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旧恨未消，陆长歌血溅孤山堡
新仇难报，海飞花泪洒金沙滩
只说石奴儿从赵钦处得了与王知节往金城谋划举事的差遣，当下就去城中寻王知节。到了朝廷招安使节的住处，才知道今日一大早，王知节已经陪着宿元景往雷州去见岛上各家的家主去了，估计需要四五日的时间才能回来。
王知节既然有事在身，石奴儿在金城着实无事可干，可又不敢回灵霄剑庄见苏玲珑，整个人顿时闲散起来。他百无聊赖地逛回六和寺来，赵钦他们已经出发了，还有十几个亲随在厢房中收拾闲散物件，还未出发。
石奴儿闲庭信步之时，忽然听得厢房之中的一人说道：“哎呦，这一次跟随老王爷北伐一败再败，整日心惊肉跳，可真是遭了大罪啦。”
“可不是！”又一人说道，“陆主簿早就看出来了，还没北伐就说这仗不能再打。现如今果然应验了陆主簿的话。这人虽然是一只岭南的猴子，但确是有些才干的。只可惜天妒英才，死得太早啊。”
另一人说道：“嘿，你不要命啦？在这里提陆长歌的死，小心老王爷要你的小命！”
“陆书生……死了？”石奴儿脑袋“嗡”地一响，只剩下一片空白。整个人下意识地闯进房子来，瞪着眼睛喝问几个人道：“你们实话实说，陆长歌怎么了？”
几个人给石奴儿吓了一跳，都知道他拳脚了得，站纷纷在那里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说道：“没……没什么，他……他还活得好好的，正在高阳府处理筹办江北马步军衙门的事宜呢。”
“妈妈的，你们敢哄弄老子！”石奴儿破口大骂道，“我分明听见你们说得陆书生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众人为难道：“石壮士莫要为难为我们这些做下僚的吧。关于陆主簿的死因……老王爷有令在先，不准我们说的。谁要是胆敢泄露半个字，就要以秦人细作的罪名处以斩刑。我等实在不敢相告。还请石壮士恕罪则个！”
“哼！”石奴儿拔刀出鞘，对几个人说道：“你们害怕老王爷的刀子。我手上的钢刀也未尝不锋利，你们就不怕么？快说！说出来，我就放过你们。再要迟疑，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众人唬得浑身一颤，都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我等就把陆主簿死因告诉壮士，还请壮士知道以后能够守口如瓶，勿要对他人言道。否则，我等性命休矣！”
石奴儿点一点头，收了钢刀，说道：“你们但说无妨，我不对他人声张也就是了。”
几个人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长舒一口大气，把陆长歌丧命的事情向石奴儿娓娓讲来。
原来，陆长歌一行人在瓦罐寺为宋军寻到以后，就被送往西山城子面见赵钦、孙全等人。
魏少鲲反叛在先，也被宋兵五花大绑地押着，随陆长歌他们来到西山城子的卫所。
孙全坐在卫所大堂之上，看一看魏少鲲，再瞧一瞧楚云，就乐了起来，对赵钦笑道：“老王爷，陆书生此行不虚，战果颇丰呐。不仅把北府军给劝返了，而且连这些乱臣贼子都一块捉来了。不知道老王爷打算怎么赏他呢？”
“孙将军莫要冷讽热嘲于我。”陆长歌说道，“我的一位朋友在瓦罐寺中被大火灼伤，伤势严重。恳请老王爷为他安置住处，速差人往高阳府请神医妙手来此医治。”
“嗯？”赵钦抬眼望后面担架上的罗铁拐看去，楚氏姐妹正在旁边照料。楚云，正好与赵钦的目光相接。原本柔和平静的眼神立刻就变得阴冷狠戾起来。
饶是赵钦这样的猛虎，在小丫头逼视下，竟然也有点心虚。他赶紧转过头来，看定陆长歌，笑道：“好，好，好。人命关天，速速带这位……这位老人家到医馆疗伤。”左右跳出来四五个军汉，抬起罗铁拐就往堂下跑去。
楚玉两只眼睛肿得铃铛似的，还不忘跟着陆长歌一起拜谢赵钦道：“谢老王爷恩典……”
楚云一张脸蛋冷若冰霜，见楚玉居然跟自己的仇人道谢，真是昏了头的，当下一把将她拉扯到身后，不许她再跟魏少鲲眉来眼去的，说道：“你跟着我一起去照顾罗大叔，不准随便乱跑！”
楚玉不快道：“姐姐……好姐姐，胡……胡大哥在这里怎么办呢？玉儿不能丢下他不管。”
陆长歌唯恐楚云因着这事儿再生气，赶紧上前来说道：“玉儿放心，这里一切有我，你随云儿先下去照顾你师父去吧。”
“你？”楚玉细米似的碎齿把薄薄的红唇咬了半晌，才点着脑瓜儿，乖巧地说道：“我相信陆大哥呢。”
魏少鲲见此情状，也凑到近前，对陆长歌悄声说道：“公为座上客，吾为阶下囚，何不发一言相救乎？”
“走啦，走啦，磨磨蹭蹭的，真是得了情郎，忘了师父……”楚云一面拉着楚玉往外走，一面不忘数落她。
楚玉从后面跟着，小声嘟囔着：“我……我哪里就有……”
楚云她们三个人离开以后，赵钦总算松下来一口气。他把目光移到魏少鲲身上，冷冷地问他道：“魏少鲲，你今日还有何话可说？”
魏少鲲舔了舔嘴唇，往前走了几步，说道：“老王爷……见瘦啊……”
满堂的人都给他说的窃笑起来，赵钦亦是忍俊不禁，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松缓下来。
“唉，少鲲未肯就伏，焉能不瘦？”赵钦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魏少鲲身边说道：“本王待汝不薄，何忍反之啊？”
魏少鲲嬉皮笑脸道：“我何忍反叛王爷？只恨朝廷为一伙奸佞文官掌控，有功不赏，无过受罚。刻薄寡恩至此，我若不反，恐日后受诛。”
魏少鲲这几句话痛骂了茅士铿这一班文臣，是很对赵钦的胃口。他稍稍点头微笑道：“汝既然心生反叛之意，又为何要自来孤山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