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垂泪哽咽,不愿让已经受伤的许褚再冲过去救援对岸的将士,而对面的情形益发不乐观起来。
河北军两边的步卒和骑兵此刻已经合兵一处,知道面前之敌已经陷入困境,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良机不可多得,攻势那是一浪高过一浪,一边冲杀一边仍旧喊着已经被戳破的谎言。
“曹操已死,降者免死。”
曹军殿后残兵驻足的空间被不停压缩,很多士卒已经被挤得踩进了河水中。
虽然这一段河岸本就是曹军选择让百姓涉水渡河的位置,水比较浅,但踩在水中仍旧让士卒们产生了一定的慌乱。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时刻曹操的气运加成仿佛又显灵了,除了刚才许褚拼死救护之外,另一员大将也及时地赶来救援。
从西边燕县方向的官道上,迅速靠近了一彪人马,为首之将遥遥望见了河边的异样,加紧打马来到曹操身边道:“张辽护驾来迟,请明公责罚。”
这却是张辽带了两千兵护持着伤患以及部分百姓进到燕县城中,然后他忧虑尚在白马的曹操安危,故而不作修整立刻带了人往回赶,却恰恰好赶在了曹操最为落魄的时候来到。
曹操此刻心灰意冷,又见自己手下大将满面风尘,哪里还能有什么责怪的心思,只说到:“文远来回奔波,却是辛苦了。”
一旁的许褚见张辽来到,却是大喜道:“文远来得正好,且与我一同杀过河去,救后阵将士们出来。”
张辽在说话间把四周环境略一打量,看到已经倾覆的桥梁、翻倒在河中的司空乘舆、衣衫湿漉漉的曹操、肩膊仍血流不止的许褚,以及河对岸岌岌可危的残兵,哪里还不清楚这是被河北军设伏暗算几致大败。
张辽在这两日里连连在河北军手上吃了或明或暗的亏,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此刻见包括曹操在内的将士都意志消沉,知道若不有所挽回对于大军极为不利,便道:“仲康且先包扎伤势,护卫好明公,这救援将士的担子张辽就一肩挑了。”
然后又转头对曹操抱拳道:“明公稍安,且容张辽去为明公救下将士们。”
曹操此刻也已经缓过神来,见自己手下两员重将接连请战,便也一扫颓唐之色道:“好!那我便在河边看文远一展身手。取鼓来,我要亲自为文远助威。”
“末将必不辱使命。”
张辽得了曹操允诺再不犹豫,立刻带着手下将士涉水东渡,杀了回去。
虽然张辽这杀回河对面去营救残兵的举动十分鲁莽,但张辽在也不是纯粹的莽夫。
张辽打量了一下形势,发现河对岸的残兵虽然受三面合围,但只有正面的河北步卒的威胁最大,两侧的骑兵到只是起到了骚扰的作用,尤其是右侧方向,河北军的骑兵人数最少,攻势也最弱。
再往南边看去,更有自家的一部骑兵退到战场边缘,虽然被河北军阻隔,无法支援到被围困在河岸便的步卒,但仍旧不停巡梭,与河北军的骑兵游斗。
看清形势后,张辽果断带着部众从右侧涉水渡河,欲要将阻隔河对岸步骑之间的河北军驱散。
不得不说张辽的眼光实在是老辣,一眼就窥破了河北军的虚实。
如今河岸曹军残兵的正面自然是昌琦率领的步卒,左侧是隗冉率领的骑兵,右侧是原本颜良自己率领的那近千骑兵。
但在颜良脱离开前线退到阵后去调度全局时,这部分骑兵只有两个军候统领,如今一人正带了一半骑兵与曹军骑兵游斗,另一人带了余下的骑兵从侧面包夹曹军河岸上的残兵。
张辽所带领的千人俱是他军中精锐,今天虽然来来回回赶了不少路,但并未有过真正激烈的拼杀,体力要比如今河岸便厮杀了半天的河北军充沛不少。
张辽本人带了百来骑冲在最前,手中的长戟大开大合,当者披靡,在他的带领之下,这股曹军立刻在河北军的左翼凿开了一个口子,大为缓解了河岸残兵的压力。
那带领骑兵负责左翼的军候见这股曹军源源不断地从河对岸涉水渡河而来,心知若给这股曹军站稳了脚跟,那聚歼河岸残兵的计划就落了空,便纠合了两三百骑兵,欲要依仗地利和骑兵冲锋的优势把曹军重新冲回河里去。
却不料张辽丝毫不惧,虽以少敌多,以低就高,犹自挥戟向前,在撂倒了河北军两三个骑卒后,更是大戟一刺一钩把河北骑兵为首的军候给扫落下马。
河北骑兵失了首领俱都大骇,而张辽所部士气大振,反将由高向低而来的河北骑兵给反冲了回去。
在河西边亲自持槌击鼓的曹操见张辽如此勇猛,忍不住大赞一声好,此前的积郁也仿佛一扫而空,愈发将手中的鼓槌给敲得咚咚作响。
张辽所部的步卒也在这密集的鼓声中大踏步冲过河去,跟在张辽的身后追着河北骑兵的身后杀去。
原本士气低迷的曹军后阵残兵见本方大将来援,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竟将河北军给逼退了好几步,场上原本一边倒的形势又扭转了过来。
这时候落在战场后方的颜良已经大致搞清楚了此前发生各种情况的原委,知道了瓦邑山上滚木阵和酸渎水上木桥翻都有仇升在背后出谋划策和亲身参与。
他也没料到仇升这家伙居然跟着隗冉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他还是在心里狠狠地夸奖了仇升一番,并为自己的知人善用而洋洋自得。
面前形势一片大好,颜良以为自己已经稳坐钓鱼台,就等着把曹军落在河这边的这一部分人给吞下,吃个囫囵饱后从容返回白马城,届时若关老二还在的话,倒是不介意再教一教他如何做人。
毕竟打从一开始,颜良就没想过要把曹操给留在这里,只是不能让曹操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抱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心态来打个劫,让自己在袁大将军面前好交代便是了。
但如今张辽带着人返身杀了回来,片刻间就将自己的左翼搅得天翻地覆,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就要这么飞了。
看着河对岸重新竖起的司空大纛,以及在河东侧立起的“中郎将张”字大旗,他不由喟叹道:“曹孟德和张文远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