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不是掉下来的，她应当算是被吸下来的。
因为太突然，她甚至没有借力的地方，就直接落了下来。
四周的黑雾让她体表发出一阵被烧灼的滋啦声，空气中弥漫着的奇怪味道让她晃了神，再反应过来就看到郎木拽着她的衣角同她一起掉了进来。
“郎木，你怎么也下来了？”
“……”郎木看着一瞬间恢复正常的‘牧右’，没有回话，他攥着杜若的衣摆借力，再一次向下，拽住了杜若的胳膊。
黑雾一层一层涌过他的后背和裸露的肌肤，杜若眼中，郎木一句话还未说从面皮之上就缓缓渗出了一层血雾。
近距离看着这一幕，杜若丝毫没察觉自己的眼睛再次变了一次颜色，她心中急切，太山印化作挡风的屏障罩住两人，总算起了些效果。
“这沟壑一直向下，咱们会不会一路掉到十八层？”杜若见郎木已经有力气疗伤，问他。
郎木摇了摇头，“不知道，按理来说不会。每一层的阵法不是虚设，你怎么走的好好的就掉下来了？”
杜若一只手被抓着，另一只手撑着太山印，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
“牧右，你当真是人魂界来的吗……”郎木觉得杜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变化，趁着还未落地，他终是问出了这句疑问。
“什么？我当然是人魂界来的啊，你怎么这么问？”杜若感觉到黑雾有了变化，环顾一周将太山印撑在两侧崖壁上，缓了缓落势。
“……刚才，你的眼睛变色了。”郎木解释的话一出，杜若就嗨了一声。
“那是我的阴阳眼，你该不会误会我是花魂族人吧？”
……郎木没有继续问。
他虽然不知道阴阳眼是什么，但花魂之眼的样子，每一个花鬼族人，都不会认错。
宛如青光的纹印，出现的一瞬，魂体上还会出现魂灵印记。
这些，他在杜若的身上都看到过，杜若背后的魂灵印记，是一个很奇怪的花印。
有些眼熟，但却与他记忆中所有的魂灵印记都不太相同。
也许，‘牧右’只是自以为异族身份。
花鬼界种族，讲究落叶归根，迷失在异界的魂魄，死后都会受着各种牵引回到花鬼界中。
他没有再多话，也许再等等，她就会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份。想到杜若属于花魂族人，郎木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愉悦。
杜若的太山印被她越发撑满，二人下落的速度一直在减缓，终于，二人翻转着踩上了一处石壁边缘。
虽然太山印还在因为被腐蚀而缓慢缩减，但杜若却发现她布着阴阳十方杉针的地方没什么动静。
事到如今，她总算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阴阳之力在花鬼界中的地位，和业障之力在人魂界中一样。
人魂界的阴魂，不惧怕阴阳之力，但却视业障之力如蛇蝎，而花鬼界的阴魂恰恰相反，他们不怕业障之力，却对阴阳之力毫无抵抗。
这也是为什么她落入花鬼界时，明明修为堪比地界大能，魂力却屡屡排不上用处。
想到阴阳生死决的名字，杜若觉得自己又明悟了一件事。
也许，生死阴阳诀之所以在人魂界中无法进益，就是因为这阴阳之力。
花鬼界一行，也许是她早就注定的一场旅行。
“墙上有东西。”郎木一直在警戒周围，见杜若出神，连忙提醒。
杜若加厚一层太山印，稳住落势，终于看清了墙面上的东西。
不是东西，而是一些深深刻印在墙壁上的古画刻印。
“这是什么？”杜若最先看到的，是一幅两人高的图腾。
圆形打边，绕着树叶，中间有一朵被风卷起来的云。
“那是风印族的象征图案，风印图。”郎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幅图案，他朝旁边看去。
发现了另外四大家族的种族图案。
黑冥窟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杜若和郎木心中同时升起这个疑问，二人看向脚下被黑雾牢牢挡住的地界。
“下去看看？”
“走。”
杜若收回卡着墙壁的太山印，郎木则趁着微光，辨认着四周不断变化的刻印团图案。
“落下来也有千里的距离，这墙上，竟遍布了五族代表性的图腾。”
郎木看向杜若。
“你不是说，黑冥窟是屠仲他们亲手封印的，那会不会是他们为了布置什么阵法才留下来的？”
郎木摇了摇头，“这墙上还有一些种族花印，是近几千年才添到五族花谱通图中的。”
换句话说，这里的图腾，再早，也该是近几千年才刻印上去的。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刻印到这地底？”
杜若在不断下落的速度里，想起了很久以前，飞沙镇中的地下城镇。
郎木还在观察周围的图案，杜若理了理心中的猜测，看向他。
“郎木，你说……这下面，会不会有人还活着？”
郎木被她的想法惊到，刚想立刻开口拒绝，却突然觉得杜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地深不见底，又有奇怪的黑雾，若按照正常的推测，你这想法很靠不住脚。”
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解释那些图腾为何会存在了……
正当郎木想旁的可能时，杜若指向下面，“好像到底了。”
“嘭！”果然，话音刚落，脚下踩着的太山印就和地面发出猛烈地撞击声，无边的黑雾一瞬间涌向二人。
郎木刚想撑开他的魂力护罩，就听得前方一句惊呼，紧接着二人在的方位就被一黑一白两道光束拢住，那原本近身的黑雾，在这光束之中，瞬间被驱散。
“什么人？”随着光束，传来一声稚嫩的疑问。
郎木和杜若惊愕对视一眼，看向来人。
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一条黑色的藤鞭，眉目不算干净，发出黑白光束的东西，是她右手抓握的一块黑白圆石板。
杜若挑了挑眉，这小姑娘她不认识，可她手上抓着的圆石板，她却有几分眼熟。
这圆板逆着光，能看到边角处刻印着的双月印记，若是将圆石板削成方形，那就和当初她在蓝晶界中得到的那黑白双板，一模一样了。
郎木上前一步，站在杜若身前，看向这个个子小小却深藏不露的小姑娘。
“哪个族的？”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