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复苏,草木青翠,浅草新才能没马蹄,春日踏青出游,青年男女偶尔手挨到手,心中都会起波澜起伏,数日不能平静。
其中的温馨、眷恋,不足与外人道焉。
刘备借此机会,替陈群向蔡邕提亲。
蔡邕板着脸说:“我女不嫁寒家!”
陈寔生前屡次得到三公征辟,葬礼得到大将军亲自出席,家族竟然被当做寒家,这在刘备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刘备:“陈群有杰出的才干,三公之伟噐宇。”九品中正制的未来缔造者陈群能差么
蔡邕却不知道:“听说大将军何进本已经决定征辟陈群之父陈纪,但目前陈纪、陈群得守孝,不可能出来做官。
守孝三年后,谁知道会怎样呢,大将军或许把陈家都忘了吧!”
蔡邕可不觉得女儿可以等三年。
蔡邕还知道陈家党锢二十年没人出仕,知道陈家贫穷,田地少,连佣人都没有,需要自己下地耕田,需要抄书补贴家用。知道陈家缺乏兄弟、支脉,底蕴单薄。
陈家三君闻名颍川,陈群之祖父是很了不起,叔父陈谌也做过司空掾,但都已经去世,三君里唯一剩下的陈纪已经60岁,目前病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蔡邕甚至推测陈群服祖父之丧后几年,或许不得不为父亲服丧,三年复三年,或者一年复一年,就算陈群有超强的能力和运气,仕途两次被打断,三十岁之前,也别想有大作为。意味着陈家的贫困和不高的社会地位,至少还要维持十年。
尊严被蔡邕一点点撕破。陈群涨红了脸,想辩驳,却不知道从何处辩起。他父亲四十岁才生了他,原因就是穷,结婚晚。因为党锢,也没能正儿八经的出仕。陈家相对于其他家世家豪族来说,太贫穷。本就是至诚君子,陈群确实不想撒谎。
蔡邕毫不在意陈群猪肝一样的脸色,继续旁若无人地点评:“陈寔与钟皓、荀淑、韩韶合称为“颍川四长”,陈家也与荀、钟两家有很好的关系,可这都是陈寔个人带来的,并不是说陈家就能与荀、韩、钟三家并列。”
例如荀家,虽然也因为党锢耽误了十多年,但他们有已经做县令的荀攸,举为孝廉的荀彧,还有名气不小的荀谌,荀爽的名气则要比陈纪大一些,荀家富有、人口众多,甚至有族学,是世代两千石的世家。陈家只有家学,只是耕读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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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的直爽和直接,仿佛一把直刺内心的宝剑,将陈群刺的体无完肤。
蔡邕毫不留情面的拒绝,打破了陈群的幻想,打破他了过去20余年里通过勤奋学习、天资聪颖、交友宽阔建立起来的自信,比祖父去世时更加抑郁。
刘备则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本想着做件好事,结果给陈氏造成了更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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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的妻子唐氏对蔡昭姬说:“陈家郎君才华出众,用心专一,想必是良配。”
“才华?不知道他懂得诗文乐谱多不多,反正没我多。”蔡昭姬挺了挺并不突太出的胸膛,话语中带着自信,“跟谁相亲,我也不知道,听父亲的。”
一句“反正没我多”噎得唐氏接不上下句。唐氏也颇懂的诗书,女子中算得上出色和另类,但跟比大多数男子更有文化的蔡昭姬相比,完全没法比。
如果说蔡邕嫌贫爱富的做法和千千万万丈母娘、老丈人没什么差别,蔡昭姬的态度就更值得玩味。
几个妇人被撺掇着旁敲侧击帮忙陈群说好话,刘备、陈群满以为她会答应。
事实却大跌眼镜,蔡昭姬只是偶尔给亲朋表示:“陈郎君是有些才华,但他又不高,又不帅,不懂得弹琴唱歌、吟诗作画,了无情趣。若和他一起一定闷死呢,别说一生,就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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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群从抑郁变为沮丧,蔡昭姬却很欢乐。
她不仅有无论别人怎么说,我就是不嫁的逆反心理,还体会着逆反带来的快感过去十年间,父亲蔡邕不时叹息没有儿子,常常把她当做儿子一般教育,还遇上了不少合适的未婚帅哥哥。荀家的几个,辛家几个,河东卫仲道,来自江东的顾、陆氏儿郎。。。
这些能言善辩,品貌出众,外貌优秀的男子,或矜持有利,或大胆主动,或雄姿英发,轮番地展现自身优点,让蔡昭姬应接不暇,不知道应该选谁。这下总算明白父亲的考虑,明白陈家郎君在一众青年中真不算出众。
陈群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变作一缕单相思,化作青春的酸甜,更多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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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渐渐散去,中平五年的春天,刘备已无心关注陈群,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大事,让他应接不暇。
首先,并州郭太等于西河白波谷,抢劫、袭击太原郡、河东郡。朝堂意图让驻守在关中的前将军董卓前往并州平叛。
不久,大别山中的黄巾余党,进入汝南郡葛陂,黄巾再起,杀掉长官,攻陷城池,引发一系列叛乱。皇帝命令西园八校尉中的鲍鸿等人,前往平叛。
地方上此起彼伏的叛乱起义,使得朝中有志之士、有才子官,各抒己见,不断上书。
其中,太常、江夏人刘焉的一份奏章引起了皇帝的瞩目,其大意为:“天下兵寇不息,主要原因是郡守镇压不利、刺史对郡守监督不到位。而此时监督不到位的原因是刺史们太年轻,官秩600石太少,没有威信。建议选朝中清名重臣,依然拿两千石俸禄,到地方担任州刺史,最好把州刺史改为州牧。”
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帝竟然同意了刘焉的建议,不把百姓的起义叛乱原因归结为治理不当,而是归结于镇压、安抚不到位。并派出九卿、尚书出任州牧。从此州刺史从御史、监察官,开始逐渐向相当于省高官、高官一把抓发展。
汉末的混乱,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