……传出了“呜咕?”的一声悲鸣。古雷温满脸疑惑地看向旅行箱,但马上就挪开了视线。

    只能听见两头大马的脚蹄声。

    不久,古雷温就把两只脚踏在箱子上说道:

    “你那点屁事,还有你那个舞女老妈那些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还说什么啊。”

    “呜!总之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可可·萝丝的杀人事件。

    “哼!”

    “维多利加,你也应该知道吧。那个小脸粉粉的、幼小可爱的王妃——可可·萝丝从法国嫁到苏瓦尔来,是在二十七年前。一八九七年,也就是即将迎来新世纪时的事情了。”

    “……详细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毕竟我那时候都还没有出生嘛。”

    “哼!你的话,甚至连你生前几百年前的欧洲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发生的琐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用你这被诅咒的头脑,和闪着不祥光芒的绿色眼瞳,像恶魔一样重新组合……不过,那种事我也懒得管了。”

    “所以说,这都是你先开始说的,不是吗?”

    “唔!比起那个,我们先说可可·萝丝吧。”

    古雷温很不高兴地紧锁眉头说道:

    “身穿蓝色礼裙的可爱王妃,马上让每个苏瓦尔国民都为之着迷。和我们年轻的国王——卢帕特·德·基雷陛下携手而立,那个情景简直如画般优美,看起来就像是天使下凡一样。尤其是在年轻女性间享有很高的人气,各种各样的照片、画着王妃人物的凸版胶印、王妃喜欢的法式风格的发型和帽子之类的东西也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和如此高的人气相反,听说王妃从一开始就一直很孤独。”

    “啊~”

    维多利加面带忧郁地点了点头,然后吐出一口烟说道:

    “还那么年轻就远嫁他乡,习惯不了苏瓦尔的风土人情,身边更是朋友都没有一个,整天闷闷不乐也说得过去。只是跟一个从法国带过来的、跟她年纪相若的贴身女仆关系不错。一到夜里,两人就在卧室里整夜聊着关于祖国的点点回忆。”

    “唔。”

    “后来,为了消除不安,王妃就迷上了灵异方面的东西。她跟炼金术师利维坦相遇是在一八九七年。卢帕特·德·基雷陛下和丘比特·罗杰的科学院关系日益密切,而可可王妃却通过炼金术师利维坦的关系,进而加强了跟我们的父亲艾伯特·德·布洛瓦侯爵的灵异部的联系。据说当时在宫廷内部势力急速增大的同时,也因此和国王的关系日益冷淡。甚至当时也有发起对王妃和利维坦过于亲密的关系的调查。不是吗?”

    “唔,是有这么回事。”

    古雷温放下他的烟斗,摸了几下自己的下巴。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森林已经被结冰的溪谷所取代。

    马车走在下坡路上,在苍茫的雪景中,像一个黑点似的缓慢滑下阿尔卑斯山脉,朝着苏瓦伦前进。

    “可是,利维坦在一九〇〇年却忽然消失了。消失的理由正如你推理的一样。而且尸体一直藏在圣玛格丽特学园的时钟塔内的秘密房间里。以面具掩藏着自己的黑色皮肤,还有从海对面的灼热大地带来的成堆黄金一起掩埋。”

    “嗯。”

    “从那时起,可可王妃以患病为由缺席正式场合的次数不断增加。还在郊外建起一间乡村小屋,从奢华的王官搬出去住。国王也很少去看望她。有一种说法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但是婴儿没有生出来,传说因为分娩失败而染上心病。国民越来越同情这个从异国他乡来的孤独王妃,开始责备卢帕特陛下是个冷血的男人……”

    维多利加又抽了一口烟,说道:

    “但是,还有别的传言吧。

    “啊啊,没错。”

    古雷温继续说道:

    “搬到乡间小屋住的王妃,过着孤独而平静的生活,就像隐藏起疯狂的蓝色蔷薇一样博得了更多国民的同情以及人气。但是另一方面,也开始有目击者说她微服来到夜市游玩赏乐。身穿华丽礼裙,画上艳妆,全身喷上廉价的香水,和街上的男人们跳舞欢笑。还有些八卦新闻说,她拿着利维坦送她的魔法石头——青香石,这种石头可以让持有者暂时变得透明。据说可可·萝丝就是利用青香石的效果离开郊外的乡间小屋,微服私访街区闹市的。尽管八卦记者察觉到那个风尘女子的真正身份就是可爱的王妃本人而兴冲冲地追在后面,但是一追过拐角来到酒馆的小房间前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不知所踪了。据说她这时候也是同样手握着魔法石变成透明状态逃脱了追踪。”

    “真无聊。”

    “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传闻,才会出现原本老老实实的王妃每天晚上狂饮葡萄酒之后欢快跳舞的说法……不过,实际上对我来说,王妃晚年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也并不讨厌啦。不管怎么说,活泼的女人就是好啊。比起躲在昏暗的乡间小屋里哭哭啼啼的要好多了。

    “…………”

    维多利加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然地望着窗外。

    已经快要到达市区了。不管是冬季枯萎的树木、不吉利的乌鸦、还是半结冰的河流都已经消失不见,慢慢可以看见大片砖瓦房子和覆盖着白雪的农田。

    “总而言之,这位可可王妃后来就突然暴毙。不,是被谁给杀死的!这就是距今十年前发生的——”

    古雷温刚这么说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引擎声。

    一辆黑色的车子正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来,然后赶过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虽然从古雷温的座位上看不见,不过用手支着脸颊的维多利加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坐在那辆车驾驶席上的那个男人,有着烈火般的红色头发,后座上则随意放置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西洋棋偶。

    啊,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红发男子戴着的黑色圆顶帽,被风吹到空中。没过多久,那顶帽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就从马车的窗户飞了进来,正好稳稳落在维多利加的裙子上。

    嗡,引擎的声音再次响起,车子的影子已经消失在道路的远方。

    维多利加的大眼睛眨了几下。

    古雷温不爽地说道:

    “喂,什么啊,这东西。”

    “你别管,尖尖头。”

    “你这家伙,又提这个吗!”

    背对着一脸不爽的哥哥的视线,维多利加把黑色圆顶帽翻过来。

    ……嚯嚯~!

    “!”

    一只瞪着圆圆眼睛的白鸽子腾腾地飞了出来,古雷温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对着地上的旅行箱一阵狂踢,然后在座位上不断向后缩。旅行箱里这时又传出了“呀?”的细小惊叫声。

    “到底在搞什么啊!正在商讨国家大事的时候,你这家伙还在悠闲地变戏法吗?你这讨厌的小鬼怎么还这么镇定自如,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圆顶帽!还、还有这只鸽子又是哪里来的?呜哇,别拿鸽子对着我,好啦快点放回去吧!”

    “古雷温,难道你……”

    维多利加吃惊地沉吟道。

    点出关键性的一句。

    “难道……很怕鸟类吗?”

    “是啊!……不、不是!要是被这个妹妹掌握到弱点的话,今后、我的人生,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啊……呀、不要!别把鸽子放我头上!羽毛啊!眼睛啊!小爪子什么的、好、好难受……呜呜!”

    “兄长大人变得好奇怪,哎哟哟,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鸽子放开了。”

    维多利加以倜傥的语气说到。

    “你这个白痴!”

    “……哎呀?”

    维多利加站起身,伸出纤细的手臂。

    在马车里乱飞的鸽子就老老实实地飞回来停在她手臂上。

    古雷温还是背向这边,两手抱头,全身都哆嗦个不停。

    看到鸽子一只爪子上绑着一张纸,维多利加就把它摘下来打开。接着鸽子又飞起来,最终停在维多利加头上戴的粉色迷你帽子上。

    纸上面短短地写着一句话:

    “如果发现了应当严守的秘密,就用这只鸽子来传信。”

    维多利加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然后她慢慢抬起头,视线寂寞地追随着远去的黑车。

    “这是……”

    她小声说道。

    “与“我不是罪人”的笔迹相同。我母亲所刻在灰狼村落十字架上的那个……”

    “喂,你这家伙,干脆就把那只鸽子从头到脚吃个精光吧!你不是灰狼吗。喂,我还听到羽毛扑扇的声音啊,你是想杀掉我这个兄长大人吗!”

    “……杀掉你?凶器是鸽子?兄长大人还真是傻得可爱呢。”

    维多利加悄悄把纸片收起来,伸手把头上的鸽子抱到胸前。

    然后她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像独守空房的王妃一般。

    “又来,又来了,羽毛扑扇声!”

    咚。

    “咕呀?”

    古雷温向后倒去的时候踢中了大旅行箱,箱子里又传出惊叫声。终于在冲击下箱盖子打开了。

    在睡衣外套着一件外套、就像刚睡醒似的塞西尔老师,从里面突突两下就跳了出来。

    维多利加顿时哑然了。

    “嗯!?”

    “嘘~!维多利加同学,嘘~!”

    塞西尔老师赶紧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小声说:“我很担心维多利加同学,结果就跟过来了……”

    虽说之前的几次冒险也有过危险发生,不过这次塞西尔老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表情透露出不安和动摇。维多利加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压低声音以疑惑的口吻问道:

    “塞西尔吗,不过……还穿着睡衣吗?”

    “你想,我怎么还有换衣服的时间嘛?那么,这里是哪里?”

    “马上就要到苏瓦伦了。塞西尔,但是你……之后会很危险的,恐怕下一场暴风雨就要……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一直呆在箱子里……”

    和低沉的声音相反,维多利加的脸上呈现出焦躁的神色。

    “不好,要赶快藏起来!”

    塞西尔老师一脸认真地小声说道,又盖上箱子躲起来。

    “喂,塞西尔……你这是……”

    维多利加依次向胸前的鸽子、藏着人的旅行箱,以及怕得发抖的古雷温分别看了一眼。

    然后她闭上像是远古生物般的深邃眼眸,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歪了下脑袋:

    “圆顶帽里面钻出的是鸽子,旅行箱里面钻出塞西尔吗。还真是奇怪的早上啊。”

    这么自言自语道。

    “这难道是还有什么东西要从什么东西里钻出来的不祥暗示吗……唔……”

    说完,她又转眼凝视着窗外。

    石造的尖塔和近代样式的建筑物渐渐增加,离首都苏瓦伦越来越近了。

    冬天的寒风,同森林一样冰冷地穿过街道,路上的行人们都戴着帽子卷紧围巾,在风中甩动着大衣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