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从菜碗中抬起头来,看到了天衣和福伯,忙跳了起来,大喝一声:"起立。"
所有人一惊,有人伸手将身边的刀都拽了出来,从战场下来的人,神经都紧紧的绷着,只要有一丝不对,马上就会进入战斗状态。
天衣看得仔细,这三十个人定是久经战阵,彼此之间都有默契,掣刀在手护住身边的兄弟,而身边的兄弟一抖手,将袖弩打开,眨眼之间上好了箭。
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青年大吼一声:"收起来,这是少爷。"
所有人反映过来,这不是在军中,不等令下,都迅速跳到院子里,排成双列,站得溜直,而厨房内的老妈子和丫环也赶紧敛衽行礼。
刀疤青年喝了一声:"参见少爷。"
所有人整整齐齐单腿跪地,连作揖两次,这是军中常礼,见到非直属长官要一跪两揖。
天衣抱拳回礼:"诸位兄弟请起。"
"诺"齐生生的一声回答,所有人起来站的溜直。
这三十个汉子年龄相差不大,只有两个十七八岁,脸上带着稚嫩的少年,其他二十八人都是二十郎当岁,骨子里透出凶悍,天衣感觉的到,他们身上都有一股血腥杀气,可想而知都是经过战场厮杀之辈。
"各位哥哥,我是谁不用特别介绍了吧?你们之中谁是带队之人?"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青年单腿跪地,大声叫道:"回少爷的话,某乃大帅麾下亲兵卫队景杰,这些兄弟都是大帅的,都跟了大帅十年,尤其是这两个…
景杰手一挥,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齐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这是兄弟二人,十年前鞑子犯边,杀了他们全村男女老少二百多口,大帅领兵及时赶到,将鞑子尽数歼灭,从废墟中救出他们兄弟,从此他们就在军中长大,二人为报救命之恩,立誓永作大帅的家臣,改姓卫,左边的哥哥十九岁,出生在九月初九,起名叫做卫重阳,右边的弟弟曾一日之间,连杀十三个鞑子探马,因此大家都叫他十三。这二人都有一身的杀人本事,这次大帅命他们回府任您的,贴身保护少爷。"
天衣将二人拽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少年都有点腼腆,但没有任何表情。
重阳十三长得很像,都是黝黑的皮肤,高挑的个头,肌肉坚实,至于功夫的高低,暂时还不清楚,但在天衣看来,兄弟两个猿背豹腰,修长的手指,应该灵动程度不在自己之下。
正在这时,一阵喧哗,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前院跑了进来。
卫重阳轻喝一声,一闪身横在了天衣面前,卫十三则从衣襟下掣出一柄软剑,寒光四射。
天衣眼力超人,一闪目光就看到了重阳指尖露出一点的刀尖,敢情他擅长的是暗器
。
当先那人别跑边叫:"大人,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正是老猴子。
天衣拍了拍重阳的后背:"自己人,不要紧张。"
两个人跑到近前,后面的人正是刘全,他作了个揖大声说道:"少爷,今天小的在门房轮值,老猴子骑快马跑过来说有要事,需马上向少爷禀告,我刚说了句少爷在后院,这家伙就一头闯了进来,别说,跑的还挺快。"
天衣压了压手,止住了刘全,转头看着老猴子:"别急,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老猴子把气好容易喘匀了,声音有些颤抖:"大人,安福客栈又死了人。"
天衣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吃饭的时候还在核计,本以为是打死秦松之事,现在知道了心绪不宁的原因竟是担忧安福客栈。
"死的是谁?
"是,是那个镖师王武!"
"王武?"天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白净面孔,总是低着头的中年男人。
"大约一个时辰前,厨房正在做晚饭,我们和唐捕头都在客栈大堂之中,捕快们围在了客栈四周,那些客人都在自己房里,忽然二楼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随后那个周立大声叫着王武的名字,我们就急忙跑到二楼,房门大开着,周立跳着脚大喊救命,等我们到里面一看,那王武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脸上却在笑,只是那种笑让人看了,从心里觉得恐怖,只一会儿,只一会他,他就缩成了一团,只有孩子大小。唐捕头封锁了房间,赶紧让我来通知大人。"
天衣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捋了捋老猴子的话,摇摇头,不行,要立刻赶到南城,又出了命案,如果不赶紧破案,恐怕死的人更多。
"福伯,给我更衣,备马,重阳,十三跟着我一起,今天晚上我们不回来了。"
福伯答应一声,赶紧去准备。
老猴子跑进厨房吃了一个馒头,半碗菜。
"景大哥,府里的事你和福伯安排吧,拜托了。"
景杰知道事情紧急,忙抱拳施礼:"少爷,您放心去办差,府里的一切我们自会安排。"
天衣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便宜老爹能派这些人回来,那必然是值得信赖的,这个景杰更不用说了,肯定是老爹的心腹。
当下也来不及细说,福伯将官衣抱来,天衣穿戴整齐,带着老猴子和重阳兄弟骑上马直奔南城。
内城已经开始了宵禁,各坊市的栅栏门已经落锁,一队队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举着火把开始巡逻。
马蹄声纷纷响起,铁石交击的清脆之声传的很远,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但一看清乃是几个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带队的千户摆摆手,官兵们也就不理了。
内城的广安门已经落了锁,一小旗的兵丁把守,城门两侧点着儿臂粗的火把,照亮了一大片。
马蹄声传来,兵丁们警惕了起来,这些守门的士卒隶属于十二团营,上司是五军都督府,如今靖难没过去多少年,京营多的是精锐,个个精气神十足,毕竟这城门把守关系重大,没有人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