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本好酒,诸将放开了怀,左一杯,右一杯,一轮又一轮,帐中红烛的泪慢慢流尽,火光微弱,诸将皆有了醉意。这时,一个兵卒匆匆而入,大声喊道:“不好了,将军,窦府方向,忽起烽火,直冲云霄,照亮了半边天!”
马防大喜,脸上不动声色,淡淡道:“知道了。”兵卒退下,马防正襟危坐,默不作声。李师道急了,大叫道:“将军,速速发兵,再迟就晚了!”
马防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李校尉不要慌,本将早有妙计,定让窦府安然无恙。来来来,再饮几杯!”
李师道、杨复光、朱玫、王煴惊疑不已,但见马防胸有成竹的样子,稍稍放心,耐着性子,再喝了两轮。李师道再也忍不住了,跳将起来,道:“马将军,你不出兵,末将愿率一军,前去窦府!”
马防神色自若,道:“李将军如此惶急,本将也就不再掩瞒了。”他脸色一变,霍然而起,将杯往地上狠狠一掷!帐中突然突然涌出许多膀大腰圆的武士,执着利刃,宛如神兵天降,一把便将李师道、杨复光、朱玫、王煴按住。
李师道大惊,道:“将军,为何捉我?”
马防昂然站立,威刚凛凛。他从怀中掏出一束黄色的纸帛,缓缓展开,背面赫然是“圣旨”二字!马防大声道:“故大司马、大将军窦固,慢侮天地,悖道逆理。盘踞朝中,党同伐异,残害忠良,擅改政令,官名月易,朝纲不振,奸妄横行。夺民之田,民之流离;增重赋敛,刻剥百姓。厚自奉养,穷奢极欲,出则前呼,入则后拥。欺惑众庶,假巫蛊之乱,逼死宋、梁二妃,辗转牵连,竟达数千,狂心益悖,目无皇上,今命北军副将马防、虎贲营都尉耿恭、虎贲营司马范羌、杨晏捉拿窦固及其党羽,有不从命,立杀之,钦此!”
李师道、杨复光、朱玫、王煴四人听了,面面相觑。马防将圣旨卷起,放入怀中,冷冷道:“薛霸乃窦固心腹,应当捉拿归案,你等有何异议?”
王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追随薛霸多年,未曾料到,他竟目无君上,甘愿从逆,哼,我王煴誓与他不共戴天!马将军,请给我一军,我将薛霸碎万段,戴罪立功!”
李师道大怒:“王煴,你本南阳囚犯,薛都统对你青眼有加,一年一迁,官至校尉,北军之中,谁都可以背他,惟有你不可!你如此做,有何面目见他!哼,你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我恨不得生啖你肉!”
王煴亦怒,道:“我做的官,乃是大汉朝的官,怎么是薛霸所给?没错,薛霸待我,恩重如山,但他依附窦固,我尝劝他,他何曾听我一言?所以,不是我负他,而是他负我!”
李师道嘶声道:“畜生,花言巧言,我恨不得杀了你!”他用力一挣,竟挣脱了武士,双手握拳,扑向王煴。武士急忙上去,欲按住李师道。马防摆摆手,武士退下。
王煴大惊,急忙躲避,可是,他被武士牢牢抓住,如何避得开?只好眼睁睁看着李师道这一拳,挟着呼呼风声,凌空击来。只听数声惨叫,抓住王煴的那两名武士,竟倒了下去。李师道、王煴大笑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变故,马防始料不及,他愣了愣,随即省悟过来,大叫:“快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原来,李师道骁勇,力大无穷,他扑上去,欲殴王煴。哪知到了跟前,方向一变,砰砰两拳,打倒两名武士。恰好王煴身后,便是窗户,两人遂跳窗逃出,跑到练兵场,唤起那正在戒备的两千兵,冲出营寨,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
马防追赶不及,心下惶恐:“皇上要我镇住北军,好让耿恭于中取事,如今李师道、王煴逃出,倘若直奔窦府,与窦固内外夹攻,耿恭如何抵得住?那时,天地茫茫,哪有我立锥之地?”他眉头一皱,高呼道:“李师道、王煴逃出,欲对皇上不利。皇上一怒,我辈岂能活命?如今之际,便随我去,杀了这两人,或得生路!”
诸将一听,大吼道:“愿遵将军令!”
马防大喜,心想:“军心一致,何患不成?”他抽出剑,厉声道:“朱开、庞师古,你们率军五千,出吴野,封锁去窦府之路,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许过!”
朱开、庞师古向前一步,朗声道:“得令!”两人转身离去,点起五千兵,疾驰而去。
马防又道:“崔昭,你随我一道,带五千兵,追赶李师道、王煴!韩建、李均,你们二人留在北军,监视吕用之等人的兵,绝不能生乱!”
崔昭、韩建、李均双手一拱,大声道:“得令!”
却说李师道、王煴带了二千兵,奔出北军营寨,一时不知去往何方。李师道沉吟道:“窦府忽起烽烟,必然出事,都统亦在府中,不如我们攻入窦府,救出都统,再回北军,除掉马防,如何?”。
王煴忙道:“不可!不可!我们逃出,马防岂能善罢甘休?他是将门之后,必在去往窦府途中设下伏兵,静等我们。试想,我们区区二千兵,如何能敌?南军都统鲁无奇,与薛都统情同兄弟,我们不如一路往南,告知鲁都统,先联兵去窦府,救出窦将军、薛都统,再去讨伐马防。”
李师道大喜,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