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夜幕下,白天热闹非凡的广场集会结束后整个城市的一切仿佛又都归于沉寂之中,和人们一起进入了梦乡。彼时,夜里的天气仍然有些寒意,而一个人坐在窗沿边的查士丁尼却并仍然没有安然入睡,一杯旅店提供的劣质苹果酒灌入喉中他仍然在回想着过去将近一年所发生的事情。
犹如是一场梦一般,由于他的到来,历史已经开始改写,一丝小小的改变却足以掀起惊天动地的剧变。穆兹菲乌斯因为他而逃过了一劫,保加利亚和伊庇鲁斯提前达成了同盟遏制住了拉丁人的进一步扩张,而后世百年之中都无法收复的莫利亚、雅典此刻却成为了他的领地。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查士丁尼望着黑暗的天空不禁会心一笑,缓缓地将手伸向了窗外,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兴许这一切真的可以被自己给改写,查士丁尼在心中喃喃自语,之前的他也曾还有一些迷茫,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无论是为了自己找回约柜的碎片,还是为了挽救这自己曾经惋惜不已的国家,如今的他已经与之捆绑在了一起了。既然约柜选择了他,而他也做出了选择主动站在了这个风口浪尖,那么即便再有多么巨大的艰难险阻也无法再让查士丁尼有丝毫的动摇!暗暗下定决心,那双湖蓝色的双眼在黑夜之中宛若星光!
而就在查士丁尼下定决定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柔和低婉的声音:
“很不错的眼神哦,查士丁尼!”
隔壁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而用手肘撑在阳台的栏杆旁的欧朵西娅则一直观察着查士丁尼,而一直在想着心事的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只见欧朵西娅穿着轻薄的白色睡衣外面只披着一种叫帕鲁达门托姆的方形的大斗篷用来御寒,见此情景,查士丁尼连忙从窗沿边跳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收起了刚才的惫懒姿态。
“实在让您见笑了,公主殿下。军队里面的养成的习惯现在再也改不掉了,晚上睡不着就会喝两口。”尴尬地笑了笑查士丁尼将手中的酒瓶放在了一旁,没想到这么晚了,这位皇女殿下居然也没有就寝安睡。
可是见查士丁尼如此拘谨的样子,无奈的欧朵西娅,轻声一笑道:“我并没有怪你,而且我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查士丁尼,这种私下里面的场合根本没有必要称呼我为殿下。直接喊我‘欧朵西娅’就好了。”说着不由查士丁尼分说,抵着阳台边上的栏杆倾着身子跳了过来,欧朵西娅一把将查士丁尼手边的那瓶苹果酒抢夺在手。
生怕眼前的公主遭遇危险查士丁尼吓得忍不住惊呼,下意识地喊住了她的名字。
“欧朵西娅!”
“这样才对。”
而欧朵西娅也不嫌弃村野酿的酒水粗劣,拿着瓶子随即喝了一口入喉,暖暖的酒意顿时笼罩在四肢百骸,那张雪白的脸庞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红润,眼神迷离之中带着明显的愉快,“哇,好久没有这样畅畅快快地这样喝酒了。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呢!”这几句话尽管欧朵西娅是面带着笑容说的,然而其中的意味听在查士丁尼的耳中却仿佛犹如寄托着无限的哀思一般苦闷压抑。
此刻看着这一幕,查士丁尼也十分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眼前这位公主殿下放弃往日矜持的模样。
欧朵西娅的酒越喝越快,即便不是烈酒不一会儿便有些醉醺醺的了。而静静地注视着她,查士丁尼并没有阻止。或许是因为太重的担子一直压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所以才会这样选择发泄吧!查士丁尼心想。这并不奇怪,尽管是一个母亲还是帝国的公主同时也可能将是未来的皇后乃至太后,然而究根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罢了。欧朵西娅既不同于自己所见伊莲娜杜卡斯有父兄的庇护也不同于安东尼娅多利亚自身具有男儿的才智权谋,支撑她的仅仅是一份单纯的责任感而已。而莫利亚的亚历克西娅在失去了母亲之后的遭遇反倒更类似于如今欧朵西娅的处境,可是支撑一个家族和挽救一个国家危亡又岂能同日而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已经半空的酒瓶放了下来,而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皇女的情绪也在这一刻低落了下来忽然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查士丁尼君,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给你听,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老师告诉我的,说古代有一天一位国王猎得一个据说有智慧的怪兽,于是国王问它,世界上最好的事是什么?而那头怪兽回答说:世界上最好的事是别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国王又问它,其次最好的是什么?怪兽说,是刚出生就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幽幽地望着远处的夜空,欧朵西娅从未在查士丁尼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而看着那双带着醉意和哀伤的眼睛查士丁尼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他听过这个寓言,但还是缓缓地回答道:“因为对那头怪兽而言这个世界上,就意味着承担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烦恼。所以对于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来说,最好的事情就是从未来到过;即使来到了这里,那最好的结果也是不要停留。”
而欧朵西娅也随即点了点头,凄然地说道:“是啊,当初的我一直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如今我才深刻体会到这层含义,身在皇室的我就如同那头怪兽啊。能够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查士丁尼,不要让海伦娜重蹈我的覆辙,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念不舍得便是她了,若是我有什么意外的话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殿下?”
欧朵西娅的话语让查士丁尼顿时间感到一丝不妙,而下一刻眼前柔弱的女人却似乎醉了一般一下子倒进了自己的怀里……
“真是可怜啊!”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查士丁尼脖子上挂着的挂坠盒中那个冰冷而稚嫩的声音久违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