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宁志远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四个人在客厅坐下后,身材肥胖的钟氏家主忍不住率先问道。
身形瘦长、一身长衫作文人打扮的段氏家主也不禁有些担心地说:“听说这镇国公宁志远从年少时开始,就是个炮仗脾气,被称为京城一霸。
如今我们用这种法子来逼他就范,会不会把他给惹怒了,反而适得其反?”
“怕什么,宁志远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只要我们几家联合起来,他一定不敢轻举妄动。”身材高壮的米氏家主一脸笃定地说道。
米氏家主的话并没有打消钟、段两位家主的担心。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米镜林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如果不是身为米家嫡长子的身份,哪里轮到他来当米氏家主,所以他的话不足为信
最后,钟、段两位家主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们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经验阅历最为丰富的商氏家主,商君望身上。
“商翁,此事您有何高见?”一向惯喜文人作派的段氏家主拱手问道。
刚过花甲之年,外表儒雅、留着半缕长须的商氏家主这才慢悠悠地回答:“事到如今,你们还在这里瞻前顾后又有何意义?
难道你们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宁家借重新丈量土地之名,明目张胆地查抄你们各家的田地才安心吗?
宁家此举,受害的可不止我们几家,而是把全江南所有世家大族都给得罪了。
他真要这样做的话,那他就得好好掂量一下这样做的后果。”
“商翁,假如宁志远一意孤行要对宛州动武的话,该如何是好?”段氏家主追问道。
商氏家主冷笑道:“你们放心,他不敢。
确实,就打仗而言,天下没人能够打得过大名鼎鼎的西北军。
既然连胡人都被其打败,那我们这些江南世家所豢养的私兵也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你们别忘了,宁志远是想坐上那张龙椅的人。
凡是像他这样的人,最在乎的往往是自己的名声。
尤其是在这个离达到目的只差一步的紧要关头,他更要尽力维护好自己的名声。
如今全江南的有钱人和读书人都盯着宛州这个地方,就是想看宁家会怎么做。
而宛州这边不仅有田益光的人马以及我们几家联合起来的私兵,还有大量的贱民充当民夫。
这些贱民,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一旦宁家真要对宛州动武,那全天下的人就会知道这镇国公宁志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试问一个有心问鼎天下的人,他真的会不在乎这些大大有损他名声的传闻和流言吗?
所以,宁家最多只会威吓一下,不会真动手的。
我们特意向他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就是要逼着他跟我们达成一种不宣自明的默契:只要他宁家不动我们的田产,那我们这些江南世族就会全力支持他宁志远坐上那张龙椅。否则我们所有江南世家就会一起来反他,这样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假如我们不摆出这样的架势和态度,宁志远就会以为我们这些江南世族软弱可欺,到时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这就像下棋一样,只要你退一步,别人很可能就会以为你害怕而开始步步进逼。
因此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在他还未真正坐上那张龙椅之前,逼他跟我们达成这种秘密协定。
这就是老夫一力主张几家联合起来反抗宁家的原因所在。
宁志远既然答应过两天给我们答复,可见他也不是蠢人,知道其中的得失和利害关系。
只要他不是什么也不顾的疯子,这事十有八九就能谈得下来。
接下来,我们只要安心等着就行了。”
“商翁真是深谋远虑,高明,实在高明!”钟、段两位家主听完,当即心悦诚服地称赞起来。
“是啊,商翁这一席话,真是让我等茅塞顿开。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刚刚就说了,只要我们几家联合起来,宁志远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的,只是你们不信罢了。还是商翁想得明白,跟我想的一样。”米氏家主一脸得意地说道。
看着米镜林这副小人得意的嘴脸,钟、段两位家主心里真是又恼怒又鄙夷。
这蠢货竟然有脸把自己跟商翁这样的精明人相提并论,简直恬不知耻。
就在钟、段两位家主在心里对米氏家主大骂之时,商家的管家忽然满脸惊惶地跑进来说:“老爷,不好了。打起来了,宛州那边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宛州打起来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商氏家主脸色一变,立刻追问道。
管家急忙道:“老爷,小人刚刚收到从宛州那边过来的急报,上面说,西北军正在大举攻打宛州,宛州指挥使田益光请老爷赶快派人过去增援,否则宛州危矣。”
“你没看错吧?西北军真的在攻打宛州?”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宁家不会真的动手吗?怎么会这样?”
“完了,宁家真的动手了,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
钟、段、米三位家主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乱成一团、不知所措。
原来一派淡定的商氏家主,此时也是脸色发白,并且喃喃自语道:“这宁志远疯了吗?难道他真的不顾自己的名声吗?疯子,这一定是个疯子!”
“商翁,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心神大乱的钟氏家主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望着商氏家主。
经他这样一问,其他段、米两位家主也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终于反应过来的商氏家主咬了咬牙说:“现在事况不明,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先过去看看再说,来人,立刻准备马车,我们要火速赶去宛州城。”
钟、段、米三位家主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照做。
……………………
正如商家的那位管家所言,此时西北军确实在攻打宛州城。
不是在演戏或佯攻,而是实打实地在攻城。
轰、轰、轰、轰、轰……
当一发接一发的落地炮在城头上不断炸开时,别说是普通士兵被炸得鬼哭狼嚎,就连负责指挥士兵作战的低级军官,也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每一发炮弹在炸开时,都会产生大量的冲击波和火焰,把爆炸中心以及附近的士兵炸得肢离破碎、惨不忍睹。
在这种恐怖无比的爆炸声中,几乎所有士兵都已经顾不上什么军纪和军令了,连手上的武器也不要了,只顾抱头逃命,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开战仅仅一刻钟不到,整个城头已经只剩下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尸体,几乎一个活人也没有,能跑的全都跑了。
在落地炮这种跨时代的新式火器面前,就连一向凶悍的胡人也被炸得魂飞魄散,这些远比胡人要逊色得多的魏军士兵就更不用说了,根本不堪一击。
看着不断在城头上炸开的落地炮,站在观战台上的宛州指挥使田益光、指挥佥事鲁公明等一众高级军官全都惊恐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这就是《求真报》里说的“轰天雷”吗?这、这究竟是什么凶物?!
他们这些人几乎全都看过最新一期的《求真报》,也大概知道大战之初时,胡人是被西北军的“轰天雷”给逼进内城的。
当时田益光等人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所谓的“轰天雷”不过是普通的大炮而已,因为很多人没见过有人会在战场上用大炮轰城,所以才会大惊小怪地把这大炮称为“轰天雷”。
但此时此刻,他们知道自己完全搞错了,而且错得天差地别。
这种能够直接引发爆炸的“轰天雷”哪里是普通的实心炮弹可比,这简直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大凶器。
在这种能够把人轻易炸飞炸烂的大凶器下,根本没人敢留在城头上。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没得打。
原来还指望着和几大家族联合,能够迫使宁家就范而保住自己宛州指挥使这个位置的田益光,此刻只感到全身发冷、如坠冰窑。
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骑在战马上的宁志远看到城头之上已被落地炮炸成了无人区,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别说此时的宛州城内只有八、九万能打仗的士兵,就算真像那四家使者所吹的那样有二十多万人马在,他也完全不惧。
自从在实战中用过小女婿所研制出来的火枪、开花弹、落地炮等一系列火器后,宁志远就已经想明白一件事:在强大的火器面前,靠人多势众来打仗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
正如小女婿池非所说的那样,火器的出现,将会彻底改变今后战争的场面和结果。
而他们宁家,手里握着的正是这样的大杀器,而且还是独一份的。
有这样的大杀器在手,别说区区二十万敌人,就算再多一倍他也有必胜的信心。
“传我号令,攻城!”
在宁志远的一声号令后,进攻的号角声立刻响起,上万名早就等着迫不及待的西北攻城兵随即大声叫喊着冲向城墙,然后顺着云梯快速爬上了城头。
其间连一个肯出来抵抗的魏军士兵都没有,轻易得简直就像是爬自家城墙一样。
在登上城头后,数以千计的西北攻城兵如潮水一般往下方杀去。
兵败如山倒,那些原本就被落地炮炸得魂飞魄散的魏军士兵看到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到处逃命,有的甚至干脆跪地投降。
仅仅一柱香时间,宛州这座镇守淮南地区咽喉位置的门户大城就这样被轻易攻破了,城门大开、败军无数。
看着已经完全打开的城门,宁志远对着身旁的小女婿大笑道:“走,阿真,我们进城去。”
“是,岳父。”池非微笑着控马紧跟其后。
在众将拥护下,西北大将军昂然入城。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一场针对江南各大世家豪强的大清算运动终于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