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埋骨
罗成并没有怎么理会秦弈然，见他跪下了，也就骑马离去了，现在，只留下秦弈然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乌云驹。
乌云驹每一声哀鸣，在他耳中听得都心如刀绞。他怔怔望了乌云驹一会，摸着他的鬃毛，眼泪不自禁地流出：“马兄，没想到你还是死在巴蜀。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活生生受折磨。”他一咬牙，拔出二死剑，一式二死剑法，割断了乌云驹的脖子。
乌云驹轰然倒地，秦弈然突然长吼一声，对着地上蝙蝠和毒蛇的尸体，狠狠地砍去。一剑，两剑，三剑——直到将他们剁成了肉酱。
鲜血裹满了漆黑的二死剑，红黑混色，显得格外妖异。
而后，他双目无神，一步一步地，朝着山洞方向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他低着头，每一步都缓慢而沉重，整个人失去了神智一般，行尸走肉着。二里左右，秦弈然硬生生走了一餐饭的时间。
良久，他来到了辛甲的尸体前，这个大汉，临死前，都没想到，他会被毒蛇毫不留情地杀死。
“那假如来了敌人，武功高强，轻功也高明，要杀我。我打不过，你也打不过，你会不会背叛我，投降啊。”
“肯定投降。”
“意思是，你就是墙头草啊？”
“墙头草？”
“也就是有了生命危险，你就抛弃我，自己降敌杀我了。”
“不会啊，我投降了，你也投降，就不会杀你了啊。”
“那我要是不投降呢？”
“为什么不投降？”
“我不想投降——宁做战死鬼，不做屈膝贼！”
“我肯定劝你投降。”
“那假如敌人是我死敌，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使投降也会被杀的，所以我不投降，你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我不会伤你的。”
“你果然投降了，但你也果然没有伤害我……”秦弈然看着他的尸体，喃喃道：“可是我却为了自己的生命，屈膝跪向那罗成了。呵。”此刻他的心情，是极度的悲伤。一生之中，比此刻还悲伤的，恐怕就是独孤怜筱失踪的那一天了。他看了一会儿辛甲的尸体，而后背起他，拿过毒蛇留下的铲子，缓缓向那乌云驹的尸体走过去。
这一次明显快了一些，一刻钟后，秦弈然放下尸体，用铲子开始挖土。
有专门的挖土工具，内力倒处，挖土自然很快。秦弈然先挖了一个大坑，将乌云驹尸体推进去，填好土，削木为碑：爱马乌云驹之墓。又挖了一个小坑，放入辛甲的尸首。
写什么好？秦弈然思忖着：小弟辛甲之墓？爱奴辛甲之墓？都不合适。他想了半天，终于有了决定。削木立碑，上书：义士辛甲之墓。
秦弈然看着两块墓碑，突然想起了八苦掌法。这本秘籍虽然他一直没练过，但由于与二死剑法配套，因此也读过。“……人生而有八苦：一曰生，二曰老，三曰病，四曰死，五曰爱别离，六曰怨憎会，七曰求不得，八曰五阴炽盛。八苦人人避而不及，却又避无可避。吾独感于八苦，取八苦之意……”“生也苦，死也苦。”秦弈然自言自语：“人生在世，欢少悲多，苦啊。”
他感叹了一会，站起身，随手练了一套二死剑法，而后思忖接下来的行程。以现在的实力，去寻孙家的晦气，无异于自投罗网。可是如果回金竹宗，这路上无马，又要走上半年。嗯，这里离成都城不远，要么从这儿赶往成都城买马，然后再回宗门修炼。等成为了一流高手，就来寻找孙家的晦气。
主意已定，秦弈然转过身，虔诚地对着两座墓碑，各自三鞠躬，而后朝着西南方向前行。
且说京城，胡国公府邸。
大厅内两人对坐，主位一人面似淡金，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英华满面，微微有点短胡须。右手端着茶壶，正给那客位之人加茶。客位是一个壮汉，两眼赛过铜铃，一张红脸上生着疙瘩，硬直短发，一笑露出獠牙，叫道：“叔宝哥，你说罗兄弟在外，这京城可够闷的啊。”此人若是秦弈然在，必然认出是程咬金。那被程咬金呼作叔宝哥的，则是秦琼秦叔宝。他给程咬金加了茶，道：“罗兄弟也是为了孙老先生，不得已的，你以为他会想出门？”程咬金道：“唉，这我知道，只是少了罗兄弟，就少了一个地方玩。”秦琼一笑：“前两天侯兄不是邀你去吃桃么，难道你没去？”程咬金道：“去了啊，当然去了，不过我又不是猴子，吃桃有什么乐趣？本来想赌点小钱的，你和尉迟黑炭又没来，导致少人。”他说到这，激动地一拍桌子：“尉迟黑炭是因为被他家夫人缠上了，脱不开身，你为什么不去啊？”秦琼道：“我生病——老毛病又犯了。”
程咬金顿时感慨起来了：“老哥，你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啊。”秦琼点点头，程咬金感叹道：“孙神医的医术都通神了，怎么还治不了你呢？”秦琼淡淡一笑：“世间疾病甚多，也不是都能治的。”程咬金激动地道：“那可不一定，孙神医这次去云南找药，说不定就能找到治你病的药。”秦弈然见程咬金如此，心下也着实感动：“有些病，即使是真正的神仙，也不一定能够治好。你看徐老哥、李药师，以及已逝的袁守诚，不也对我这病无可奈何么？”程咬金喃喃道：“一定能够治好的，一定。”
秦琼道：“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你今天来找我玩，我虽然不能陪你喝酒，但至少能请你吃肉啊——我去叫人杀一头猪，今天午饭和晚饭，都在我府上吃吧。”程咬金大喜：“好……”可说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了。秦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叫贱内去把弟妹也请来府上。”程咬金当即道：“那可劳烦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