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大汉钱潮悠悠情 > 第十六回 多作恶奸人被除
    夜深了,整个伍家大宅都是静悄悄的。伍育之没有吵醒更多的下人,只是让几个心腹守在房间四周严加防范,自己则跟英卓和郭解二人在房中密谋,这样也不惮府中恐还有法政的耳目。

    三个人坐下来,均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英卓和郭解或许是被伍育之的声势给震住了,心知此事恐怕非同小可,是而伍育之也不得不做得这般小心翼翼,远远不止防备一个法政那么简单。

    “伍爷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英卓见四下安全了,便迫不及待向伍育之问道。

    伍育之故作深沉地深吸了一口气,用深邃的眼眸在英卓和郭解脸上分别扫视一下,接着才用低沉的嗓音缓慢地说道:“我说的这个办法,可以说是铤而走险,稍有不慎,不但救不了无盐淡大人,还可能把你我都搭进去。即便如此,你们还是要听下去吗?”

    英卓和郭解对视一眼,探明彼此的心意,然后一同坚定地向伍育之点头。

    伍育之便接着说道:“这些天我已经仔细想过无盐淡大人的事情。其实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法政,而在于朝廷那边。你们也知道,无盐淡大人是被冠上了通敌的罪名,在赊贷行的仓库里,也的确搜出了吴国铜钱。所以,即便我们杀了法政,也不能洗清无盐淡大人的罪名。要救无盐淡大人,还得另辟蹊径。”

    “何为此径?”英卓目光灼灼地看着伍育之,等候下文。

    “将功赎罪!”伍育之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让英卓和郭解听得一愣,随即又陷入深思之中。

    “伍爷的意思是,让无盐淡大人帮朝廷做事,来抵消他私藏吴钱的罪名?这样,便能让无盐淡大人获救了?”郭解挠了挠后脑勺,好像如在梦里一般,糊里糊涂地问道。

    没想到还真被他歪打正着,伍育之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无盐淡大人如今身陷囹圄,还能为朝廷做什么?难不成要让无盐淡大人效仿伍爷令尊当年的举动,将赊贷行的家产全数捐出,来换得一条性命?这赊贷行乃是无盐淡大人毕生的心血,如果这样做,恐怕无盐淡大人也难以承受这样大的打击……”英卓很忧虑地说。

    伍育之连连摇头,说道:“任贤弟多虑了。用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说到底,这件事还真离不开一个‘钱’字。只是我说的这个钱,不是无盐淡大人的家产,而是——太后要的‘钱’!”

    伍育之循循善诱,让英卓和郭解慢慢了解到他的“救人计划”。

    说到这里,伍育之便不再隐瞒从马三那里听来的消息,对一脸惊诧的英卓和郭解解释道:“你们也知道,伍某在长安还算有点人脉,宫里也有几许人物,跟伍某暗中有着交情往来。近日伍某得以从一位靠得住的宫人那里听说了一件非凡的大事。”接着,伍育之就将太后要为梁王造“大钱币”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番,直听得英卓和郭解二人惊讶不已。

    “可是,太后要造‘大钱币’一事,跟无盐淡大人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这无盐淡大人,难道还能帮太后造出那天下无双的‘大钱币’不成?且不说这件事本身就难于登天,伍爷你也知道,皇上刚刚才颁布了《定铸钱伪黄金弃市律》,私铸钱坊造钱,那可是死罪一条!就算无盐淡大人能造钱,那也是不敢接的活儿啊!”郭解瞪圆了眼睛说道。

    “如今无盐淡大人身上背的,不也是死罪吗?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赌上一把,说不定能拼出一条活路来。少帮主你是行走江湖、刀口喋血的人,你说人的生死是不是这么个理儿?”伍育之反问道。

    “这……”郭解犹豫起来,陷入沉思之中,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英卓在旁边听着,伍爷和郭解的一来一往,他全都记在心里,在脑海中盘算着。此刻他也不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虚无的某处,想着什么事情。

    “京兆尹大人那边,上上下下我都已经打点过了,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这次无盐淡大人的事情,乃是牵扯到当今圣上最忌讳的七国之乱,你们也知道,那件事对咱们整个大汉天朝的冲击有多大,皇上能不耿耿于怀吗?无盐淡大人牵扯到这么一件案子里面,要想用平常的方法摆平,压根儿就不可能。咱们只能剑走偏锋!当然,如果二位不同意这么做,伍某也不能强求,只怪我伍某无能,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够救无盐淡大人于水深火热之中,有愧于他当年……唉!”伍育之痛心疾首地摇起头来,用手捂着脸,似是有意遮掩着忧愁。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光正透过指缝,用余光扫着英卓脸上的表情。

    不得不说,伍育之的这番话其实是很有说服力的。因为有一点,他没有说谎,那就是牵扯到七国之乱的案子,必然是非常棘手的。无盐淡又是长安上下闻名的人物,更是因抵抗叛乱有功而受到褒奖,也因此一夜暴富。如今却传出他与当年的叛贼有染,说来真是有戏剧性,朝廷上下能不关注这件事么?单单凭一个伍育之的力量,是不可能打通层层关系,直达天子圣听,让皇帝格外开恩放无盐淡一条活路的。

    然而,这世上也不是没有人能够说动皇帝。世人皆知,当今皇帝乃是“天下第一孝子”,对太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如若是有太后出面说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要救出无盐淡大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那么他们一群小老百姓,又凭什么能让太后出面呢?伍育之已经给出了一条途径,也是目前看来唯一的一条。

    英卓把眉头一拧,压低了声音说:“我认为伍爷说得有理。要救无盐淡大人,恐怕这是唯一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具体应该如何去做,还请伍爷明示。”

    说着,他看向伍育之,眼里闪烁着一抹坚定的光芒。

    伍育之心中暗自一笑,脸上却还是带着有些忧虑的神情,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的确是合计了一下。要我看来,与其我们代为求情,不如就让无盐淡大人‘戴罪立功’反而来得更为直接,这样太后也会尽快放无盐淡大人出来操办此事。毕竟无盐淡大人乃是行内闻名的子钱家,从他手中流过的钱币不计其数,如果向太后禀明,无盐淡大人能够召集一批能人,在他的指导下完成‘大钱币’的打造,相信能够说服太后,将无盐淡大人从牢狱中放出来,这样也能让无盐淡大人少吃点儿苦头。”

    “仅仅靠太后出面,就算能说服皇上,那不还会落人口实么?毕竟律法摆在那儿……”郭解担心地说。

    伍育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解释道:“少帮主有所不知,无盐淡大人这件案子,本来就是个左右为难、清官难断的事情。往左说,可以说是私藏吴钱、勾结叛贼;往右了说,毕竟无盐淡大人还是个子钱家,那吴国钱币做工精湛,天下尽知,一个子钱家有点吴钱的收藏,并非稀奇事,也不是罪无可恕。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大人物去说情,开个好头。当然,要让皇上对朝廷、对百姓都能有所交代,我们还得费一番功夫。”

    “伍爷的意思是……”英卓示意伍育之详细说下去。

    伍育之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我们得主动出击,散布言论。一方面,我会知会几个朝廷中与我较为交好的大臣,在早朝的时候向皇上说情,这样能在朝堂上给皇上一个借口;另一方面,我们暗中鼓动其他商家和百姓,到宫门前请愿,为无盐淡大人担保,让皇上看到民意。这样一来,皇上又能尊重太后,表达孝心,又能除却后顾之忧,便没理由不放过无盐淡大人了。”

    “妙啊!伍爷这主意可真妙!”郭解忍不住拍案叫绝,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颇有些孩子气的兴奋。

    “无盐淡大人平日乐善好施,想必愿意出来为他请愿的人不少。只是法政那边,若是知道了这番行动,那……”英卓先也点头称是,但又有了一重忧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任贤弟。所以,明面上的事情就交给明面上的人去做,我们还得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伍育之声音低沉地说着,用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法”字,然后又在这个字上狠狠地划了一条斜杠。

    英卓和郭解都明白了伍育之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同意伍育之的看法。

    “其实说到底,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唯一的问题在于,要救无盐淡大人,让太后为我们说话,就必须揽下太后的活儿。可你们也知道,无盐淡大人或许并没有能耐打造出这举世无双的‘大钱币’,一旦事情失败,那么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就功亏一篑了,不仅仅是无盐淡大人逃不过一死,恐怕还会牵连更多的人。”伍育之深深地叹了口气,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英卓。

    不出所料,他说完这番话,英卓立马就说道:“伍爷若不嫌弃,这件事,在下愿意一试!”

    “大哥,你的意思是……”郭解又瞪大了眼睛。

    “任贤弟的造币工艺天下一绝,要说这世上真有一个人能打造出‘大钱币’的话,恐怕也非贤弟莫属了。但是这件事干系极大,要冒着天大的风险,任贤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伍育之故作犹豫地说道,还口口声声地用关切的语气提醒英卓。

    英卓面不改色道:“无盐淡大人曾经有恩于在下,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如今他身陷囹圄,生死难卜,在下岂能贪生怕死,而置他于水深火热之中不闻不问呢?无论如何,英卓都要一试。倘若不能成功,英卓甘愿陪无盐淡大人共赴法场!”

    “好!就冲着任贤弟这份豪情,伍某也豁出去了。但愿这举世无双的‘大钱币’,能诞生在我伍某后宅,待我百年之后,能让‘大钱币’成为后代青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不枉我伍某此生了!”伍育之见英卓与自己一拍即合,郭解也一向赞同英卓这做大哥的意见,嘴角甚至若有若无地掠过一抹得意的笑容,好像已经看到无数的赏赐,在“大钱币”周围堆得像铜山一样熠熠生辉……

    他们这一合计,便过去了大半夜。

    次日,街上热闹起来。稍作打听便知,原来是方圆赊贷行一大早就被人踏破了门槛,在厅内吵嚷,领头的人高喊的声音,在嘈杂一片中还隐约可闻:“我们借的是轻钱,凭什么要还足重的铜钱?这太不公平了!叫法政出来,我们要跟他当面理论!”

    “法政出来!”

    “我们要活命!”

    “法政滚出来!”

    一群人疯狂地推搡叫喊,眼见伙计们要顶不住了,法政被他的新管家催促着,急匆匆地走进前厅,企图平息这一场“暴动”。谁知道他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人潮彻底淹没了。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围了个结结实实,他想喊什么,没有人听,他往外挤,却又挤不过情绪激动的人群,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很快他就出了一身臭汗,在心里直骂娘。他只能努力地伸长了脖子,对新管家高喊道:“快!快去找人来,把这些刁民通通都给我赶出去!”

    很快,在后院布防的心腹撤走了一小半,赶往前厅为法政解围,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这一场风波。法政一边对着被轰出去的闹事者骂骂咧咧,一边喝着管家递过来的茶水。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名心腹跑进来,口中气喘吁吁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无盐淡……宫门外好多人为无盐淡请愿,听……听说无盐淡要被放出来了!”

    “什么?”法政一激动,茶水顺势滑落到喉咙里,呛得他眼泪鼻涕一把流,差点没咳个半死。他已经顾不得这样失态的表现,揪住报信心腹的衣襟,瞪圆了眼睛追问道:“你说什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千真万确,是小人亲眼所见!听说朝廷里也突然有好多官员给皇上奏本,申明无盐淡无罪,要求释放无盐淡。皇上、皇上已经准备下旨了!”心腹战战兢兢地答道。

    “不可能!”法政尖叫起来,却忽然愣住了,脑子里在想着些什么。他自言自语地说:“突然有这么多朝廷命官给无盐淡请命,绝对不是偶然。难道是……啊,该死的伍育之!难道是你在跟老子作对?你就真不怕老子……”法政的眼睛忽然像老鼠嗅到猫的气味一样亮起来,透着半分焦急半分惊恐,连声叫人跟他一起赶回后院。

    走到半路的长廊时,就有家丁浑身是血地扑了上来,满脸惊慌地对法政:“老爷,闯、闯进来了,有人……”话还没说完,那家丁就被人后背一刀,活活地劈死了。

    杀死家丁的正是郭解的少年帮成员!

    更让法政觉得害怕的是,整个院子里的守卫已经被从墙外扔进来的迷烟给熏倒了,战斗力只有平日的一半不到,根本拼杀不过热血沸腾的少年帮众。现在整个院子里,几乎都是少年帮的天下了。跟在法政后面那些冲出去企图挽回败局的,却也是一个个飞蛾扑火。

    “该死的!”法政大骂一声,殊不见人群中窜出一个人影,矫若游龙一般,转瞬就到了法政跟前。法政倒抽一口冷气,眼见是少年帮帮主郭解,吓得他一把将身边的管家推了过去。

    郭解一剑捅破管家的肚皮,又将剑拔出来,喷出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又朝尖叫着逃窜的法政追了过去。法政被逼到死角,知道自己逃生无门了,转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郭解磕头求饶:“少侠、少侠饶命啊!往日都是我法政瞎了眼,一时财迷心窍做了错事,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侠饶命啊!”

    法政忙不迭地磕头作揖,泪流满面,俨然没有先前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倒像是丧家之犬,死到临头才知枉做为人。

    忽然一股骚腥的气味传来!郭解低头一瞧,一股淡黄色的液体正慢慢从法政跪着的地方流出来。

    “呵,大爷还没砍你,你就自己吓得尿裤子了?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东西,以为自己还能有以后吗?哼!你背叛无盐淡大人,害得他一家妻离子散,本该将你交给无盐淡大人处理,但无盐淡大人刚经历牢狱之灾,哪能愿意见你这糟心的狗腿子?完全是污了他的眼!还是让我替他把你给处理了!”郭解义正辞严地呵斥着,举着染血的剑毫不留情地向法政砍了过去。法政趴在地上,想趁郭解举剑时,从他露出来的腋窝底下钻过去,没想到被郭解一眼识破,连退两步,愣是将宝剑从法政高高拱起的脊梁骨一侧刺下去,一剑穿透后背前胸,毫不留情。

    法政闷哼一声,睁大了眼睛,半晌喷出一口鲜血,半个字都没说出,就咽了气。郭解扬了扬眉毛,转过身一脚踢在法政的屁股上,将法政的尸体踹出老远,顺势将剑给拔了出来,很嫌恶地看了一眼宝剑上沾满的血,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来擦了擦,哄孩子似的对宝剑说道:“爷知道你今儿受委屈了。沾上这种人渣的血,真他妈晦气!”

    擦完剑,郭解就将宝剑收入鞘中,得意洋洋地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大院中央。这里已经全部被少年帮跟伍育之派的护卫给摆平了。整个大院中血流遍地,腥气冲天……

    郭解皱起眉头,招呼众人说:“来来来,都手脚麻利点,跟下人一起把后院收拾了,免得无盐淡大人回来撞上了晦气!”说着他挠了挠头,看着手下们忙开了,又自言自语地嘟囔说:“大哥要看见我这么杀人,又得说我了。嘿嘿,等大哥把无盐淡大人接回来,这里应该打扫完了,到时候我就跟他说,把人都给赶跑了就行了。”他自顾自地点着头,就去前厅准备迎接无盐淡,还有在大牢外等候无盐淡的英卓和伍育之等人。

    长安这一条街上,从一大早骚动到现在,才算是到了高潮。方圆赊贷行后院发生的事情,别人看不见,但大牢打开门放无盐淡出来,街坊邻里可是都挤在一起看得真真切切。大伙儿看见无盐淡被一名宦官和两名侍卫半押送半陪同地从牢中带出来,不禁爆发出一阵欢呼。

    早已等候在此的英卓和伍育之两人赶紧迎上去,连忙扶住羸弱的无盐淡,对那宦官和侍卫陪着笑,发点儿“辛苦钱”。“麻烦各位大人了!一点儿小心意,请各位喝点儿茶,舒舒心,放松放松。”

    画着粉面的宦官不着痕迹地将钱串往袖口里一塞,脸上随即盈满笑容,客套道:“伍掌柜太客气了。这都是皇恩浩荡,你们要谢呢,还得谢谢太后和皇上,还子钱家一个公道。子钱家可要好好地记住太后的恩典,那也不枉太后吩咐我特意往这晦气的地方跑一趟。”

    宦官话中有话,弦外有音,无盐淡、英卓、伍育之三人都听得清楚。只说无盐淡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疑虑的神色,将手里的东西抓得更紧了,脑海中方才想起这宦官进牢来释放他时,压低了声音说的话:“这是太后的密旨,子钱家可要好生担待,不然,太后有本事放你出来,也能让你全家人头落地。”

    想到这里,无盐淡背后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