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李察哥终于控制住了自己情绪,开始喊着:“野利突兀!”
“在!”野利突兀高声应道。
“你是贺兰山上的雄鹰,我最忠诚的勇士。现在我命你为千户,带领手下的人马做大军前锋。”
野利突兀叩头谢恩,心中好一阵感慨。
他之前仅仅是李察哥身边的护卫统领,固然是李察哥的心腹,可地位却也相当有限。李察哥在西夏再大权在握,那也只是一个王爷!
西夏的灭亡叫野利突兀跟李察哥一样,也历经了一次从上层坠入谷地的刻骨历经,甚至连家人妻儿都丢了个精光,死了个精光,然而他现在又爬回了上层不是么?
野利突兀留下了滚烫的眼泪。
这一点他比李察哥的感慨更刻骨铭心。因为野利突兀哪怕出身党项大族,却只是野利一族中的寻常子弟,他能成为李察哥的护卫头目,凭的全是自己的努力。结果西夏的灭亡把这一切全都打的粉碎。
现在,他这个昔日的护卫统领,一跃变成了实权在握的千户,成为了李察哥小群体里的第一线实权人物,在野利突兀的心中,如此地位半点也不弱于当年西夏的监军司的都统军!
事实上他变得更加成功了,他凭着自己的奋斗爬上了更好的位置!
李察哥部下一共出了小二十个千户,没有万户,在西辽政权日渐强大的时候,李察哥部也在逐渐发展扩大。耶律大石还许诺李察哥,等时间允许了,他都允许西夏复国的。
复国?!
这是李察哥最大的愿望,没人相当亡国奴不是?何况他面前还有耶律大石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这对于耶律大石而言也并非不能容忍的问题。
李察哥的基本盘是党项人,先天上跟契丹人就有隔阂,虽然投靠自己后一直很本分,但其部同样也一直游离在耶律大石体系之外,似乎就没想过要彻底地融入进来,那‘身怀二心’都是显而易见的。
如此情况下,耶律大石要么张口就把李察哥给彻底吞吃了,要么就大大方方的扶上马送一程。
如果没有咄咄逼人的赵宋,耶律大石觉得自己肯定不能容忍李察哥这个贰臣,但现在不是有赵宋么?
这就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铡刀啊。
耶律大石为了尽可能的保护自已,他必须团结一切的力量,这是第一点;而第二点就是,为了避免最直接的威胁,在大辽与宋人之间变出一个隔离国来,隔绝双边的直接接触,岂不是一大好的法子么?
而手下有小二十个千户,这也就意味着李察哥的基本盘有近乎两万帐,这可已不是个小数目了。虽然跟原本的西夏不能比,也不能跟塞尔柱人、跟耶律大石去比,甚至花刺子模都能轻松吊打之,但如此之部众放在钦察大草原上,却已经是一个大部落了。
近乎两万帐人马,那就是小两万名正当年的男丁,再涸泽而渔一些,那就能拉出三四万队伍。配合着耶律大石派来的人手,李察哥手下的兵力就足足能超过五万人。
如此兵力自然可以为耶律大石继续去进攻东克普恰克汗国,哪怕李察哥根本就不会用尽全力。
所有的千户册封完毕,李察哥说到了一个名字:“李仁忠!”
这是他的儿子,仅剩下的一个儿子。后者神色复杂,看着自己的父亲欲言又止。
“仁忠,你是我的儿子,我走之后家里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李察哥说道。
“父王,孩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李仁忠是一个好孩子,好孩子哪怕是不满意,都不会反抗父亲的。他并不认同李察哥将部众一分为二,一部分由他带领着往西边进攻,而另一部分,包括绝大多数的妇孺,则留在最东面的草原上生活的思路。
自己的父亲太相信耶律大石吧?
可惜,李仁忠无力反抗这些。
……
汴梁皇宫内。
赵构端坐在殿内的上首,现在正是上午时分,外面天气晴朗,不冷不热,八月份,正是叫人感觉舒适的季节。
他面前的案几上平铺着几大张纸,赵构本人持笔证在纸张上写着什么。
身旁,宇文虚中、韩公裔等近臣静静侍立。
赵构的字还是很不错的,大艺术家的儿子么,打小就练成了一笔耗子。他早年习黄庭坚体,虽与真正的书法大家无法比,可练习了多年,自是不凡。
换了内核后,那笔锋自然有些变化,但字写的仍旧不错。毕竟黄庭坚的书风就很长枪大戟么。
宇文虚中站uc书盟写,不觉心有所感。
这位官家对儿子真的真的很上心。
虽然八月里还不到朝廷真正忙碌的时候,皇帝日常工作量并不很多,但能下决心自己亲笔抄录书稿,这也是超乎人想象的。
明年那宫学就要开学了,所用书本,国文、算术、历史、地理等等,摞在一起还是很厚的,皇帝要一字一字的抄写下,工作量可不算小。尤其是他在不耽搁政事的情况下抄写的!
这不是父爱的一种体现吗?这不代表着官家对两位皇子浓浓的爱护吗?
虽然表达方式比较含蓄些,但作为一个皇帝,足矣了。
一篇文章抄写完毕,赵构满意的看了看。将手中的笔放到一旁,微微活动了下略微发酸的肩膀手臂,抬头看了看下面的几个近臣,开口唤了一句:“诸卿,可有政事?”
“回陛下,适才臣收到了一封广南东路发来的文书。”宇文虚中马上躬身回应着。这文书并非什么要紧的事物,自然不会立刻去打搅赵构。
“拿来叫朕瞧瞧。”赵构也没去问为什么不立刻上报,君臣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半响,他沉默了。问道:“尔等可都已经看了?都说说看。”
南面传来的消息是,广州似乎又多了几股势力在活动,明面上虽然是贸易商队,但活动力度比较大!
赵构握着文书开始思起来了。这事儿并不难猜测,因为早在赵宋才插足南洋的时候,就已经有这般事儿发生了。等到赵宋灭了李朝后,就又掀起了一波浪潮。先前他都怀疑,是不是南洋所有成气候的势力,都已经向赵宋派出探子了。
但李朝之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广州却又生出事儿来,更别说这些个‘新人’的动作还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