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崇祯有把枪 > 第三十章 脱险
    “谁派你来的!”

    刺客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左轮手枪击中他小腿,更致命的伤害来自方正化夺命爪,爪刃刺中胸口,眼见得活不成了。

    “皇上,无须和他废话,直接杀了!”

    厂公方正化已率锦衣卫赶来。崇祯皇帝面目狰狞,脸上还溅落人血。

    朱由检瞥了眼他手中飞爪,淡淡道:

    “公公说的是,是朕圣母心泛滥了。”

    刺客眼中惊恐,见朱由检已动杀心,忙不迭道:

    “小人只是聊城漕兵,都是萧一民主意,小人父母妻儿都在萧一民手中,若是不依从他,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啊!”

    朱由检深知漕兵之艰难,所以才下大力气改革漕运,想方设法改善漕兵生活,没曾想到,最后前来刺杀自己的,竟然却是想要帮的人。

    “皇上饶命啊,小人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

    “那不是理由!”

    枪声响起,脑浆四溅。血花溅落在皮弁服上。

    “所有台词都是一样的,老母是八十岁,不是七十九岁,也不是八十一岁,”

    “皇上,除去看守诏狱皇宫的三百多人,南北镇抚司能动的番子都在这里了,”

    朱由检回头望了望,估计有五六百人,他放开喉咙,大声道:

    “随朕杀出崇文门,迎中卫军入宫,杀光叛逆!”

    方正化奋勇向前,朝承天门方向冲去,四周响起噼里啪啦火铳声。

    “躲开!散开!”

    朱由检怕方正化被乱枪打死,方公公像狸猫一般,在枪林弹雨中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竟毫发无损。

    锦衣卫高手躲避子弹的本领果然不是吹的!

    承天门城楼上,架起了百十杆鲁密铳,白烟升起。

    看来刺客还不是一拨人,而且是有备而来,非要弄死朱由检不可。

    “朕乃崇祯皇帝,大军就在城外,你们想被抄家灭族吗?不想的话,就快放下火铳,交出你们的主使,朕既往不咎!不杀你们!还给你们每人赏赐十两银子!”

    回应喊话的是更加猛烈的射击,朱由检吝啬已深入骨髓,对这些亡命之徒来说,十两银子的赏赐显然太少,没有太大吸引力。

    劝降无效,朱由检举起鲁格尔左轮,不过这个距离手枪作用微乎其微,从乾清宫出来,走的太过匆忙,忘记携带步枪。

    进退两难之际,承天门城楼上响起熟悉声音。

    “朱由检!”

    众人抬头看时,喊话的是大都督李国祯,他在京营士兵簇拥下,站在城楼上。

    “你刻薄寡恩,滥杀贤臣,宠溺奸邪,继位十七年,丧师失地,尽失辽东,京师鼠疫,山陕大旱,人神共愤!“

    ”奉先皇遗诏,奉命伐贼!而今大军云集,誓要铲除暴君!你已无路可逃!如若投降,禅让帝位,或许能保你性命!”

    “立即投降!禅让帝位!”

    “立即投降!禅让帝位!”

    城头士兵齐声高呼。此时方正化已经冲到崇文门下面,手举三眼铳,对准城头叛军轰击,城头狂热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护卫在李国祯身边的一名叛军应声倒地,吓得众人连忙后退。

    “李国祯,你世受皇恩,不思报答,还要叛上作乱!朕要剐了你!”

    亲兵听见说要凌迟处死,吓得纷纷往后退去,李国祯大声叱喝:

    “不要怕!朱由检是死人了!不要怕!给我狠狠的打,谁能打死朱由检,赏百户,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铳手多是些亡命之徒,其中包括陈演萧一民周奎心腹家丁,还有晋商残存在北京的镖师马帮,以及李国祯手下死士。

    各人无不嗜血残忍,在鬼门关上走过几遭,眼里还有什么皇上太监,只要给钱,没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一千两银子就想让他们杀朕?李国祯,你也太小气了!都给朕听好了!谁能生擒李国祯,朕赏万两白银!砍下他脑袋的,赏赐五千两!”

    崇祯皇帝说罢,城头倒是不为所动。这些人虽然贪财好利,却不笨。朱由检现在都已算是穷途末路。所以他许下的赏赐,多半只是口头说说,是不能当真的。

    铅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射在前后四周,冲在前面的锦衣卫番子顿时中弹。

    鲁密铳打在石犼身上,火星四溅,石屑很快碎一地。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不知道坤宁宫被叛军攻克了吗,不知张皇后她们可好?

    “皇上,和他们拼了吧!冲出宫门,召集藩王军,将叛逆全部诛杀!”

    锦衣卫准备做最后一搏,忽听见远处传来刺耳喇叭声,很快的,又传来响亮火铳声。

    “是咱们的人!”

    方正化蜷缩在甬道下,躲避从上面射下来的流弹,头顶上的火铳声稀疏下来,城门外,中卫军正在发动猛烈进攻。

    无论是射速或是威力,中卫军手上的燧发枪性能远在京营火铳之上,一刻钟不到,城头便被城下密集燧发枪压倒。

    京营由于缺乏训练,临战之际心慌意乱,只是小半个时辰,便伤亡近半,溃不成军。

    “撤!到东城去!”

    李国祯慌忙指挥手下向东逃窜,在那里,陈演萧一民还有上万人马。

    崇文门上,火铳声渐渐稀疏,沈炼率中卫军穿过甬道,浩浩荡荡冲过来。

    “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由检扶起沈百户:“你来的正好!陈演萧一民那两个狗日的,跑到哪里了!“

    “回皇上,藩王军被叛军击溃,藩王死伤惨重。”

    朱由检本来就对那些远方亲戚不抱什么希望,他忧心忡忡问道:“你还有多少人?”

    沈炼颤巍巍道:“回皇上,死了三十五弟兄,刚才一番对射,又死了六个。”

    朱由检止住话头,转身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明养士三百年,养了群白眼狼,东林党今日要刺杀朕!诸位答应吗!“

    “不答应!!”

    ”好!!大丈夫马革裹尸,随朕与叛军决一死战!”

    辽东,盛京。

    规划严整的井字街道四通八达,富有规则感的建筑渲染出压抑的氛围。

    盛京城的整体构造,将中国古代天圆地方等级差异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而这,正符合它的主人——努尔哈赤或是皇太极的审美趣味。

    在这个从奴隶部族制向封建制度过渡的政权之中,无论对汉人包衣亦或是普通旗丁来说,服从乃是唯一要务,

    盛京被称之为盛京,还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这座新城,现在却已显得老气横秋,了无生气。

    倒不是说这座城经济凋敝,物质匮乏,恰恰相反,这是辽东最繁华的城。盛京城中,商铺林立,人口繁密,朝鲜的高丽参,倭国的粳米,苏杭的丝绸茶叶,都能在这里买到。

    事实上,即便是与千里之外的明国京师相比,清国都城也不遑多让。

    所谓了无生气指的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确切说来是一个个拖着猪尾巴鞭的汉人包衣。

    用行尸走肉来形容辽东汉人显然过于意识形态化,不过确也能提供一种思考的角度。

    顾炎武所谓“亡国亡天下”的辩论,在辽东得到了最生动的诠释。

    建奴占据辽东后,强迫幸存辽民剃发易服,行蛮夷之礼,辽民对剃发易服反抗虽没有后世江南那般激烈,却也因此死了不少人。

    所幸辽东经过建奴蹂·躏,汉民十不存一,活下来的大都成了恭顺可靠的包衣奴才。

    而其中的佼佼者,便被皇太极由辽东各地迁往盛京,由此诞生了后世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如南京曹家,北京佟家。

    一部盛京发展史,也是一部奴才成长史。

    盛京起初并不称为盛京,而叫沈阳。萨尔浒之战,明军大败。努尔哈赤占据沈阳后,忙于扩张势力,没有进行扩建,仅在城内靠着镇边门依照女真族建筑模式建设一个简单的“居住之宫”。

    建奴对沈阳城墙的再次修建,是在皇太极继承汗位后。

    天聪元年至天聪五年,皇太极在原来城墙的基础上建设新城,将城墙加厚、加高、加固,将明朝的四门改为八门,八旗军各守一门,城市通道由明时的十字街变为井字街。

    由此,盛京颇具规模,成为清国名副其实的政治经济重心。

    到顺治元年,盛京城内人口约有三十万,除八旗战甲,辅兵外,主要包括汉人尼堪,工匠。

    在这些汉人包衣看来,民族大义,国家存亡是不需要考虑的,生于乱世之中,只要有口饭吃,便谢天谢地。如果再能得到主子赏识,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顺治元年,正月十五。

    辽东一带的上元节,历来都是极热闹的节日,盛京当然也不例外,早在洪武年间,每年元宵节,都会有艺人从京师赶来沈阳悬挂碗灯,好不热闹。

    然今年的盛京,气候格外寒冷,开春已经好几天,斗大的日头照在街面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上元节这日,寒风呼啸,往日繁华的盛京,反倒冷清了许多,只有穿着臃肿的孩童偶然出来,嬉戏打闹。

    和大人们一样,这些孩子后脑勺上都留着条细细的金钱鼠尾辫,而他们的父母,多是些刚刚抬旗的包衣奴才。

    城东一家卖糖葫芦竹蜻蜓的小摊旁,曹忠清给儿子买了只糖葫芦,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迫不及待咬了口,酸的牙齿打战,连忙把剩下的糖葫芦塞到他爹嘴里。

    曹忠清轻轻咬了口,裹了糖的李子又酸又甜,冷的他只打哆嗦。

    给钱的时候,曹忠清望见卖糖葫芦的老头只裹着件单衣,站在路边瑟瑟发抖,包衣奴才犹豫了片刻,多塞给他两文钱。

    “爷,你心真好,大汗要打明国了,您跟着去了一定发大财,一定发大财!”

    曹忠清瞅老头一眼,没有搭话,拽着儿子就往回走。街道上行人稀疏,寒风卷起沙土打在脸上,曹忠清往东南边看了眼,发现就连把守城门的巴牙剌也躲在门洞里。

    父子两人走过半里路,不时有身材矮壮的清军战甲从身边走过,曹忠清都要停下脚步,向对方微微点头,同时把儿子朝自己旁边拉近一点。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父子两人拐进一条破落的小巷,来到一座略显陈旧的四合院前门。

    曹忠清来到四合院门外,伫立片刻,环顾四周,望见邻居塔科多醉意阑珊,嘴角还留有女人的胭脂。

    塔科多是正白旗一名辅兵,年龄不过二十,曹忠清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邻居脚步踉跄的走进院门。

    曹忠清知道他是刚逛窑子回来,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三娘,开门!”

    很快的,院内传来窸窣声响,接着是木门转动的吱呀声,随着院门打开,一个身材干瘦,脸色苍白的女人出现在曹忠清面前。

    “爷,回来了?我这就去下汤圆,”

    曹忠清转身将院门关上,从身上掏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女人。

    “给拴住买的,吃不完,给你吃,”

    那女人接过糖葫芦,干瘦的脸庞上挤出一抹笑意。

    曹忠清进屋坐定,这时三娘已经去厨房煮汤圆,曹拴柱骑着竹马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玩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孩子连忙放下竹马,跑进屋子,坐在曹忠清腿上,撒娇道。

    “爹,咱啥时候回盖州啊,俺想俺娘了,”

    曹拴柱隐约记得往年元宵节,他娘带着他去看烟花的画面,娘亲的模样已经非常模糊,不过那晚的烟火,孩子却记得清清楚楚。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见你娘了,”

    曹拴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又跑到院子里玩耍,曹忠清望着儿子的背影,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上元节本是阖家团圆时候,然曹忠清的妻子却已不在,她在两年前因病死去,留下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曹忠清去年刚抬了旗,他现在是正白旗旗下战甲,拥有三个包衣奴才,两名男丁,一名女丁,其中两个男丁还是青壮劳力,供他驱使。

    前些时日,辅政王下令加固盛京北门,曹忠清便派出了两个男丁去城下筑基,每人每日八十文钱,除去两人吃食,曹忠清每天能赚到一百文。

    “三娘,给大牛子,二牛子留点汤圆,他们回来了再吃,”

    曹忠清望着半空燃放的烟花,知道那是盛京汗王宫正在庆贺中元节,他举起酒杯,一连饮下好几杯烈酒,想起当年妻子杨氏惨死的场景,一行热泪就洒了下来。

    “拴柱,莫要乱跑,快回来吃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