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堂郁闷极了,刚带着人跑到东城门想找卫境理论,喊杀声四起,攻城开始了,他立刻决定,不上城墙了,明哲保身,和敌人拼命,那是武人的事,自己忙的是国家大事,这种出力气的活,还是由粗鄙武夫来干吧。
殊不知,吴海堂的这个思想,代表了绝大多数文人的心声,大明帝国走向没落直至灭亡,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此。
他在远处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有几次真想转头回衙门,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先把段子清要回来稳妥。
终于喊杀声退去,吴海堂赶紧顺着马道跑上去,侯义紧紧跟着他。
卫境转头看到吴海堂,头都大了,这个文人大头巾绝对是不讲理的人之一,这次大喊大叫不知道为了什么?
吴海堂气喘吁吁的站在卫境面前,正了正乌纱帽,大声吼道“卫总兵,你抓了我巡抚衙门的人,想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本官放了!“
卫境一头雾水,板着脸说道“吴大人,你把话说清楚了,谁抓了你的人?抓了谁?”
吴海堂大怒“卫总兵,做人要守本分,你管你的军,我牧我的民,井水不犯河水,别过份,更别越界,否则本官一纸弹劾,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境的脸阴沉了下来,这货太给脸不要脸了,在所有人面前对自己一点都不尊重,刚刚大战结束,一个巡抚不思抚慰军民,还在无理取闹,文人的狗德性宣露无遗。
一旁慢条斯理擦手的天衣开口说道“吴巡抚,你说的人是段子清吧?人是我抓的。“
“吓”吴海堂侯义目瞪口呆,卫境也瞪大眼睛看着天衣。
“你?你凭什么杀我的人抓我的人?“吴海堂一跳老高,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凭什么?“天衣一声冷笑“凭我是锦衣卫!皇权特许!段子清二人当街杀人,拒捕,我将他带回审讯,有何不可?“
吴海堂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倒退了一步,双眼死死的盯着天衣,忽略了,忘了卫境的这个儿子是特么锦衣卫了,该死的锦衣卫,自然拥有抓人的权利。
侯义眼珠一转,满脸堆笑,一揖到地“这位大人,段捕头和张捕快是在抓鞑子的奸细,为了防止贼人狗急跳墙,伤害百姓,这才就地格杀,您即使身为锦衣卫,也不能随意杀人抓人呐!“
天衣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质问本官?”
侯义差点没噎死,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按照规矩,不是应该正常回答吗?咋耍上流氓了?
吴海堂冷笑一声“锦衣卫了不起吗?卫千户,奉劝你一句,赶紧把人给我放了,杀人的事以后再说。”
天衣不耐烦了“说否则…”
吴海堂果然接口说道“否则本官具表上奏,锦衣卫在战乱之时,肆意杀害官府吏员,破坏安定团结,实属罪大恶极。”
天衣奇怪的瞅瞅他“你有病啊?锦衣卫抓人还要向你一个巡抚报备?大上午的就胡言乱语,你病的不轻!”
吴海堂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卫境冷冷说道“巡抚大人,你莫忘了,朝廷规定,战时一切事务由军队管治,无论军民人等,抑或是官员小吏,所以现在在辽东,本总兵才是话事人,而你巡抚衙门也要听从总兵府的命令。”
吴海堂气得快疯掉,他的手都哆嗦了,半天才愤愤的一跺脚,大叫一声“你们够狠!本官一定要弹劾你们军方和锦衣卫互相勾结,肆意妄为,枉法渎职。“
天衣哈哈一笑,一字一句说道“错!是父子勾结!“
吴海堂瞠目结舌看着这对父子,无奈带着侯义灰溜溜的走了。
鞑虏的大阵中,铁昆和速不台看着逃回来的几千人,脸色铁青,这次出征,带着五万铁骑,这下可好,两个多时辰,损失了三分之一。
俺巴孩汗嘴角带着一丝晒笑,贴木耳会意的大声说道“看来朵颜三卫是不行了,下面看我们瓦剌勇士的吧,各位族长,晚饭咱们要在山海关里享用,当然要吃最嫩的羊羔,搂最美的女人。”
十几个族长兴奋地狂叫。
蒙达受不了了,大声吼道“我们兀良哈人,都是勇士,没有半途而废的孬种!铁昆大哥!给我五千勇士,我一定拿下这座关城。”
铁昆看向速不台,速不台微微摇一摇头,铁昆脸色平静下来,刚刚死的是部落里的牧民,对于他来说,不是特别在意,可剩下的三万人,乃是两个部落中训练有素的勇士,如果因为攻城而损失太多,回兀良哈肯定会被惩罚。
速不台瞪了蒙达一眼,高声叫道“也好,让我们兀良哈人也见识一下成吉思汗的守护者的风彩,贴木耳丞相,你派兵吧!我们拭目以待!“
俺巴孩汗脸色一变,兀良哈人竟然不上当,这可不能再小觑他们了,不过呢,无所谓,自己的瓦剌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有部落怀有异心,这次出征有两个目的,一是掳获财物子女,另一个就是排除异己。
俺巴孩汗哈哈大笑“说的好!我们瓦剌是成吉思汗的守护者,黄金家族的子孙!当然不能堕了祖宗的威风,别乞古,蔑儿乞惕,当日你们两个部落可是号称大元第一巴图鲁,今日就由你们出战,拿下此关,战利品准你们先挑。“
两个虎背熊腰,满面于思,看不清年龄的大汉在马上右手抚胸,齐声唱道“天上的雄鹰啊,地上的骏马啊,都比不过草原上的勇士,让我们用利箭去破开那坚固的堡垒吧…”
两个部落随着歌声涌出了八千多骑兵,原来这两个部落还保持着成吉思汗时代的传统,当年蒙古人都不识字,军令传到各个部落,很可能说不明白,误了大事,成吉思汗就想出这个办法,将军令编成歌曲,让传令兵背熟,传达命令唱歌,部落们按照歌曲的意思去做,效果不错,从此很少有弄不清军令的了,别乞古部落和蔑儿乞惕部落仍然保持这个传统,不过也可能是因循守旧,所以这两个部落一直没什么大的发展,偏偏又要守着昔日祖宗的荣光,对瓦剌的统治者貌合神离,这绝对是取死之源。
这两个部落凑在一起也只有一万多骑,留在部落看家的有二三千骑,剩下的都在这里。
别乞古和蔑尔乞惕族长看着眼前的儿郎们,眼睛有点红了,这些勇士他们大多能叫出名字,攻城掠地本不是蒙古铁骑的强项,现在马背上的民族要从马上下来,扛起木板和梯子,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他们部落小,没有实力敢杵逆俺巴孩汗的命令,可是一旦将自己的这些人派出去,还能活下来几个?谁也不清楚。
两个族长四面看了看,汗帐兵刀已经出鞘,慢慢围拢了过来。
两个人苦笑了一声,大声喝道“我的族人们,这个冬天,你们的帐篷里有没有足够过冬的牛粪?有没有鲜嫩的羊肉?有没有滚烫的马奶酒?有没有滑溜皮肤的汉女暖脚?全看接下来谁能攻上城墙了!我宣布,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勇士,可以先挑选三个最美丽的女人!现在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