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皇宫。
皇帝收到幽州刺史、涿郡太守关于抚恤、赏赐将士的表章,赞叹不已:“‘为人臣者。。。先皇帝陛下之忧而忧’可谓政治正确;‘州郡乏熟练强健之士,国家无忠勇可用之兵’可谓谋虑深远;‘仿高皇帝旧制’可谓鉴古论今。朕真没想到,幽州为边郡,也有此等文采斐然的饱学之士!
宦官张让:“卢博士,咱家听说郦炎是大诗人,没想到军国之事也知晓。你仔细看看!”
卢植仔细阅读三遍:“郦炎字文胜,郦盛字兴让,是两兄弟,原本是陈留人士,因其父曾为涿令,故迁移到涿郡。刘备字玄德,涿郡人士,其父、祖曾做到县令。
三人都是良家子弟,也都是臣的弟子。”
皇帝:“古人云有其师必有其徒,有其父必有其子,今天以你们师徒来看,符合无误。”
卢植:“以臣对他们了解,表章应该不是郦炎一人写的。三个人当中,刘玄德最懂得军事,郦兴让最懂地方,郦文胜文采最佳。表章内容应该出刘玄德和郦兴让之口,由郦文胜执笔。”
皇帝:“郦文胜如此文才,留在州郡岂不可惜?当公车征辟、入朝为官。”
卢植立即跪下了:“陛下,文胜已是孝廉,然而确没有做官的经验,更加上脾气高傲,性格散漫,未经过雕琢,而且才二十五岁,恐怕需多加磨砺,不能立即胜任陪伴陛下的职务。”
皇帝没想到卢植会拒绝,就有些惋惜:“那就让三公下旨嘉奖,令幽州的州郡重用吧。这篇表章,令尚书台节选,制成诏令昭告天下,让州郡效仿,以知大汉维护伤亡将士之心。”
卢植:“臣还有一事禀告,幽州骑兵精锐,臣想带一百幽州突骑跟臣去九江。”
皇帝一拍脑袋:“对,你做九江太守是去平叛,没有可靠的人马可不行。
张卿,你给他们说,就说朕讲的,重臣到地方平叛,不可无可靠的部下,幽州突骑精锐,可以调配。当然,战后两地州郡也要好好奖赏、抚恤。”
张让:“好的,具体章程,让三公和尚书台弄了报上来给陛下看。”
皇帝心思已经飞到了后宫的美女身上,尤其是一个姓王女子,肤色白腻,善于歌舞,最棒的是脾气柔顺又善解人意,朕一定要好好宠幸,大大封赏:“不用了,你们看看就行啦。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卢植心事重重走出殿外,今日才知道,皇帝信任宦官,竟然到了一部分奏章让宦官代为阅示的程度。有些忠心的臣子,想着上奏用言语劝告皇帝陛下惩治宦官,不就是往枪口上撞么?看来今后真得小心点,可不能轻易让宦官抓到把柄。
。。。
上谷郡,下落县。
黑压压的100多个人围住了县衙门口。看他们的外衣,竟然是文吏、捕快、士卒。
换句话说是官府的人围住了官府的门。
太守张平仲:“没看到我是谁吗,快开门!”
县令牵穆小心翼翼的从墙上露出脑袋:“张平仲,你就在外面呆着吧。”
“是你把我的人和账本抢走吗?”
“是又怎么样?谁叫你把上千将士送死?谁又叫你贪污军饷!你自作孽,好日子到头啦!”
“你现在回头,将人和账本还回来还来得及,你我还可以和好如初!”
“想都不要想!你以为我是笨蛋么?你上书诬陷我,奏章我已看到,竟然还无耻得在此诓骗,哈哈,不愧是心口不一的两面人!传闻赵地的男女善掩饰、巧装扮,诚不欺我!”
张太守恨得咬牙切齿:“我为官二十余年,一向信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你想污蔑我,夺我官职,就如想杀我全家。
你我就是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太守就是一郡君父,你等与我对抗,如同殴打父母,就是大不孝。按律可杀!”
在张太守心中,他算计别人可以,别人算计他却万万不行。尤其是下级,决不允许。因为在东汉,没有郡都尉,太守是一把手、二把手一起抓,权力大得惊人。郡守日常考核指导各县,掌握刑事案件、甚至包括死刑判决权,所以有有灭门的郡守之说,各县长官和百姓自然对郡守毕恭毕敬,如同尊敬皇帝和父亲。
牵县令见己方的人都为郡守积威所压,顿感大不妙,连忙辩解:“县令是朝中所选任,不是郡守所选任。不妨告诉大伙,张平仲丢下部队逃跑和贪污问题,是大是大非、生死存亡的问题,陶刺史已上书皇帝、三公,一月之内,张平仲一定会被免职,大家伙怕的他做甚?”
张太守:“别听他胡说,儿郎们,撞开门,给我冲进去,杀了这个卑鄙无耻、出卖上级、无君无父的小人!”
“同郡之内,你既然动真刀真枪剑!”牵穆脸色大变,东汉执行的是藏兵于民的普遍兵役制度,换句话说,平时他和张太守属下基本上都没兵,只有远比郡里少得多的卫士、文吏、捕快、狱吏等。县比郡小,真要打起来,能战者,还不到张太守的一半。
牵穆:“张平仲,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贪污犯、奸臣,你的罪证已经确凿无误,很快就会下狱。今日所作所为,只会加重罪行。
大伙好好想想,要是跟着张平仲围攻县衙,一错再错,日后一定跟着下狱!如果现在住手,就能免除处罚。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子。”
立竿见影,不少人动摇退缩。
即使如此,张太守当官时间长,自有一帮嫡系亲信,利益早已捆绑在一起,毫不动摇的地冲撞起大门来。
张太守旁边一亲信,弯弓射箭,瞄准牵县令。
嗖一声。
牵县躲闪不及,直中肩部,惨叫一声,从城墙上掉下来。
张太守喜道:“好,牵穆已死!大家加倍努力,打开门口,重重有赏!”
牵穆倒仰头,直望着蓝色的天空,疼,非常的疼,如此近的距离,整个左边胳膊瞬间麻木、血流如注。幸好身后下属接住,否者早已摔得死生不知。
“大人,大人你不能死啊!”
过了一炷香时间,牵穆才缓过气来,让属下扶起来,突地大吼:“张平仲,你的箭法好差,就擦破了点皮,就没有利害点的么?”
张太守围攻了一个时辰,总算攻破县衙大门,冲进去,却早已经不见牵县令人影,抓到俘虏拷问,才知道人和物证,早就运往乌桓那边去了,这会至少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张太守把嘴唇、舌头都咬破了,口中留出血来:“追,给乃公追,他受了伤,跑不远,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追回来!”
张太守属下还有近百号人,知道牵穆身边只剩下十余人,令贼曹和门下亭长带着骑兵先行,一路上穷追不舍。快到洋河渡口,却有刘备、田楷、乌敏英等十数人都做乌桓弓骑打扮,拦住道路伏击,将十几个追骑射下马来,余下做了鸟兽散。
等张太守坐着车、带着大队步卒到达渡口时,牵穆和弓骑,早已渡河北去,就连马匹也被抢走大半,只剩下伤马和倒在地上哀鸣的骑士。
气得他不顾伤员、不顾影响,对为首的贼曹、亭长狠狠鞭打,口无遮拦地骂道:“你等平日常常自夸武艺高强,追几个人都追不上!要你等何用?一群废物!还有脸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