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胆小,还来做强盗,简直丢了强盗的脸!”李敢哈哈笑着,道:“你们两个听着,我哥哥饶你们狗命,可没说不能打你!”说完,提起蒲扇大的巴掌,左一下,右一下,来回抽动,啪啪啪,清脆无比,红衣强盗白净的脸立时高高肿起,显出五个紫红的指印。
李敢又去打绿衣强盗,张封拦住:“哥哥,你也打够了,这个就让我吧,也让我来解解恨!哼,他刺得我可狠!”张封依样画葫芦,抬起手扇了下去,一掌比一掌狠,直打得绿衣强盗的脸肿得跟包子一般,方才罢手。
这时,老头找来绳子。家丁将两名强盗绑得如粽子般,用木棍一穿,抬了出去,径奔洛阳府。老头自是千恩万谢,又唤出女儿,袅袅娜娜地拜了下去。
窦固怒气冲冲离开,纵马在洛阳郊外飞奔。金色的阳光有些暗淡,呼呼的风声残留着冬的冰冷。“当年,我和哥哥因楚王英谋逆案而系于诏狱,窦家四分五散,可怜哥哥死于狱中,侄儿也不见了踪影。那时,我窦家遭万民唾弃,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天下视之若草芥!我侥幸出狱,几征匈奴,再立太子,封候拜相,已贵为人臣,试问天下,除了皇上,还有谁如我这般富贵?”
窦固默默地想着,心中的不平如奔腾不休的海浪:“耿恭不过守了一座孤城,有什么值得炫耀?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高高的轿子上,接受万民顶礼膜拜,他是什么东西!他有这个资格吗!他的眼里,还有窦家吗?可是,为什么,百姓这般对待我窦家呢?楚王英案难道会像梦魇一样,纠缠着窦家世世代代吗……”
窦固的心很乱,乱得他无法抬头。马防、刘张的话一字不漏地在脑海里盘旋,巨大的失落感让他宛如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窦固跳下马,抽出佩剑,对着一棵棵掉落叶子的秃树,疯了似地,左一剑,右一剑,不停砍去。木屑纷飞,窦固手臂酸麻,虎口微痛,他站立在茫茫旷野之中,仰天长啸……
大将军府灯火通明,窦固坐在高高大大的太师椅上,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酒入愁肠,化作一团悲伤,萦绕心头,难以散去。一群妖艳的女子,卖力地扭动白花花地腰肢,抛着勾人魂魄的媚眼,窦固却索然无味,儿子死了,两个女儿入了皇宫,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毫无生气,直如地狱一般!
窦固心烦意乱,喝退这些女子,唤来长史徐云,问:“皇后与贵妃可曾来过?”
徐云道:“没有。”
窦固心底涌过一丝落寞。徐云小心翼翼道:“大将军,临淮大守朱晖、桂阳太守曹可玉等人在悦来亭等待将军召见,将军……”
“不见不见!你去告诉他们,本将今晚谁也不见,哼!今日来人,明日来人,一拨又一拨,转灯笼般,到底烦不烦!当初我在诏狱时,这些人到哪里去了?”窦固吼道。
徐云一哆嗦,转身欲走。
窦固忽然叹了口气,道:“长史且慢,你对诸人言,本将军今晚身体抱恙,不能见客,盼请见谅!对了,那个临淮太守朱淮,善政得民,素有政声,听说境内百姓还作了一首歌称颂,强直自遂,南阳朱季。这样的治国能手,你要留心笼络。”
“是。”徐云低头道,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道:“将军,有一人,你却是非见不可?”
“谁?”
“洛阳府的苍狼!”
“苍狼?”窦固嘿嘿冷笑,轻蔑道:“苍狼不过是掖庭令一走卒,卑如尘土,那么多权贵,本将都视若蝼蚁,他有什么本领,敢让本将非见不可?”
徐云不慌不忙道:“将军,苍狼以前跟随掖庭令王康,专门在诏狱充当打手,现在可不一样,王康已是洛阳府的府尹了!”
“啊,王康是洛阳府的府尹了?洛阳府乃中枢之位,皇上用人,怎么不和本将商量?”窦固闪过一丝不安,昔日陷于诏狱的苦难日子又涌上心头,那时的掖庭令正是王康!兄长的死,他最清楚!可皇上为什么迁他为洛阳府尹呢?这是在释放信号吗?窦固不由哆嗦了一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之功臣,莫过如此!
徐云道:“将军,苍狼说,王康本待亲自过来拜访,可是要审讯两个重要的巨盗,只好遣他先来,有要事禀报。”
“哼,王康不能来,又何必使唤下人?将军府中,往来的皆是三公九卿,苍狼何人,竟要本将接待?王康既知有要事禀报,难道不知使用密函吗?”
“将军,苍狼说,事关重大,王康特别交待,只可当面向将军禀报!”
窦固不语,顿了顿,一仰头,喝完杯中酒,挥挥手道:“还是唤进来,本将倒要看看,王康耍的什么花样!”
不多时,一个眉蹙眼凹、下巴尖突的大汉低头走了进来。窦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目光如刀一样,冷冷盯着。他久经沙场,阅人无数,一股杀气油然而生。苍狼并不慌张,弯腰一揖,道:“小人苍狼见过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