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颜良这一拜的人里边,辛儒虽是世家子弟,但目前无官无职,樊阿虽然艺术精湛,但医者这个行业素来为人所轻看,至于胡其、胡晖父子更只是铸冶匠人,应当列入匠籍。
颜良如此郑重地一拜,可是把面前几人都给吓着了,连忙做出幅度更大的回拜,口中连连称不敢当。
颜良却一一托起几人,一一说道:“辛君虽为世家子弟,然文可出谋划策关说连横,武可阵前击鼓不畏矢石,乃是个有担当的奇男子,良佩服”
说罢朝辛儒一拱手,辛儒连忙回礼道:“区区jiàn名竟然能得入常山君之耳,儒着实惭愧。”
却原来张郃在给颜良送来胡铁匠一家时,也修书一封让辛儒带上,辛儒把人和信都交给了田灿,田灿见是张郃来信,立刻先命人快马呈送颜良处。
张郃在信里提了胡铁匠曾在鼎鼎有名的东平陵铁官任事,且胡氏父子在修补兵械的时候手艺极为精湛,故而推荐给了颜良。
除此之外,张郃还提到了辛儒,称其人词锋锐利能言善辩,且颇有胆识在阵前击鼓云云,且还隐约提了提辛儒似为青州主臣所轻,拒绝了袁谭的招揽。
颜良事先看过信,知道张郃这是委婉地向他推荐人才,便记在了心上。
此刻颜良把张郃的话稍稍加工了下拿出来当面吹捧辛儒,却怎不令辛伯宁有良马得遇伯乐之感。
颜良轻轻拍了拍辛儒的手臂,说道:“辛君既然到了常山且先多走走看看,若是有意在此地为吏,常山相府的大门永远向辛君敞开。”
辛儒颇为感激地道:“在下谢过明府君”
颜良又对樊阿道:“良久慕元化先生高名,如今虽未能得睹元化先生,但见其高徒永山先生亦不胜欢喜。”
樊阿笑道:“我师素喜游走四海,曾教曰多历一地,多治一病,医术便能更精进一分。指不定我师哪一天游走到常山也未可知也”
颜良也笑道:“哈哈哈那可就太好了。我亦曾涉猎岐黄之道,可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故而对贵师徒这般悬壶济世的当世高人敬重不已,此番嘱托伯然相邀永山先生前来常山,实在冒昧,还望先生莫怪”
颜良越是说得客气,樊阿却越不好意思,说道:“近来常山极为闹,即便是府君不曾相邀,说不得在下也要前来看看。”
颜良双手一摊道:“这却是要让永山先生失望了,如今比武大会以及盐铁酒专卖权唱卖都已经落下帷幕,不过如今常山亦有不少新鲜事物,容我后给先生一一介绍。”
樊阿道:“在下怎敢劳动府君大驾。”
“哪里哪里,如今已近年关,正该是好好欢腾欢腾的子,我亦可以借着招待先生偷一回闲。”
见颜良说得有趣,樊阿亦不莞尔。
到胡氏父子面前时,颜良先略顿了顿,仔细打量了一眼,发现胡其虽已白发苍苍,但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其子胡晖形健硕,那一袭颇为宽大的衣衫穿在上犹自掩盖不了衣衫下虬结的筋。
颜良想起张郃信里所提,胡其出东平陵铁官,乃是出色的铸冶师。
东平陵铁官在这个年头极为有名,乃是泰山铁官的分支之一,若是放在后世绝对是地方央企,而且是牌子响当当的那种。
这胡其能在东平陵铁官担当匠师,足以见得手头上是有些真功夫的。
这年头读书的往往看不起经商的、行医的、做技术活的,但颜良却知道商人、医生、工匠在社会的发展中会起到极大的助益。
尤其是他目前刚刚恢复了房山的铁矿和铁官,但一直没有找到足够分量的人负担起铁官的管理重任,目前进展十分迟滞,故而对胡氏父子极为重视。
颜良上前一步道:“儁在信中言贤父子精于铸冶之道,而我常山正缺这等良才,贤父子来得可是正当其时啊哈哈哈”
胡其拱手道:“小老儿只是多年之前在东平陵铁官做过事,实在当不得张将军与颜府君的谬赞”
颜良道:“谬不谬赞不需多言,一切只看手艺,我可是对儁引荐的人选抱以厚望啊不过眼下谈这些还早,诸位方到常山,且好好休整,观一观我常山的风光,享用一下常山的美食再说。”
颜良事务繁忙,抽出这些时间来迎接他们已经十分难得,再与众人一一寒暄过后,便快马回到相府里处置公务。
而辛儒等人则在刘劭、沮辉的陪同之下,进入元氏城中预先备好的邮舍里休息。
这客舍经过精心打扫,内中物事一应齐备,让众人很是省心。
休息了一会儿后,到了晚饭时间,刘劭就在邮舍的堂内设下小宴招待众人,还说道:“原本府君要亲自设宴款待众人,不过近来公务繁忙又加上私事缠,下午还是专程抽个时间出城迎候各位。”
众人哪里会计较这些事,颜良忙正事无暇理会他们才是这年头的常态。
而颜良的确也不是刻意推脱,实在是真个忙。
主要是前段时间通过比武大会征募筛选新兵,一下子多了数千兵员,这些兵员要集中整训,然后安排到各个部伍中补充力量。
人手充沛虽然令整个讨逆营将官阶层十分高兴,但如何有效地管理好编组好也是个难题,算得上是个幸福的烦恼。
在官渡大战时,颜良曾在长垣一战大败夏侯渊,收拢了不少降卒,并且在长垣、平丘、白马等地招募了不少新兵。
那一次也曾通过整训并进行比武筛选,根据体能与战技将降卒、新兵们分为三类,分别称为上卒、中卒和下卒。
最优等的可评为上卒,与原营中将士享受同等待遇,若原本就担任伍长、什长的,也可担任保有原有职务。
次一等的可评为中卒,今后的俸禄与饭食供应均只能享受原营中将士的八成,若原本就担任伍长、什长的,暂行原有职务以观后效。
最末等的只能评为下卒,今后的俸禄与饭食供应均只能享受原营中将士的六成,若原本担任什长的降格为伍长,原本伍长的降格为普通大头兵。
上卒与中卒都能补充进原有正兵队伍,而下卒只能编进辅兵队伍。
这一士兵分阶法一直沿用至今,由于并未涉及到军官阶层的变革,所以也没引人注意,只是在讨逆营中成为一个惯例。
有了阶级,才能让在团体里保持一种向上的动力,至少目前来说有很多人通过努力从下卒升为中卒,从中卒升为上卒。
当然,也会有一些反面例子,违反军中律令接受惩处,导致军阶被降低。
在乌巢、官渡救援战,以及来到常山后的房山、中丘之战里,很多将士们都立下战功,导致目前讨逆营中上卒的比例极高,即便是辅兵们也有一大部分积功升到了中卒以上。
按照之前的惯例,上卒之上再连续积功可以升为伍长、什长、队率、百将、屯长等等,但军中哪里能安排出这么多职务。
为了保持这个向上的通道继续保持通畅,颜良决定于上卒、中卒、下卒以上再增加三阶,分别为上士、中士、下士。
目前所有讨逆营的队率、什长、伍长自动对应获得上士、中士、下士军阶,而先前战斗中积功却未能升职的士卒也可以分别升至相应的军阶。
这个制度的推行,让讨逆营的普通士卒里一下子产生了大批下士与中士,至于上士则还比较稀有。
颜良还做了一个规定,即此后再新任或者升任伍长必须要满足下士军阶,什长、队率也同理至少满足中士、上士军阶。
因为人数众多,有些频繁参加战斗的部伍甚至同时有不少普通士卒已经积累下了能一次升为中卒乃至于上卒的军功,这会导致一些比较罕见的被指挥者与指挥者军阶倒挂的现象。
但在军伍之中还是以职务为首要判断,即便一个有中士军阶的普通士卒也必须服从只有下士军阶的伍长。
这三个新的军阶所涉及的对象也只停留在队率以下的低阶军官里,并没有往百将、屯长以上蔓延,自然是因为颜良还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能太过招摇。
若是颜良敢于在百将以上再设计出一新的军阶,无疑会让人联想到传承自秦朝的二十级军功爵制度。
汉承秦制,军功爵制度也沿袭了下来,在西汉初那会儿还有些用,但到了东汉时军功爵职务早已名存实亡。
可无论再如何名存实亡,也是朝廷公器,非等闲人可染指。
擅改军制之事,如今连袁本初与曹孟德都不敢轻易为之,颜良不过小小常山相,哪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些子以来,为了这军阶调整之事,颜良甚至把留在真定练兵的左司马张斐与驻守房山的右司马隗冉一起召来元氏,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颜良还忙着准备讨老婆。
这年头婚聘流程讲究“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虽然颜良与甄宓早就郎妾意,但这一流程也必不可免。
纳采即是请媒人带上包括羊、雁、马、帛、璧等厚礼上门提亲。
颜良贵为二千石大员,这礼物不能寒酸,且媒人也要符合等级,好在有赵相夔作聘书,中山相郭溥亲自上门,这面子老大了。
因为要正式进入婚聘环节,在颜良离开真定去往元氏时,甄宓也告别姐姐姐夫回了毋极。
颜良与甄宓之事,无论是甄氏如今的当家人故太仆甄举,还是甄宓之母甄张氏都颇为赞许,在问过甄宓本人之意后,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当郭溥把好消息快马传至元氏后,颜良兴奋得不行,立刻开始下一步的问名。
虽然颜良早就知晓宓娘子的真名,就连小手都摸过,小腰都抄过,可这形式还是得走一走。
问名下来,将双方的生辰八字这么一配,经过卜者占卜,结果自然是上上大吉,天造地设,绝佳良配。
得了吉卜,得要通知女方,称之为纳吉。
在这年头通常把下一步纳征,也就是下聘礼同时进行,颜良立刻遣人带上黄巾百斤,良马十匹,蜀锦十匹并其余礼物再次来到毋极。
到了这一步,这婚事就已经板上钉钉确认了下来,再无反悔的可能,俗称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买定离手童叟无欺。
下聘之后乃是请期,男方再次占卜,择定成婚的吉,然后通知女方。
说是占卜,其实也就是随便商量着办,毕竟如颜良这般公务繁忙的地方大员,要忙起来天天都不是吉,要不忙的话天天都是吉。
如今颜家与甄家就走到了这第五步上,为此颜良的仲兄颜国亲自来到元氏与颜良商议。
颜良的两个大媒夔与郭溥也都居高位事务繁忙,夔甚至只是写了封聘书,自己都没露过面,郭溥在第一次纳采之后也并没有继续co心此事,后边的事实际上都是颜国在co办。
颜国风尘仆仆赶到常山相府,也不待颜良行礼,开门见山便道:“立善,阿母知晓了我下聘成功,欢喜得手舞足蹈,连晚上做梦都会笑醒,还声张着要亲自前来元氏参加你的婚礼。”
颜良道:“那怎使得,让仲兄为弟奔波co劳已是心怀歉疚,怎敢劳动母亲大人前来。”
颜国点点头道:“也是,如今天寒地冻的,让母亲大人奔波也不妥,不过你的婚礼母亲是定要亲自受礼的。”
颜良意会道:“那好办,把新娘子迎至下曲阳完婚便是,这路途之上也近得多。”
颜国微微一笑道:“这却是良法,只是你肩担重任,可能离开常山”
颜良道:“这若是别他时间倒也堪忧,可没过几就是正旦,再接着就是元宵,倒也可以藉机休沐几。”
颜国问道:“那立善看这吉是挑在正旦里,还是元宵里”
颜良想了一想道:“此为我入主常山后的首个正旦,当坐镇元氏亲率吏员除夕迎新,倒是不便骤离,还是放在元宵为好。”
颜国道:“好,那就定在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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